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北荣治的灌篮刷分之旅（SD）》无**脸

133、断了的爱情

　　鸣笛的警车带走了犯罪嫌疑人麻理，我抱胸望着表情痛苦的木村达也----他站在银座休闲场所的门口，盯着远去的车，嘴唇发颤，手指也在发颤以至于打火机都点不着夹着的烟。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仇恨？古语名言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为什么爱一个人也可以花心思想杀他？由爱转恨吗？真无法理解。即使不爱了，难道不能看在曾有过的美好记忆份上，坦然抽身潇洒告别吗？如果麻理好好和达也谈一谈，表示再也受不了他的讥讽恶意，申请辞职，并告诉他曾经爱过他，但爱已经被他的羞辱磨得所剩无几，所以自己就抱着这最后一点幸存的爱意，分开吧！

　　我就不信木村达也不反省不跪地求挽回。

　　现在，他们俩从未彼此表白过的爱情无疑已经夭折。麻理要为她的杀意付代价，达也不可能爱一个要杀他的人了----我正这么总结着，达也却放下烟，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那一方好像是他的事务所。

　　“拜托，我要联系日本最好的律师，为麻理做辩护。我是当事人，可以向法官求情！”

　　他说得异常激动，我想这应该是劫后余生的愧疚感导致他想帮麻理吧。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挂断电话的木村达也突然又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听到他说去警视厅。

　　难道想追去向麻理吐露心声？现在才告诉她一直爱她？再像电视剧里一样叫着说我会等你？这时候我听到柯南的声音，他早就走出来观望并目睹了达也的一切行径，小学生模样的高中生侦探幽幽感慨说，“虽然相爱，却无法心灵相通。不过达也先生显然已经原谅了麻理小姐。”

　　“原谅是一回事，但我不认为他们俩还可以继续前缘：一个肯定要身陷囹圄，另一个却是会一路大红大紫的明星。人生就像平行线，无法再交集融合。”

　　柯南没有反驳我的看法，静静说，“我很佩服泽北先生你的推理能力和预知犯罪的本事呢。”

　　看来是案子我表现得太先知了。早有借口的我微笑，“我要是不能感觉到杀意的话，卧底十年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用。你信不信我有犯罪雷达感应啊？”

　　“或许你有吧。”柯南推了推眼镜片，霓虹反射的光让我瞬间判断不准他是否信了我的说辞。他清晰道，“能够提前制止犯罪，能够救下受害者，其实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看来他算对我推心置腹。

　　我点头致意，就要转身回店里。擦身而过时柯南又说，“对了，你和三井先生认识很久了吧？因为哪怕你是卧底把我们都劫持为人质的时候，抽烟都故意避开三井先生。我想，‘小泽’这款手机的由来，就是他为了纪念以为死去的你。而他今天生气离开的理由，你想得到是什么吗？”

　　“……你太早熟了吧，新一。”我忍不住说道，“也才十六岁，怎么像个感情专家？”

　　“因为我就是懂啊。”他毫不客气。“我懂什么是舍不得喜欢的人受半点伤害的心情。”

　　我仰起头，有些沉重地想，三井先生认为我伤害过他，不爱他吧？可是……唉，我对于二维世界的人，可以欣赏，会喜爱，但哪有独一无二传说最珍贵的爱情？而他那种单方面真挚的爱固然很好。可惜他一直爱着的对象，只是一个虚像的泽北。那个传说中的我，不曾真实存在过。我得引导他，放下前事，心态康复。

　　终于完成修改木村达也命运任务的我回到大家所在的卡拉ok包厢，樱木正在引吭高歌，流川枫……脑袋一点一点，居然在这种吵闹环境下睡着了。

　　三井却不在包厢里。听洋平说，他已经走了。

　　“你们两刚刚一起离开那么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这个----我知道三井情绪一定出了问题，于是当晚散场后看看时间，我第一次主动拨打了他的电话号码。

　　响了几下，终于接通。我听到他的声线低落压抑，便像真朋友一样坦率说抱歉，抱歉我离开了约定的包厢，但我的工作职责是制止犯罪，请理解。

　　三井先生似乎在那头捏紧了手机，呼吸变快，好半天才说，没关系。

　　真没关系了吗？

　　我再提出，既然约定了和NBA职业明星打练习赛，我们所在的这一队要不要事先做点练习？

　　“就去湘北海滨的那个公园篮球场吧？早晚都可以，争取每天练一个小时，行吗？”

　　篮球一定能让三井先生兴致勃勃。果然，那头的人含混了几声，答应下，“好，小泽，明早七点见。”

　　冬去春来，神奈川的清晨一天比一天亮得早，我与三井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慢跑，等到达公园设备齐全的球场时，第一缕曦光已经照在钢化玻璃的篮球架上，他抹了抹汗水绒绒的额头，开始练习投篮。

　　沉肩，起跳、拨动，真是漂亮之极的流畅动作。比我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时目睹的警察学校练习赛的任何一个人都出色十倍，真不愧是高中的全国大赛MVP！但现在，三十出头的三井先生体力技术不可能与职业选手相提并论，我要让他在比赛中充分享受篮球，在我的主攻下和流川樱木那一队打得五五开就差不多了。

