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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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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媛本来是想折腾霍余的,但霍余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反倒让她不好意思继续。
似乎有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忒难受。
偏生刚好喝茶水,陈媛一丁点都不困,她作贱人的手段很多,但用在霍余身上明显不合适。
她稍抿唇,让霍余坐在对面:
“一直听说霍大人精通棋艺,和我手谈一局。”
她不是询问,反正睡不着,索性就让霍余也别睡了。
霍余难得和她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自然不会有意见。
盼秋将棋盘摆上,陈媛执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扔下一子。
无人察觉时,霍余不动声色地叹息了一声。
陈媛什么都好,但棋品甚差,倒不是她棋艺不精,而是不许自己输。
她若落后一步,可不会自己悔棋,只会让你自毁长城。
霍余太了解她,每一子都下在让她绞尽脑汁,却必会赢的位置。
但这不是易事,霍余只能全心全意地关注棋局,所以,他没看见,一局过半,对面女子朝他不着痕迹地看来一眼。
陈媛轻眯眸子,很快恢复自然。
又来了,这种熟悉感。
就好似霍余曾和她朝夕共处多年,所以才会对她的习惯熟记于心。
霍余想让她赢,自然会流露出痕迹。
但陈媛很少和旁人下棋,偶尔几次,也不过是和皇兄,那霍余是如何得知她下棋习惯的?
陈媛敛眸,掩去眼神一闪而过的神色。
一局结束,自是陈媛赢了,她一把推开棋子,似在生闷气:
“没意思。”
霍余顿了顿,平静中透着股不解。
……他又何处招惹到她了吗?
那种明知不对劲,却毫无头绪的情绪蔓延在心底,让陈媛看见霍余就烦,她挥手:
“出去!”
似乎叱责下人的语气,对霍余一点都不客气。
但平时对她的话格外听从的霍余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坐着未动,他问:
“公主为何又生气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来的陈媛倏然呵笑了声:
“霍大人日理万机,却在我身上百费心思,可是公务不忙?”
“公务尚有圣上在。”
他是臣子,不该越俎代庖。
这是霍余回来后,就坚定的信念。
陈媛斜眸睨向他,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陈媛刚欲问些什么,又倏然闭嘴。
她轻勾了一抹笑:
“霍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殿内倏然一静,霍余抬眸看她,半晌,才说:“公主风姿,天下人钦慕。”
说不出是不是奉承的话。
但他没有否认。
霍余回收棋子的手指紧绷,足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媛多看了他一眼,似乎问那一句根本就是心血来潮,她只稍稍颔首,对这种事仿佛见得多了,根本没有动容,她轻轻朝后靠去:
“你可以回去了。”
她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但霍余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他平静地站起身:“公主早些休息。”
霍余走出去时,脊背依旧挺直,世家公子的仪态甚好,自矜内敛。
陈媛看了他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翌日,霍余深夜进了公主府一事就传得众人皆知。
昨夜中一时不察,陈媛多喝了几杯茶水,愣是快天际破晓才勉强入睡,快午时,被盼秋叫起来时,尚有些迷糊不清。
盼秋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将城中流言说给她听:
“公主,我们可要压下消息?”
陈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作甚劳心劳力地去压消息?”
盼秋顿时知晓了她的意思。
不管,任它去。
倒的确符合公主的作风。
只不过,盼秋多看了眼陈媛,她还以为昨日霍大人的话对公主有几分影响。
毕竟公主在霍大人走后,在位置上静静坐了快一个时辰。
陈媛仿若没看见盼秋的神色,她只是淡淡吩咐:
“这几日,若陆含清那边有消息,立刻禀告我。”
说话间,案桌上的杯盏被她不慎碰落,顿时水泼了一地。
陈媛垂眸,看了许久。
那水迹,似绕了个圈,最终两条水流汇合,但中间就空着一块地方。
陈媛忽然一脚踩了上去,再抬起,那处空地立刻和周围一样,皆被水打湿。
盼秋不知她这是做什么,见她似乎低语了几句,凑近了,盼秋才隐隐听见:
“……内忧外患,内不治,何以治外……”
她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忙忙跪下来,轻恼道:
“公主这是做什么,这是绣房新做好的绣鞋,还未出门,就全踩湿了!”
陈媛的衣行住食皆奢侈,只一双绣鞋,就镶金嵌珠,价值千金。
陈媛置若罔闻,只轻声咕哝:
“又不是不能穿了。”
盼秋无奈,伺候她用完午膳,才问:“公主今日要去哪儿?”
