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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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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矿山回到城内,已近午时,便进了一家客栈用饭。
客栈是人流聚集之地,这样的地方永远充斥着各种流言与传闻,秦恒一进去,就听到几个修士在讨论吴氏的事,他拉着连肇挑了个最方便听的角落坐着。
说起吴氏之事,少不得有人提及当初被秦氏灭族的古源王氏,猜测是否又有人想要效仿当年的秦氏,顺便激动地骂几句秦氏死有余辜。
“若非当年秦氏作恶,‘剿魔’也不会失败,否则哪还容得这些魔修猖狂,再次犯下吴氏之事。”
“秦氏之恶,真是贻害无穷!”
秦恒听得神色发冷,他手中凝聚出一团灵力,正想封了这些人的嘴,一条黑鞭忽然从楼上急窜而下,将那几个修士身前的桌子一劈两半,人也被鞭子上的灵力振飞,摔倒在身后几桌参与讨论的修士身上。
秦恒抬头,见一身黑衣的周寒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镜月,但见镜月站在二楼围栏边,慢条斯理地收起了长鞭,冷冷丢下两个字:“聒噪。”
镜月并非什么无名之辈,这些修士认出了她,全都敢怒不敢言。丢了面子的人带着伤掩面迅速离开,其余人噤若寒蝉,再不敢说什么,安静用餐。
周寒之结侣大典后,秦恒便再未见过镜月。但他知道,这么多年镜月一直在找他,应该说,是在找他的尸体。
也是醒来之后,秦恒才知道自己被周寒之杀死那晚,镜月曾到过周氏。他被阿肇带走后,镜月也宣布脱离周氏。之后的四百余年,她与陆扶锋从未放弃寻找他的尸体。
注意到秦恒的注视,镜月转目看了过来,一双冷眸在看到秦恒时,立即一怔,眸中升起一丝激动,但不过片刻时间,那激动之色便褪了下去。
镜月眉目黯然地收回落在秦恒脸上的目光,身影消失在围栏边。
秦恒也收回了视线。
秦氏之亡,镜月与陆扶锋都没错,但他与他们,也回不到从前那种赤诚相交,互为信任的时候了。既如此,便不相认,认了,反倒无言。
*
吴氏丢失矿心的事一直没有进展。
秦恒和连肇从禄州离开后不久,帮忙在禄州各处搜捕魔修的各家修士也陆续离开,犯事的魔修还是没有抓到,吴氏丢失的矿心找回来的希望极其渺茫。
却未料余波未平,风浪又起。
半个月后,便又出了有人被挖灵丹,没了性命的事。受害者的身份还不小,其父是桐阴陆氏主脉族人,其母乃是周氏主脉的庶出小姐。
此事经过调查后,确认为又是魔修干的。这一事出来,生事的魔修相当于一下子挑衅了两个修真大家族,陆氏与周氏两位家主皆震怒不已,他们派出门下弟子外出搜捕魔修,周氏家主还广发请帖,邀各家势力齐聚周氏,再次商讨魔修作恶一事。
连渊正着人探查五行之灵的事,便将此事交给了连肇。于是,秦恒跟着连肇又去了周氏。
进入周氏宴厅时,秦恒见到了在宴厅门口亲自接待众人的周寒之。换下一身红衣吉服,穿上周氏的青衣长袍,周寒之的气质谦和中更显无害,那些阴狠卑劣,已尽数掩藏在这温润的表象下。
秦恒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寒之,听周寒之与连肇客套地寒暄几句,关怀了一下连肇羸弱的身体后,便见周寒之忽然将目光转向了他,眼角含笑道:“这位是?”
连肇没直接回答,而是先转头看向秦恒。
秦恒勾唇,笑中掠出几分冷意,“周少主,我名阿恒。”
周寒之怔忪了一瞬,然后他立即察觉到自己失态了,眉间笼罩上一层悲伤,道:“我曾有位旧友,亦唤阿恒。”
“我知道。”秦恒淡淡笑出了声,“谁人不知,四百年前,周少主与秦氏三公子秦恒,乃是生死皆可交付对方的挚友。”
连肇看着秦恒的眼眸,微微地动了一下。
秦恒并未注意,他直直地盯着周寒之,眼中有着明显的讥诮,“有书记录,秦氏灭族后,秦恒最后还死于周少主之手。说来,恒非常好奇,周少主亲手杀死挚友,是种什么感觉?”