　　“三井先生，要不要和我一对一练习过人？”

　　他欣然接受。我刻意放慢脚步速度，与他背打，假晃——三井先生汗水越流越多，喘气吁吁，人却越来越兴奋—-他望着我，眼里燃烧着渴望。我不是傻瓜，这表明，我的身体，对他有那种吸引力。

　　唔……我避免过多肢体接触，再次晃过他，出手投篮，命中篮网中央—-球落下，被伸出来的另一双大手，稳稳接住了。

　　“真是有意思啊。”

　　是那个整天垂钓叫仙道彰的人！他发型依旧，穿着一袭清爽的蓝色连帽运动衣，笑眯眯地说，“两位真勤奋！不如算上我一个吧？一起练？”

　　他出现在这的原因是——

　　“毕竟我也是你们的队友啊，我接到了田冈教练的电话，你们组队对抗NBA明星，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

　　接下去的练习就变成了我一个人对抗三井先生和仙道先生。一交手我立刻衡量出这也是篮球高手，天赋惊人。弹跳力投篮手感甚至不输给普通职业球员，看来，我这一队有了三井先生一个得分后卫加仙道先生一个控球后卫，不用刻意五五开，赢NBA队也不是说不过去嘛！

　　“你的身手居然比十几岁时还敏捷矫健。”仙道赞叹道。

　　“我们之前也认识的啊？”

　　“那当然。我们经常在海边月夜下沙滩上一对一打球啊。”仙道一个跨下换手传球给三井，对方稳稳出手，想再投一个三分球。

　　但在仙道传球的瞬间，我已经知道三井将出手。早有准备的我跳起，展臂，在空中将这一球勾回掌中！

　　落地，水银珠子滚动般持球快速越过两人，半场远射，投篮得分。

　　三井先生凝眸盯着我，目光复杂。

　　仙道君耸耸肩膀，“我现在觉得，我们这一队有概率能赢。就算我奶奶来打球，大概也能被泽北君带着赢。”

　　我瞄一眼三井先生，打气鼓励他道，“嘿，虽然我们是业余选手，但凡事都有可能！我会独立进攻，当你们有好机会时，我也会传球，大家加油吧！”

　　三井先生嗯了声。

　　那天早上练习完，为了应证我的某个判断，我特意提出自己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留他们两独处。随后我果然偷听到了一席对话：

　　三井先生喘口气，声音低沉：“小泽的情况怎么样？”

　　仙道君回答：“他确实没有任何从前的记忆，一般来说想要恢复记忆需要知道他失忆的原因，通过体检结果我可以排除他脑部受过伤这种原因，但很遗憾，这指向一个糟糕的推断，泽北失忆是心理上的暗示导致。”

　　“心理暗示？”

　　“也就是类似于催眠，不知不觉封锁他少年时的记忆。然而这样的心理科学高手，我曾经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

　　“可是——”三井的声音顿住，“难道——”

　　“你想得没错。这个研究出心理暗示方法，让自己干脆忘掉从前的人，恐怕就是泽北本人啊。你知道这家伙高中就是个全科天才——篮球我赢不过他，其他方面看来也一样。哈，不过也许我钓鱼比他强。”

　　哦，原来仙道彰就是藤真医生说的那个，当今数一数二的心理专家。他把我的记忆缺失这事解释为是我自己的选择，还说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不记得牵挂的人和事，才能集中精力完成长达十年的危险卧底任务。

　　三井先生良久无声。

　　“打开他记忆仓库的钥匙需要进一步摸索，我不信泽北君会让自己彻底遗忘。现阶段能做的还是让他处在‘似曾相识’的环境中，这对刺激记忆复苏有帮助。”

　　“我明白了。”三井先生不带温度感静静说。

　　“……三井，你还好吧？”

　　“我很好。”他的语调依旧平静，“只是我想要的答案……快揭晓了。”

　　#####

　　这场篮球赛在高中寒假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举行。我是红队的小前锋，本队控卫仙道，分卫三井，中锋是在神奈川大学执教的赤木刚宪，大前锋是目前湘北队的主力球员。而另一支白队，流川小前锋，藤真控卫，分卫是木暮，大前锋樱木花道，中锋则是仙道从陵南队找来的一员身高两米的大汉高中生。

　　“这是鱼住最小的表弟，目前县里的第一中锋。”仙道笑眯眯地介绍道，“很高大吧？”

　　这场比赛的场外观众中就有一个超过两米的大块头中年人，长相嘛……像猿人大王，他嚷道：“小子！打败赤木刚宪啊！”

　　赤木呵呵了声。朝也在人群中观战的一个，身高估计174公分的大男孩招手，“阿宏，你好好看着，樱木花道是怎么抢篮板的。”

　　那是？

　　木暮扶了扶眼镜，“是赤木的长子，今年十岁。”

　　哦，十岁就这么高壮！再过几年来湘北念高中，县里第一中锋的位置估计就是他了！

　　“那鱼住前辈的儿子呢？”

　　木暮摇摇头，“鱼住家的儿子现在才两岁。估计是无法和赤木宏在高中联赛交手了。”

