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2章 谁留青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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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金钱豹家族的血脉竟然生出了一只角雕。如果不是老兰塞尔对自己和过世的原配有足够的自信，小兰塞尔可能早就被拖下去干掉了。
即便老兰塞尔对自己和原配的忠贞度都有着十足的把握，各种各样的谣言却还是甚嚣尘上。弗莱伊记得那时候老兰塞尔脸上总是挂着的微笑都有过几天僵硬，而他在听说兰塞尔家族中似乎有些动荡时也曾提出过，自己可以出手替老兰塞尔平乱，可对方却婉拒了他的关怀。
“多谢陛下，但这是克莱斯特必须经历的考验，精神体的不同只是把这个考验提前了一点而已，我相信随着小儿的长大，他应当能够做出最合理的应对。”
弗莱伊当时挺不明白的，在他看来，小孩儿就是个软软的、乖乖的、天真的，偶尔还会有点淘气的小家伙。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在街上受尽白眼的缘故，弗莱伊总想着要替这个小孩把人生中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扫平了。简单来说，就是这小孩是他雷泽大帝罩的人，谁欺负小孩，谁就是跟他作对！
但弗莱伊最后终究没能做成这件事。
小孩走了，四大家族反了，弗莱伊自己把自己炸没了，回望这空白的三百多年，弗莱伊几乎有点难以想象，在自己和老兰塞尔都死了以后，那个总是亲亲热热喊着他“弗莱伊哥哥”的小孩是怎样走过来的。
他那么怕黑，晚上总要缠着自己讲睡眠故事，在那之后不会再有人哄他睡觉，他行吗？
他那么怕疼，每次学习对战跟他比划都会哭唧唧，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行吗？
他那么天真，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尔虞我诈的宫廷倾轧中行吗？
弗莱伊心中有很多的疑问，现在，他有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来了解那些答案……
弗莱伊看向讲台上的菲斯·罗杰，从周围同学的表情来看，这位年轻的教师显然已顺利虏获了学生们的心，即便是看起来最不屑于他人的骄傲的梅斯菲尔德少年与高冷的伊芙琳·嘉尔此时都不由得集中了注意力，认真地跟着菲斯的言语思考和动作。
“混乱纪元以后，便进入了大家都比较熟悉的黑暗纪元。”菲斯·罗杰根本不用课本也不用讲义，他就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所有的知识似乎都在他的脑子里。
“黑暗纪元中最为人熟知的人物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就是弗莱伊·雷泽大帝。”说到这里，菲斯将目光转到了弗莱伊的脸上，嘴角挂着一个让弗莱伊觉得有点麻烦的笑容，“刚才大家也发现了，我们班里刚好也有一位弗莱伊同学，弗莱伊·库克，真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这句话让班级里响起了几声低低的笑声。
弗莱伊忍不住皱了眉，莫名其妙并带着不悦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导师。意思是，你好好上你的课，没事突然cue我干什么？然而接下来，弗莱伊听到了菲斯·罗杰的下一句话，并在心里打了个突。
“众所周知，由于雷泽大帝的影响，三百……应该说是三百六十九年来，弗莱伊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一个禁忌，不论是在繁华的王都夏城还是兰塞尔王国最偏远地区的乡下，许多人都将之视若猛虎，以至于三百多年来，在偌大的兰塞尔王国疆域甚至是周边地区都不再能见到哪怕一个叫作弗莱伊的人……”
弗莱伊心里“咯噔”一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周围人听到他的名字后发生的多次不寻常的安静是什么了。想不到都过了三百年了，“弗莱伊”这个名字还能是个禁忌……该怎么说呢，这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弗莱伊重生以来，一直挺小心地不要露出马脚，谁能想到一个名字就把他从头卖了。他只好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控制着自己不移开看向菲斯的双眼。
弗莱伊摸不准菲斯此时的这番话只是顺口一提还是有别的含义，是以心里筑起了重重戒备。尽管重生这种事说出来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但哪怕只要有一个相信的有心人呢？