周寒之的脸色顿时淡了许多,他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秦恒,只侧身对他们道:“请。”
秦恒的眼神恢复淡漠,与周寒之擦身而过。他能感觉到周寒之在背后看着他,或许正对他的来历产生疑惑,但秦恒并不慌。他现在的容貌与曾经不同,曾经那些越与他熟悉的人,越不敢肯定现在的他是谁,更别说周寒之这个亲手杀死他的人。
当年,他自知自己逃不出去,所以赌了一把。他赌周寒之虽然要杀他,但并不敢亲手杀他。果然在他主动撞上利剑时,周寒之露出了害怕惊慌的神情。
他就算是死,也要成为周寒之一生也挥之不去的梦魇,枕着友人的尸骨,他可能睡得安然?不过时间过去太久,自己当年的死留给周寒之的影响想来也减弱得差不多了,是该让他重温的时候了。
*
在接下来的商讨大会中,提起陆氏那位被害的小辈时,在场之人皆义愤填膺,一副痛惜之色。当中尤以吴氏人最甚,他们同是魔修手下的受害者,自然格外愤懑,一场讨论下来,大半都是他们高声呵斥唾骂的声音。偶尔周迎彦或者周寒之说上一两句话,他们言语之间又皆是恭维,他们恭维便罢,偏还要拉着在场其他人一起表示认同,大有要所有人跟他们一样,以周氏唯首是瞻的意思。
秦恒听得倍感讥讽,随着长生花在周氏存活,在座的各大势力,对周氏的态度虽说还未到唯首是瞻的程度,却也处处迁就,因此附和起吴氏人的话来,倒也自然得很。偏吴氏人还搞这一出,不过是试探连肇以及他背后的霜元阁而已。
霜元阁一直都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第一大势力,几千年下来,却从未要谁听从于它,那时各家势力百花齐放,光明正大地各凭本事。便是后来出现的秦氏,也从未这般行事。
修行之人,修心证道,这周氏起来后,修心反倒在最末了。
而连肇,几乎从头到尾都在沉默,有人问到他的意见了,他也就淡淡地嗯上一声,并不如某些人所愿起身附和,看起来很是敷衍。偏生他这般狂妄,还无人敢说什么,不是因为他背后的霜元阁,而是惧于他本身。
要知道连肇可是生而凝丹,十五岁就进阶了元婴期,很多人都有顾虑,别以为现在霜元阁看似落于周氏下风,但一待连肇修为起来,周氏便是有长生花,照样要后退一席之地。虽说连肇如今身体弱些,但谁也不知道他日后能走到哪一步,所以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秦恒觉得这些人明明很气,却又拿连肇无可奈何的模样,看起来挺有趣的。
当然,这些都是某些人的小心思,场上更多的还是唾骂魔修,讨论魔修作恶一事。屠害正道修士,并挖去灵丹,在场许多人都说这种手法只有那位消失了四百年的魔尊才会做。
有人说:“他真是狡猾,当年见秦氏事败,眼见我们要对他围攻讨伐,便直接做了缩头乌龟。”
“王氏惨事还历历在目,修真界好不容易平静了四百年,如今他又出来作恶,我们定要严厉戒备,否则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又是谁。”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秦恒漫不经心地发问:“诸位,我有个问题,你们一直以‘他’代称那位魔尊,难道这么多人,就没人知道那位魔尊叫什么吗?”
在场之人都知道秦恒总是与连肇同进同出,已被霜元阁奉为上宾,加上他自身修为不俗,因此明面上对他很是客气。
“恒仙尊有所不知。”有人积极地为秦恒解惑,“那位魔尊手段十分了得,一向来去无踪影,他惯于隐在背后,别说咱们了,便是魔域里的那些魔修,也不知道那位魔尊姓甚名谁,更无人得见其真实容貌。”
秦恒扫了连肇一眼,用看起来惊讶的语气说道:“果真厉害。”
他话一落,周迎彦便轻拍桌案,“这次我们一定要集各家势力,将那魔尊揪出来,不能再任他兴风作浪了。”
吴氏人立即响应,“周家主说的是!”
其他人纷纷开口附和。
秦恒却转头看正认真喝茶的连肇,喉间溢出一声闷笑,这些人丝毫不知他们口中喊打喊杀的那位魔尊,正坐在他们当中闲闲喝茶。
这笑声极浅,却依旧被身边的连肇捕捉到了,他略微侧眸,不明白秦恒为何看着他笑,却也跟着勾唇,眼中酿出淡淡的笑意,温柔,又纵容。
随后,各家都划分了地界,各自负责划分那一块的搜捕与戒备。这些事,连肇回去后只需交给阁中弟子便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们一回去便从连渊那里得到消息,五行之一的木灵,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