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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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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天牢狱冷囚旱妖,咒解却为已锁心
天牢,关押著犯下天条的妖众,年久日深,虽然干净整齐,却总弥漫著一层森然冷意。
只不过今日却多了一抹火色。
尽头的牢房中,一只赤发红衣的妖怪怒气冲冲地坐在牢房里,一双赤瞳也是怒气蒸腾地瞪著……瞪著同牢房的另一只妖怪?
而那只妖怪手里,居然还莫名其妙地牵著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著红发妖怪颈上的黑色铁箍。
“你还牵著这玩意儿作什麽?!”九鸣怒极,火气一起,伤口隐隐作痛。也就差那麽半寸,贪狼星君那柄剑就能把他的心脏给扎成糖葫芦串。本想至少能逃走一个,这下倒好,飞帘那个不知道想什麽的脑袋,居然给他自投罗网!
那一剑是白扎了!
他瞪著飞帘依然如故,面无表情的脸。这家夥就是这般,把人气得七窍升烟了,他倒是愣一副什麽都没发生的表情,怎不叫他想要吐血。
可事已至此,眼下都已经丢进天牢了,这里是关大妖的牢狱,外面自然有重重把守,要逃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九鸣泄气地坐到石床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链条,链环摩擦叮当作响,朝飞帘瞥瞥嘴:“得了,把玩意儿收了吧!叮叮当当的恁难看。”
谁料飞帘却慢慢摇头。
“喂!!你别要三分颜色上大红啊!你道我是给谁连累了得关在这里?!”
灰白的眼珠子盯著他,一抹幽色只看得九鸣心绪不宁。
“我不牵著,你会死。”
“得了吧!”九鸣知道他说的是方才与贪狼一战之时,若非他即使制止,恐怕自己就要被贪狼星君格杀当场。可他不愿示弱,虚张声势地哼道:“若不是你,再上几重天我就能把他甩掉!”
飞帘沈默。
他知道自己从不妥协,要达到一个目的,即便牺牲什麽他都会进行到底。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坚持。
因为他不能忍受九鸣被贪狼的剑,刺穿心脏,软长的蛇身被钉在九重山壁上的情景。
他甚至无法预料这种情况发生之後,他会如何……只记得赤红的蛇身消失在云际那一刻,脚下仿佛崩裂塌陷的感觉,以及将那妖怪带回身边的不顾一切。
这条用他的星魂铸造,牢牢连接彼此的锁链,他暂时,不想放开。
可他脑袋里的想法,完全没办法从他那张全无表情的脸上反映出来,相反,看上去简直就像嚣张的无视。
妖怪当即气得跳脚:“你以为我不行吗?告诉你!!别说是一个贪狼,就算来十个我也能全部甩个干净!!别以为一把薄不伶仃的剑能把我怎麽样!老子皮粗肉厚……不,皮坚甲实!斧头砍都砍不进去,更别说是一把剑!啊,疼──”一激动,扯痛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飞帘上前将他摁在床上,说:“别动。”右手一伸,破空取物,不知从哪里捞来一个琉璃瓶,扯开九鸣的衣服,露出大片肩胛,然後将透明的药液倾倒其上,那药液犹如蕊香沁人,直叫牢房里全弥漫著这股诱人香气。可惜药是妙,却只能止去流血,伤口却未能立即痊愈。
九鸣被压著难受,不待他松开手便一把将他推开,自个儿翻身坐起,拉上衣服,瞪了他一眼:“你那劳什子的药怎麽不灵了?”
飞帘摇头:“贪狼的剑,不比寻常,乃是盘古凿。”
“什麽?!”
相传天地混沌,首生盘古,那盘古氏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盘古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者,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或以凿开。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混沌初开。
想不到那盘古凿竟然流传到贪狼手中!
神物不拘於形,可刀可枪,可剑可戟,然此等上古奇兵,怕亦只有贪狼这般星命凶煞的神人能够操控,相反,这奇兵对於贪狼而言可谓如虎添翼,试问天底下,又有什麽妖怪能抵御开天辟地的盘古凿?!
九鸣忍不住嘀咕:“那连龙鳞都能劈了,我这点伤还不算冤……”
飞帘看了他半晌,忽然问:“你跑出来做什麽?”