一时间，弗莱伊连黛芙妮都不放在心上了，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讲台前的青年身上。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推理计算的人，所以干脆放弃了分析菲斯这番话的含义，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准备战斗。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不战而降却不是弗莱伊的作风，而且万一他赢了呢？
在街上的无名小子弗莱伊·雷泽混成雷泽大帝的过程中，有多少次都是因为这绝不放弃的“万一”最终让弗莱伊保住了性命、跨过了难关、战胜了敌人。
就在弗莱伊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自己身上，身上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几乎要逼他出手的时候，菲斯·罗杰却突然收起了他那总是挂着的笑容，严肃地说道：“对不起，看来我的话让你有些不快了，我向你致歉，弗莱伊同学。”
随后，菲斯·罗杰便看向班级里的所有人，清晰地说道：“我特地提到弗莱伊·库克同学的名字并非为了取笑弗莱伊同学，而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名字不可说、不当用只是种迷信，我认为弗莱伊这个名字不应当成为禁忌。”
“菲斯先生。”波娜高高举起手，她显然是个热衷学习的积极上进的女孩。
菲斯点了她一下：“请说，波娜同学。”
波娜认真地回答道：“在我的家乡，人们认为，名字仅是一个符号，它因符号代表的个体而特殊，本身并不具备魔力，所以在弗莱伊这个名字不应成为禁忌这点上，我和我的家乡人都赞同您的说法。”
又有一只手举了起来，那是来自浪漫之城贝加斐，五官清秀柔美，有点像女性的向导弗朗西斯科·德瓦尔-鲁伊斯。菲斯点了他，他便笑吟吟地说道：“我也同意您的意见，已经三百多年了，人们越是禁忌这个名字，越证明他们对雷泽大帝的惧怕。他们大概忘了，现在已经是兰塞尔坐在王位上了，他们理当挺起胸膛。”
弗莱伊：“……”虽然是替本大帝说话，但很想把这个娘娘腔向导揍一顿哎！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年少女们似乎得到了鼓励，开始积极踊跃地表达着自己对菲斯先生观点的支持与对他本人的喜爱，毫无疑问，菲斯·罗杰的魅力已经横扫星星班全班——大概也就除了弗莱伊一个人。
劳尔也举起手：“罗杰先生，我也觉得弗莱伊这个名字挺好的，我家里人常说，和气生财，还有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许好好相处的话，弗莱伊·雷泽也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弗莱伊：“……”
小胖子居然莫名戳中了真相是怎么回事？等等，谁是这小屁孩的朋友了！
就在弗莱伊思绪万千的时候，菲斯·罗杰轻轻击了下掌，这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了。他说：“大家的发言和想法都很好，你们对这个名字的态度证明了你们的理智，当然，或许有的同学心里还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对这个名字有些许忌惮，只是此刻被其他人的观点影响，有所改观……”菲斯显然很注意对孩子们的用词，并没有用上“从众心理”“撒谎”之类会对孩子们的心灵有所伤害的词语。
“但我想说的是，”他强调了一下，“注意，以下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即便我是你们的导师，你们也完全可以不接受。那些因为我本人而接受这个观点的同学，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在课后多去寻找一些关于雷泽大帝正反面的分析资料，对照着看，这样才能搞清楚自己真正的看法。在这里，我想表达的私人观点是……”
青年导师这一次没有只看弗莱伊，而是环视了全班一圈才慢慢说道：“我个人眼里的弗莱伊·雷泽大帝并没有坊间传闻与如今官方宣传中说的那么残忍、邪恶与不堪，我坚持认为如今的主流史观与民众远远低估了他为先灵大陆、为所有人作出的贡献，扭曲了他的形象……”
“甚至，”他说，“除了不懂得怎么治国理政，我认为弗莱伊·雷泽本应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英雄！”
这一次，弗莱伊与所有人一起惊掉了下巴，同时独自一个，眼眶隐隐发热。
……
……
伴随着轻柔悠远的钟声回响在雷塞尔校园内，代表着上午的课业传授全部完成，学生们舒展了身体，慢慢站起身来。
“菲斯老师讲课真棒啊，我好喜欢他。”劳尔不遗余力地夸奖着险些被学生团团围住而不能离去的菲斯·罗杰，眼里满是星星，显然已经主动成为菲斯·罗杰死忠粉一枚。
弗莱伊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听到劳尔的话，因为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授课中。
教室前方的墙壁上一部分被涂成了可以用粉笔书写的简易黑板，另一部分此时则悬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那是刚才菲斯·罗杰短暂离开后带回来的教具，在那上头用纸片、图钉之类的东西，生动展示了先灵大陆滚滚三百多年的历史进程。
