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 有趣 ...
-
传闻长乐公主作为先帝时最受宠的公主，就府邸都比许多王府都要大。当初也不是没有御史弹劾，但先帝愿意，御史总不能去撞柱子。
因为当时先帝直接发话说，要死赶紧死，死完他好开恩科。
皇帝要脸时，臣子可以不要脸。等皇帝不要脸时，臣子就不得不要脸了。否则朝廷的尊严何在。
如此长乐公主的府邸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就习惯了，至于后来一生下女儿就被封了郡主，女儿生下孩子又被封县主都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总比让驸马或是公主之子统领一方军权或是在朝廷上权倾朝野的好。
“当年长公主比先太子还得先帝看重，更涉及朝政，连当今能得太子之位都是长公主在先帝面前建言。在先太子还未立时，便有人担心先帝有立女太子之嫌。一直到先太子立，流言才按了下去。等先太子被废，长公主入御书房为先帝读折，流言又随风而起。随后长公主请立了当今，一直到当今登位，流言才被彻底压下。”姚夫子跟裴金玲说起长乐公主的往事。
许是当今已经登基多年，膝下儿子都一大堆了，故而如今京城对长乐公主的往日就少有人谈论，说的都不过是十分得圣恩这样的话。
姚夫子将这段往事一说，裴金玲就问：“先帝真有这个意思？”
姚夫子拿扇子敲了敲她脑袋，“先帝要真有这意思，何必两立太子？不过是公主再能干也不可能继承皇位，比皇子用起来更放心罢了。”
“所以先太子？嗯嗯？”裴金玲跟姚夫子眨眼，一副想打听秘史的表情。
此时姚夫子再不似往日那般不开口谈它，毕竟她一家便是先太子一系人马，在先太子倒后被清算。
“先太子之事和长公主无关。当年先帝迟迟不肯立太子，还是长公主跪求先帝立下的先太子。”要论这世上谁对这些事最清楚，姚夫子许是其中一人。
作为一位公主得皇帝看重，看重到能随意处置朝政的地步，并不算一件好事。在先帝迟迟不肯定下太子之时，这样的举动无异让朝野人心惶惶。
那时的长公主府每日比皇子们的府邸还要热闹，无数朝臣、女眷送着帖子上门，说的好听还是不好听，都是些寻常人说了会抄家灭族的大不敬之语，逼得长公主不得不进宫跪在先帝面前痛哭，“阿爹再不立太子，儿臣就要被朝臣们逼死了！”
先帝被长公主一哭哭得心疼，所以后来立了先太子。太子既立，皇帝力有不逮之时自然由太子分担朝政。
先太子不得先帝喜欢，这是朝野共识。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只要太子立了，朝廷的心就稳了。何况先太子虽不得先帝喜爱，却是个性情敦厚之人，很得朝臣喜爱。
可这样一个得朝臣喜爱，又性情敦厚的皇帝最后被废的原因是谋逆。太子谋逆，不会只死太子一家。随着谋逆事定，无数朝臣被抄家灭族。京城菜市口流着的血三月未干，处处时时都在抄家，人人自危，带累京城各家商贾的生意也跟着一蹶不振。
姚夫子一家也在被清算之中，而她那一日侥幸在城外得遇锦绣公主，被锦绣公主送去了江南才逃过一劫。
裴金玲听得好奇，“太子真谋逆了？边疆的武将来不及，必然事涉守卫皇城和京城的护卫军？”
“守卫皇城和京城的护卫军与太子并无半点牵连，否则先太子谋逆如何会在半日就结束，当夜就圈禁了太子，随后第二日开始清洗朝臣？”姚夫子冷笑。
可皇帝再不喜欢太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发难，裴金玲不明白是什么让皇帝不得不下手，“总要师出有名，否则何以服众？”
“皇帝杀人，为何要服众？只要有人愿意听命就够了。”姚夫子一句话说得裴金玲心服口服。皇帝老儿比天大，想干什么不行。
姚夫子这么说着却也将怀疑点了出来，“当时先帝身体越发不好，太子理政日久，就有人心大了，说先帝当退位养病。”
“其心可诛！”听到这裴金玲忍不住道。
姚夫子唇角勾起，“这话还是从先太子身边传出来的，先太子敦厚得连宫人都没责罚过的人，当即拔刀砍了那人，免冠去先帝面前请罪自请离宫。”
太子自请离宫，就是要以退为进想帝王表明他并无僭越之心，裴金玲问：“先帝不信？”
“可当时许多朝臣心里也这么想，一个善于纳谏的太子比让女儿沾染朝政的皇帝好太多了。”姚夫子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这一切怕都是信命，是天要亡先太子一系。
只是那时谁知道厄运来得这般快，快到无人能反应？先太子免冠请罪，先帝面色如常并未怪罪，只说他心里明白，还赐了先太子御膳让他安心。
先帝心里明白，也安了先太子的心。然后在半月后就清洗了太子一系，便是长公主求情也并未有用。