“诉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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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陈儋背靠龙椅,不紧不慢地扫了眼台阶下站着的霍余。
他不卑不亢地垂首。
但陈儋却看得清楚,和往日的严谨不同,今日霍余的衣袖处颇有些褶皱,似乎为了赶时间,根本没有换下昨日的衣裳。
陈儋抿了口茶水,掩住自己看戏的神色,他颇有些好奇地问:
“听说霍卿昨日去了小妹府中?”
能被当今圣上称之小妹的只有一人。
霍余知晓这事瞒不过圣上,听见问话,也只不过淡淡“嗯”了声。
绝口不提去长公主府做了什么。
陈儋心中轻啧了声。
真不知小妹昨日深夜赶回去,为何要叫这个闷葫芦?
能讨他小妹欢心吗?
为了能让小妹玩得开心,陈儋试探着说:
“小妹名贵的东西见多了,所以颇为看重口腹之需。”
他还要继续,霍余就平静地打断了他:
“皇上,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淮南一事吧。”
陈儋摇头,没成想霍余这般无趣,他笑着说:“这些事,岂是一时半会就可讨论出来的?”
霍余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说:
“陆含清进长安后,圣上还未召见过他吧?”
陆氏曾是异姓侯,但多年过去,历代君王又一心废除世袭罔替,所以,这陆氏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圣上压住不提。
陈儋和他各说各的:“宫中林御厨拿手的糖醋鱼,小妹只要一回宫就不会错过,诉风楼的乳酥糕,小妹好似也挺喜欢。”
霍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头,强忍着脾气看向陈儋,陈儋茫然地看向他,似乎不懂他为何不说了。
霍余忽然泄气。
他就不懂了,同为皇室,陈媛极重脸面,一丝低头都不愿。
而陈儋,却是没脸没皮到极点。
见过君王当朝泪落,就为哭国库无钱吗?
但不可否认,在陈儋的治理下,不过短短三年,至少吃饱饭的百姓比前朝多了三成。
能让国家繁荣昌盛、民心安定,那作为君王,就已然合格,一些劣习也可忽略不计。
陈儋低眉笑了笑:
“霍卿不用这般严肃,明日就是朕大寿,辛苦一年,霍卿也得让朕松口气不是?”
他是君王,却不是神仙。
一直紧绷是神经,可是容易出事的。
霍余对这兄妹二人素来都束手无策。
明明繁琐之事,都被圣上扔给了他,这时,圣上和他说辛苦?
他忽然抬头,冷不丁地说:
“皇上愿意割爱?”
陈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忽然畅快笑出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林御厨可不能给你,若不然,日后小妹回宫,岂不是少了一分乐趣?”
霍余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既然不给,那说何废话”。
陈儋笑而不语。
——既是只说,那自然是炫耀啊。
与此同时的诉风楼,陆含清给霍余的那封请帖,就是要在此设宴。
霍余不来,宴会却如约而行。
陈媛用过午膳,就到了诉风楼,在二楼一个雅间坐下,轻纱垂幔,她视线时不时扫过门口。
陆含清刚进来,陈媛就看见了他。
一袭月白锦纹长袍,仅仅只是跨进了店内,就引起所有人的视线,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只凭自身气度,就可令人侧目。
他似乎有些惊讶,轻轻一笑,冲众人拱手示意,如沐清风般,让人下意识就对他生了好感。
陈媛轻轻移开视线,对于陆含清,陈媛只有一个想法。
名不虚传。
能让淮南世家皆敬重,陆含清自不可能如表面般无害,但即使如此,陈媛见他第一面,依旧觉得他称得上人如君子、光风霁月。
陈媛捻了一块乳酥糕放进口中,眉眼难得舒展开。
就在这时,轻纱垂幔前走过一个人影,陈媛轻抬眸,就和那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陈媛不紧不慢地吃下口中糕点,又抿了口茶水。
才听见那人颇为迟疑地问:
“里面的可是靖安长公主?”
陈媛以手托腮,眉梢闪过一丝好奇,轻轻饶饶地出声:“陆公子是如何猜到是我的?”
她冲盼秋使了个眼色,盼秋立刻掀开轻纱,请陆含清进来。
离得近了,陈媛忽然觉得口中的乳酥糕都有些没滋没味。
她垂眸,掩下那抹惋惜。
为何这般相貌气度,要生在陆氏嫡子身上?
陈媛心中不咸不淡地说着可惜,侧耳听见陆含清的回话时,却轻轻笑出了声。
陆含清说:
“那日从长安城门经过,得幸见过公主一面,那日公主红衣袭身,风姿气度皆是非凡,无论何人,恐都见之难忘。”
陈媛真想让霍余过来听听。
同样的话,该用什么语气说出来,才最讨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