“啊?”九鸣被他问得摸不著头脑,转头对上那双异常执著的灰白眼瞳,居然忆起了漆黑深邃的颜色,心里莫名一跳,
被他这麽看著,谎言好像都是全无必要。
他有些恼怒地哼道:“什麽跑出来?我是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你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给女魃吞了,所以才出来看看!谁知道你会跟贪狼给扛上了……”
飞帘看著他,不说话。这只妖怪也曾与贪狼交过手,吃过他的亏,更曾亲眼目睹贪狼降服应龙一役,对於贪狼的力量应该有足够的认识才对。怎麽想,这只妖怪都该知道,那个时候,应该悄悄溜走,而不是变化出更引人瞩目的真身。
半晌,才闷闷地倒出一句。
“你可以不必管我。”
这话一出,可就像踩著了蛇尾巴,红发的妖怪不顾伤痛腾然跳起来,居然一脚把飞帘踹倒在地,反手抓了那禁锢著脖子的锁链,怒吼道:“别以为一根锁链就能把我困了!老子要不愿意,就算把脑袋砍了也能甩了你!!”
被踹倒在地处於弱势的半妖面上慢慢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愕然,像是明白,更像是终於得到了什麽似的释然。
明明知道,这只心高气傲的妖怪,若是当真不愿,一条锁链又如何能将他制住?
一抹笑意轻轻浮现眼底,忽然抬起手,掌中蓝光一盛,琉璃碎裂的声音轻响,九鸣只觉得脖子一松,飞帘居然就此将那天魔锁解开。
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这一根锁链。
“你是我的。”
他的眼神深沈而执著,看得居上位的妖怪一阵莫名心虚,忍不住抓了抓一头赤发,鼻头冷哼:“你这脑袋不好使,都这份上了,还想些有的没的!”他走开去,一拳砸在厚重的铁栏上,“还是想法子赶紧溜吧!”
天牢不似人间牢狱有刑求之举,地板墙壁都是干净整齐,飞帘慢慢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粗至婴儿臂的铁栏,却是摇头:“出得去,也躲不过贪狼。”
“说得也是……”九鸣伸了个懒腰,费力的事他从来不干,气过了疲惫袭来,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不愧是上古奇兵造成的伤口,痊愈还得花上不少时间。蛇性发作,只想找个温暖舒服的地方窝著不动。
於是他晃荡到靠墙的那张石床边,一个滚身,趴了上去,磨蹭了一下,可惜天牢不是星殿,哪里有软缛柔被,冰冷冷的石头渗著凉气,害他一个哆嗦。
可实在是累了,眼皮打架,顾不上其他,恍惚间,只觉得身後有温暖贴近,他本能地靠了上去,翻身一把将那暖和的存在搂入怀中,闻到熟悉的雨後泥土的味道,忍不住独占著抱得死紧,深怕被人抢了去般……
过了不知多久……
“当!”
牢门被打开,飞帘转过头去,便对上贪狼星君那张黑得够呛的脸。
“成何体统?!”
贪狼星君怒喝声震,只震得牢房回荡不休,连跟在他身後一同前来的天牢狱卒亦不禁慌於掩耳,关在牢内的各种妖怪更是乘机鼓噪嘶鸣,狱卒连忙四处喝止,偏那些妖怪哪里肯从,一时间牢狱吵耳不堪。
吵声倒是闹醒了搂著飞帘的妖怪。蓬乱著一头红发的脑袋稍稍抬头,半眯著眼环视四周,可那双不对焦的眼瞳是根本映不入任何除了飞帘之外的人影,他嘬嘬嘴,环著飞帘肩膀的手臂收紧,不满地哼哼:“好吵……”
看他一副睡眼惺忪,之前被飞帘扯过的衣衫松垮垮的挂在结实的躯体上,为了确保能隔离石床的冰冷紧贴温暖,居然就这麽整个人压在飞帘身上,不仅如此,过度放松的姿态,腰胯以下的部位甚至还化出蛇身,粗壮的蛇身牢牢缠卷住床上任他所为的男人。
一个星君一只妖怪,都被关在天牢里还居然作出如此暧昧之事,哪见半点反悔之心?
贪狼星君本已气恼,附近的妖怪又喧哗嚣闹,他心火一起,沈声喝道:“通。通。闭。嘴。”那低沈的嗓音明明并不高弘,然却像灌顶而入般钉入众妖耳中。站在廊道上的高大身躯猛然煞气暴腾,煞气灌入廊道,密闭的牢狱赫然像闯进一头无形凶兽四出肆虐,连婴儿臂粗的铁栏柱都嗡嗡震动不休。
顷刻间百妖俱寂,牢房内蝇飞闻音。
偏偏牢里酣睡半醒的妖怪不合时宜打了哈欠:“啊……终於安静了……”
飞帘已坐起身来,稍稍侧身挡去贪狼凶厉的视线。
贪狼星君看了他一眼,只丢下一句说话,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帝君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