于是，弗莱伊知道了在自己“死后”所发生的一切。
黑暗历144年，由于自己的自爆行为，四大英雄戈登、盖洛普、鲁珀特、兰塞尔均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在之后的三到五年时间里陆续辞世。由于失去了拥有恐怖实力的雷泽大帝碾压式的震慑，四大家族也失去了领头羊，曾被弗莱伊打垮的各路势力迅速死灰复燃，试图将整片大陆再度拉入战火。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兰塞尔家族的领导者布莱特·兰塞尔又一次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先见之明。尽管老头当时已经缠绵病榻，到了后期甚至清醒的时候远少于昏迷的时候，但他在此前数年暗中所作的布置却一一生效，而他的儿子克莱斯特·伯纳尔多·兰塞尔，后来被称为“光明王”的小兰塞尔也横空出世。
在听到“光明王”头衔的时候，弗莱伊忍不住有一瞬的怔愣。
内向腼腆缠人的少年形象与菲斯·罗杰口中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王者形象同时浮现，令弗莱伊一时无所适从。
是吗？是这样吗？当年那个刚搬进黑塔的时候因为怕黑，晚上还需要自己陪伴的孩子，那个因为身体不好，胃口总是不好，吃饭需要他哄才能正常吃的孩子后来居然走上了那样一条艰难的道路吗？
而四大家族在先灵大陆长达一百年的厮杀也令弗莱伊完全没料到。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四大家族联手将其余势力的异动迅速镇压之后，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四者联盟的溃散。先出手的是有勇无谋的戈登家族，他们以蠢到令人发指的手法袭击了小兰塞尔，结果反被后者抓到了把柄回以凌厉的反击，被打得溃不成军。然后是盖洛普，狡猾阴险的眼镜王蛇家族私下里与被打垮的各路势力纠结，试图慢慢蚕食兰塞尔的版图。在一番斗智斗勇后，因为一个失误被兰塞尔扳回一城，从此走上颓势。
看起来最明智的似乎是鲁珀特家族，身为四大家族里唯一的向导家族，鲁珀特一直保持着正确的站队，前期不参与，中期以后坚定拥护兰塞尔，族内还有不少小姐少爷出嫁或是入赘兰塞尔家族，但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史实似乎试图证明最早被灭掉的戈登家族正是受了鲁珀特家狐狸崽子们的蛊惑才率先跳反，走上覆灭道路。
整整一百年的你来我往，外头战事不断，内部纷争不休，小兰塞尔以寡敌众却不仅不落下风居然还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好了，除了一辈子不明原因单身，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以外，几乎就是明君本君。
在小兰塞尔116岁那年，先灵大陆的纷争终于完全平息，这位长寿的老人才肯正式为自己加冕，坐上王座，然而仅仅是短短两年后，光明王克莱斯特便离开人世，传位于其侄子，后世被称为巩固者的诺伊斯·兰塞尔，其后兰塞尔王国经5任帝王传至如今的约瑟夫·兰塞尔手中。
如今的先灵大陆上除了最大的兰塞尔王国，另外还有当年逃出去后捡回一命的盖洛普家族建立的盖洛普王国、鲁珀特家族的家族领地鲁珀特公国等一些小国家，要么依附兰塞尔而生，要么孤悬海外，并不成气候。
“弗莱伊，弗莱伊？”
弗莱伊回过神来，望向讲台。教具已经被收走，教室前方的墙壁上只剩下了一片空空荡荡，像是弗莱伊生命中突然多出来的三百多年。
“弗莱伊，你、你怎么了？”
回头看到小胖子担忧的神情，弗莱伊整理了一下表情：“没什么。”他想了想，问，“你去过王都夏城吗，那里离这儿有多远？”
“夏城啊，小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小胖子努力回想着说，“我听我姐姐说我们家其实早年就是从夏城迁居到阿奇顿市的呢。这里离夏城可远了，你想去夏城？”
“有多远？”弗莱伊问。
“很远很远。”小胖子想了半天，“靠走路的话好像要半年以上吧，如果能坐马车的话，大概就三四个月能到。”
弗莱伊想了一下，觉得半年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代价。
老兰塞尔篡了他的位，小兰塞尔坐上了这个王座，弗莱伊有种冲动，他想要去夏城看看那些兰塞尔的后裔们，看看现在统治着先灵大陆的到底是怎样的人。至于到时候见着人是直接报仇雪恨还是以牙还牙，再把王位抢回来，弗莱伊还没能最后决定。
“哦，对了，”劳尔说，“如果要去夏城的话，路费可能要30-50冬呢！”
刚刚站起来的大帝他老人家立马又坐了回去。
“算了，”弗莱伊想，“本大帝刚刚重生，有的是大好日子要过，这种事晚点再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2章 谁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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