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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齐翘流年 ...

  •   《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她很有趣,第一次上课就在讲台上摔了一跤,爬起来拍着屁股论证了半节课讲台不该有个台阶,虽然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二年级,并不懂“该不该”这么深奥的问题,但是她还是bian证的极为认真,眉毛一跳一跳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大家都说她长的很漂亮,可是他们都没看到她真实的一面,晚上回家喜欢抱着靠垫把自己窝在一团,头发也不梳,很la ta的样子,不过她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可是我想,还是没有我漂亮;别人说她很温柔,那是因为被她爱笑的样子骗了,其实她很暴力,她会在生气的时候杏目圆凳,拿着把假菜刀把那个人吓得差点尿裤子;她其实很白痴,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为了一个不很熟的人做很多的事,例如把我抢到她的家里,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可爱,可是她却依旧那样干了,还特得意的样子。她得意的时候,总一副很傻的样子,所以每当她问很多白痴问题的时候,我都不想承认她是我妈妈。

      今天晚上我第一次喊她妈妈了,她果然与预想中一样,被吓到了,看到她被薯片呛得满脸通红,我其实很想笑,不过我还是没笑,因为我是男子汉,一定要铁面无私,长大了以后要保护她,绝不会让人欺负她,也不要她拿棍子拿假刀子做那些拼命的事。

      她的名字我总是写的不好看,可能是因为后面那个字太难写,她就叫齐翘。”

      齐翘的鼻子酸了,一滴泪很不巧地落在本子上,蓝色的钢笔字渲染开来,瞬间模糊了一片。

      “妈!”江童已经扑了过来,扯过自己的本子,咬牙,“你弄花我的字了!”

      齐翘缩缩鼻子,讨好地笑,“那你再抄一遍好不好?”

      江童黑黑的眼睛盯着齐翘红彤彤的眼,突然伸出手,擦去齐翘眼角的泪珠,“都当人家妈了,还哭,丑死了!”

      齐翘的泪便如开闸的水,哗一声便全涌了出来,她一把抱住江童,狠狠地搂进怀里,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刚让她想哭,她的儿子,她的江童,真的就这样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会分开,“童童,童童……”她重复着江童的名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童没有动,任由齐翘蹂躏着他的头发,没有像平时一样倔强反抗,他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有这样一个妈妈,其实也不错。

      夜已深,齐翘傻呵呵地笑了许久,睡不着,爬起来,放歌。王菲天籁的嗓音将齐翘又带入另一个世界: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2001年秋天,王菲的这首《流年》让齐翘一次次听得泪流满面,一年一年,听下来,终不能幸免,每次都心痛难抑,那句“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让齐翘的心总无法平静。齐翘一直以为爱情从十六岁那年,就如同紫慧星流过,早已远离一光年。

      可是今夜,依旧是这首《流年》却似乎没有那么难过,轻脚推开江童的房门,朦胧间看着那张小脸,齐翘嘴角便多出几丝幸福的笑容。那些年,因为孤寂,因为手心无法磨灭纠缠的曲线,因为算不出的流年,所以孤枕难眠。可如今她有了儿子,上天是不是给了她最好的报答,让她的生活从此有了依托有了希望?

      齐翘关上江童的房门,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那首歌,钻进被窝,但愿能有一个从未有过的温馨美梦。梦中,五月的晴天下,有个穿着如火似榴的红衣女孩,在满园的紫藤花下投进一个坚毅的怀抱,那一刻她以为是暖风灌醉了两个相拥的人。他对她温柔的笑,冰凉的手指划在她含泪的眼上,瞬间将她不再害怕,可是等她抬头望向他的时候,他骤然消失不见。五月的晴天骤然风雨雷电,女孩在紫藤架下,仓惶寻找,可是再找不到那种温暖,只有凌厉的风声,呼啸的雷电,和片片零落在泥中的花瓣……

      齐翘骤然惊醒,眉头上有只温良的手指落在上面,齐翘的眸子望进一双黑静的深潭里,“啊——”齐翘挺身坐起,惊叫了一声。

      “妈,你做噩梦了。”江童温和的时候,童稚声音里有淡淡的温柔,甚至还有几分担心,略冰凉的手指按到齐翘的额头上,“没发烧吧?”

      齐翘深吸口气,躲开江童的手,摇了摇头,梦中的影子只依稀剩下一缕,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啊,天都亮了,我起来做早餐!”

      江童眸色略深,只略皱了下眉,便说:“我已经买了包子和粥,你起来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齐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童童,跟你说过嘛,以后我来准备早点,你怎么又不听话这么早起来了?小孩子要睡眠充足,才能身体好。”

      “我八个小时就睡够了,倒是妈妈,以后早点睡,早上别赖床了。”江童挑眉,一副大人模样,转身很有气势地离开了房间,齐翘的嘴角翘起,嘟囔了一句,“到底谁是妈妈啊,要你教训我?”

      江童的耳朵很尖,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你是妈妈,我是儿子!”

      齐翘怒,抓了只靠枕就扔了过去,江童早跳着跑了。齐翘浅笑,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知道自己爱睡懒觉,每次都早早起来,去锻炼身体,然后买早餐,耐心地等到快迟到的时候再叫醒自己。

      又是新的一天,跟江童吃了早餐,齐翘便与江童步行去学校。这个学校算是他们住的这个小区的小区学校,这个小区正位于城市和郊区的交界处,所以梅华总称呼这里是“农村”。一路上江童都在听耳机,齐翘则想跟他说话,看了他几次后,终于摘下他的耳机,“江童,你能不能走路的时候跟妈妈边说话边走,而不是一个人老听耳机?这样我会无聊。”

      江童倒很正经反驳,“齐老师,我在学英语,英语老师说了,谁要在期中考试得了第一,就可以去市里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一声“齐老师”让齐翘很有挫败感,她迟疑了下问:“你英语不是很好嘛,还那么拼命学干什么啊?”