　　有意思，看来鱼住和赤木曾经在同一个时代争夺过神奈川第一中锋的位置，他们的下一代，也会继承父辈的热望，投身篮球竞技，

　　十点钟，比赛开始。赤木跳球拥有绝对优势碾压了陵南的年轻人，他把球稳稳拨向我的位置。而流川枫也迅速冲来防守对位。

　　我右手运球，拍了三下，忽地换成左手，脚步调整—-流川枫以为我要投篮，重心跟进。就在这一瞬间，我飞快左手运一步，急停跳投。

　　流川想起跳已经来不及。不过篮球空中轨迹上现出一张大手，横臂一拍！

　　樱木花道跳得还是那么高！

　　“哈哈！能打败泽北的人，不可能是流川枫！”他大叫！

　　真是，你们是NBA明星啊！至于吗？

　　球落地。三井得到！他稳稳持球，举臂镇定投出一个三分！

　　我们先得分！我笑眯眯地跑过去和三井击掌，响亮一声，就像打火石一样点燃了他的兴奋吧。

　　我游刃有余地发挥着实力，流川加樱木两人不得不联合起来包夹我，不胜荣幸的我当然施展出无以伦比的反应和速度，用变速和运球制造出空隙——这两人不是一体，起步跟我总有不到一秒的误差，防守空隙立即被我撕开，跳投出手得分。

　　或者，我能精准把握每一个人的位置与得分机会，精妙传球助攻得分。别看另一队有流川樱木两员明星，实际上我们这边真正差的位置，只有中锋：但樱木的篮板，也由赤木和我联手抗衡。

　　篮板王的弹速和判断力如果不是遇上我，真是当世冠绝。进攻篮板下，我们俩几乎同时跳起触到篮球！相持—-终究我滞空能力更强，樱木向下落下而巧妙改变重心的我还在腾空，干脆利落把球拨给了篮下禁区的仙道。

　　他轻舒一口气，迎着流川枫起跳，换手投中。

　　最终这场比赛，我们以三分优势赢了。等激动的观众散去，我走向坐在场边休息的三井他们，不知怎么地，虽然三井今天打得肯定过瘾酣畅淋漓，我却觉得此刻，战胜了NBA明星队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我计划中的高兴。

　　樱木把手搁上我的肩膀，居然还想叫我去NBA打球？这怎么可能？我断然拒绝。

　　流川枫喘着气，漂亮的狭长眼睫上都沾着晶莹汗水，约我夏天再切磋----他不打败我怎么都不甘心。

　　藤真医生则在我应付流川樱木的时候，和三井简单说了句话，一旁的仙道也摇摇头，一摊手。

　　他们随后和我告别。

　　球场内渐渐变回空旷，我琢磨着三井的古怪反应----他还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红色运动背心汗黏黏紧紧贴身，在追忆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吗？那时候的他，是最有价值球员，球队王牌胜过流川枫。那时灯光一定同样在他汗透的红运动球衣上，打出耀眼夺目光圈。

　　“恭喜！”我把水递过去，和颜悦色说，“你不高兴吗？我们依旧击败了职业选手大明星樱木流川！”

　　他缓缓摇头，黑湛湛的眼睛盯着我，“小泽，我不需要弥补。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开怀。”

　　我笑容转淡----

　　“邀约樱木流川打这次比赛，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忆起什么。小泽，告诉我，你有想起来任何片段吗？”

　　我沉默，他自嘲一笑，“果然失败了。你没有丝毫印象。而我今天才确定，原来往昔的灿烂辉煌对于你也没有什么意义。打篮球，我们十几岁高中时经历的一切，在你看来就像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在你心里留不下痕迹。你，你自持强大，一直想怎么玩耍就怎么玩耍，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某种意义上他没说错，一切对我来说是任务，只不过有时候我挺享受这种任务。

　　三井先生见我没有否认，低下头，双手撑住了自己的额，他喃喃说，“所以你能抛得下一切，而我爱的那个篮球之神……只是我自己构筑的人。篮球，一直是你的工具，你完全不在乎自己拥有什么样的篮球天赋，想抛就抛！你根本，你根本就不曾爱过篮球，你也不在乎——”

　　三井先生没有说下去。不过我感到，他想说我也不在乎离开他，没有爱过他。当然这也是残酷事实……目前我对他，只有好感，远不是爱。

　　“……我很抱歉。”我尽量温和，尽量平静——看着他肩膀在颤栗，我也感到精神被刀锉一般难受。可是我不想欺骗他，也不想给予不可能实现的侥幸希望。

　　“你说的没错，我不觉得自己曾经对篮球有过真正的爱，最多就是一时闲暇无聊的调剂品，或者是一项随手完成的任务。我肯定我从来就不是你们说的那个高中时的天才篮球少年。一直以来我对于当NBA明星走篮球职业化道路，毫无兴趣。”

　　三井先生抱头坐着，好半天站起，一把挥开我试探伸出的手，踉跄走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让篮球馆里变得冰冷的空气充满肺叶，看看自己的手，带着奇异的疼痛感心想，看这架势，他终于不会再想着能和我双宿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