先太子被关东宫，得知恩师好友近臣尽数被抄家灭族，便知朝廷局势和帝王心意，就带着太子妃和一众子嗣吞药自尽。自此，太子一系在朝中烟消云散。
先帝病重太子不用动手只用熬死先帝就行，何需谋逆篡位，这谋逆之事必然为假。而让先帝借谋逆要废太子起因当是退位的流言和朝臣的想法让先帝有了危机感，退位的流言从太子身边流出未必是不是阴谋。
裴金玲把这想法一说，姚夫子摇头，“是不是阴谋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他信了。”
说到底还是先帝不喜先太子，哪怕先太子有群臣拥护，哪怕太子根本没谋逆的本事，最后连带着群臣也要为这一份拥护付出代价。
姚夫子说到此节长长吐了口气，“当然先帝也不能说是昏聩听信谗言，让先帝深信不疑的缘由还有一个，是先太子与卫王交好。西宁二十万将士，朝廷一直视为心腹大患，却因外敌虎视眈眈不敢动手。先太子与卫王交好，如何不能让人不防？”
先太子敦厚，然后跟卫王交好，先帝怕的不是先太子，而是先太子交好的卫王府。
这逻辑，裴金玲只能说自己不是皇帝所以不太懂了，“所以当今跟卫王府的关系也不好，先帝便满意了？如此来看，卫王府跟朝廷之间该如何才行？”
也不怪卫王府跟朝廷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卫王府真跟朝廷亲近了，你怀疑人家在背后扶持傀儡要夺你的位。卫王府不跟朝廷亲近，你怀疑人家要造你的反不只要夺你的位还要夺你的江山。
卫王府能如何？
除了跟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外，互相提防着、算计着，一直到某一日朝廷不行了，或者卫王府不行了。
姚夫子摇头，“朝廷与卫王府之间，除了决出输赢外并无和解可能。先太子在时，可能有的，只是现在也没了。”
当今要是如先太子那样的人，先帝会立他为太子吗？且就算当今有这样的想法，在经历先太子一事后，朝廷又能拿什么取信于卫王？
赐婚公主其实是最没用的手段，可朝廷敢让卫王府粮草自决？要真如此，怕卫王府没有自立的心思都得被养出这样的心思来。
她如果对卫王府有兴趣，就得面对这样的局面，裴金玲问：“先太子是因长公主而立，那卫王府当初跟长公主的关系如何？”
“皇室嫡庶有别，便是长公主不开口，先帝也得先立先太子为太子。先太子自幼敬重长公主，但这个卫王有何关系？卫王与太子亲近，未必不是因年轻还想着与朝廷缓和关系。”姚夫子也不能说他们之间没有情谊，“当然要拿朝廷现在与卫王府的关系来看，卫王当年与先太子倒是真心交好，至少同床共寝这样的事没一定的交情卫王做不出来。”
如先太子上位，卫王府与朝廷的关系未必不能缓和甚至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卫王府会不会渐渐放权这话现在说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裴金玲想的是另一桩，“长乐公主现下精神也还好，这两年让庆芸郡主主持夏宴也是为了扬美县主的婚事操心。扬美县主挑来挑去哪家都不满意，不就在求权势。卫王世子未必不是一门好亲。”
长乐公主当年风光无限，风头在前后两个太子之上。可惜先帝并没有真让她继承大位的想法，所以先帝一死她便一下子沉寂下来。
她的驸马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只是一个出身寻常的进士。她的儿女也并未与世家大族联姻，到如今长公主渐老，等她走后又当何去何从？已尝过权柄滋味的长公主真能放下权柄的诱惑？即便长乐公主自己能放下，又能否看着儿女们落魄下去？
“我记得扬美县主并未进宫？”姚夫子将茶盖轻轻一搁，“不过这也并非没可能。”
姚夫子转而一想，“到底会是谁不还得宫里的意思，想必你们出宫前宫里就已经有了人选，不过时候未到而已。扬美县主要有此雄心，得看长公主如何为她筹谋。你去长公主夏宴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要扬美县主真有此意，这就有趣了。”
裴金玲可没觉得有什么趣，这表示她要对西宁有意就得跟更强的对手相争，长公主这样的对手可不是她只用把好宫中和卫王世子的脉就行，这难度得往上加一半不止。
何况她这会儿想知道的是，“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弄明白俞家的事到底和卫王府有没有牵连。韩云将他们送进京来，想必也是怀疑了他们的身份。要真是卫王府的意思，这才叫有趣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44 有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