      江童翻了个白眼,不理齐翘,齐翘明白他的意思,江童以前虽然说是个问题儿童,可是却是个学习绝对优秀的好孩子,所以这也是他能在学校横行霸道却依旧没被赶走的最大原因之一。可是齐翘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固执地要跟江童说话,“英语多好学啊,上课多听听就行了,何必下课还要学?”

      江童撇嘴,“妈妈,前面那条狗一直在叫,你是不是经常听见狗叫?”

      齐翘点头,有点害怕地看江童,难道这是个陷阱?

      江童狡黠地笑了,“那妈妈天天听见狗叫,是不是就懂得狗在说什么了?”

      齐翘龇牙,“是的,我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他在跟他妈妈说,我们能不能不要老学英语,不做崇洋媚外的假鬼子?”齐翘这段话是用全英文说的,她的英文发音很地道,有一种本土居民的味道,看着江童傻了似的脸,齐翘便得意了,揉了揉江童的头发,改为中文说:“怎么说你妈妈我也是当年联合大学的教授,甩几句英文还不是小菜一碟?走吧,儿子,我们还是去学中文,研究一下《我的妈妈》吧!”

      江童不为溃败而气馁,认真反驳,“是助教不是教授!别以为我小孩子就不懂助教和教授的差别!”

      齐翘吐血,直恨梅华那个大嘴巴,什么都倒给本就智商极高聪明过分的江童,让他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抓住自己的软肋,反击自己,让自己很没有当妈妈的成就感。

      所以,下午没课的时候,齐翘嘱咐了江童放学自己回家后,就怒气冲冲进城赴梅华的约去了。其实以梅华的话说是,他舅舅那样德高望重和蔼可亲菩萨心肠一直是区里最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帮了齐翘这么多的忙,齐翘怎么就能忍心不帮她舅舅局里大好青年解决下单身问题呢?齐翘自然知道只是梅华的借口,肯定是梅华的舅舅又给她介绍了哪位“才俊”,所以梅华又抓自己去做托儿顶事!梅华作为齐翘最得力的死党,齐翘这种忙帮得多了,也不在乎身上再多一条“血债”,错了,以梅华的话说应该是“情债”。

      所以当齐翘看见花枝招展就差没在脑袋上插两只羽毛装印第安人的梅华时,一点惊讶都没有,甚至还有用捏了捏她的脸,研究了一下粉饼的厚度够不够当年吴君如边走边掉粉堆的气势,梅华拍开齐翘的手,“老办法,你扮男人,一会来将我抓走!”

      齐翘翻白眼,抓了抓蓬乱的短发,“这一次一定不剪头发,留成个长发飘飘,看你怎么要我扮男人?”

      梅华抓了齐翘去化妆镜,在她脸上就胡乱地涂抹,“那就扮百合!”一句话让齐翘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淹死,赶紧说:“那还是继续留短发好了。”

      “才俊”是一眼镜男,斯斯文文,倒没啥不对的样子,梅华跟才俊上了二楼。齐翘躲在一楼一角,低头再低头,自己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的确够衰,连餐厅的服务员都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叫先生还是小姐。算着时候,似乎也差不多了,齐翘缩了缩胸,努力让自己身材扁平一点,提步向二楼的雅间进发。

      拐角太急加上齐翘一直低着头,差点撞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齐翘一把扶住了女孩,刚要说对不起,那女孩却柳眉倒竖,呵斥说:“你怎么走路的?”小小年纪气势十足,天生一副人上人的样子,楼梯上追来一个年轻女子,盘起的黑发,精致的妆容,典雅的套装,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拉住了小女孩的手,“翎儿,是你撞到人了,快给这位先生道歉。”翎儿不肯,皱眉,“人妖!”说完挣了女子的手便蝴蝶般奔下楼去。那女子歉意地对齐翘笑笑,“对不起先生,翎儿小孩子口无遮拦。”

      齐翘只觉得手脚都冰凉,抓住楼梯上的指节都有些发白,她想自己的脸若不是被梅华画的那么黑,一定雪白雪白,跟梅华的白骨精妆有得一拼,她不敢说话,匆忙对那女子点了点头,疾步上楼而去。

      肖月看着齐翘的背影,迟疑了下,有些眼熟,但很快又释然一笑,眼熟的人多了去了,哪里又记住那么多?还是赶紧抓回调皮的金翎是真。

      齐翘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个似保镖的黑衣男子匆忙下楼,顺着那两人的目光落在刚才拐角处,齐翘突然就没有了兴致,转身下楼给梅华发了条短信,便关了手机。

      在街上走了半天,齐翘才发觉自己居然忘了回家,环顾一看,原来天早已黑透,城市奢靡的灯火将全世界辉映的跟白日一般,但若细看,却依旧掩饰不了边角处的黑暗,那里藏着污垢藏着无家可归的乞丐藏着见不得天日的另一个世界。齐翘丢了十块钱给天桥上不停作揖的老人,抬步便向汽车站跑去,起码家里还有儿子在等自己回家。

      后来,齐翘想,如果她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赴梅华那个约。可是世界上什么药都可以发明都可以买,却唯一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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