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没上班》苏苏羽

2、魔尊今天上班了吗？

　　萧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狄本就尴尬，面色又红又白。

　　“没事！师兄你已经坚持很久了。”萧晓将那只体型近似猪仔的黑羽兽拎起来说：“前几年很多师兄师姐熬不过半天就饿晕了。你先在灶火边坐会儿，我马上好。”

　　等饭的不敢点菜，楚狄旁敲侧击地问：“这兽样貌不是温驯的，你自己没问题吧？”

　　“没问题！”

　　新磨的菜刀冒着寒光，竟是不比名剑宝刀逊色。黑羽兽背上有两条深深的伤痕，前肢扭曲，尖爪折断。萧晓说：“不知道是谁放进禽圈里的，还好我发现的早，否则我养的鸡可能会被咬死。”

　　“你小心为上……”

　　话未说完，只见萧晓反手将黑兽往地上一摔，一声哀嚎后便晕过去。

　　竟然意外地乖顺好对付呢。萧晓默默松口气，摸准它的命门，一刀斩首。兽血却溅得很高，萧晓躲闪不及，围裙和灰色外衫都做报废。

　　但她没空管这个。手起刀落，顺着筋脉肌理，胸脯肉被整块切下，腿肉放在一边，脊背上的精瘦肉一点点地剃。

　　楚狄只觉得萧晓手脚利落，行的是屠夫粗举，却干练得赏心悦目。

　　这双手用来握菜刀，还真是可惜了。楚狄心想，站起身打了一盆水递给萧晓。

　　“谢谢师兄。”

　　萧晓正愁一人不能两用，这血再不及时洗去肉味变腥，“师兄你去门外等吧，这血味不好闻，这肉又偏干柴，得费些功夫。”

　　楚狄捂着嘴，点头走了。

　　老实说，萧晓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兽，一看就不是好吃的。但关在禽圈里不行，丢出去也不行，杀了又不能浪费。

　　思索片刻，萧晓褪去血衣，净手后将最后一点面粉掏出来，调成鸡蛋糊后包裹兽肉，大火热油，起伏几下，金灿灿的炸肉香气扑鼻。黑浆果碾出紫红色的鲜甜汁水，几颗软烂的酸果去皮快炒，浓郁的浇汁咕噜咕噜地冒泡，酸酸甜甜的气味飘散。

　　修炼之人感官敏锐，早在萧晓炸肉时，便有几个饿惨的弟子寻味摸来。发现此处竟然有伙房，里头却是今日被丢出去的那个姑娘，一个个忍着饿不敢进。

　　“你这凡人倒还有几分本事嘛，手艺不错。”同样是云间花绽图纹的卢家少年说，“将菜端来给我们，日后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字。”

　　卢姓是北山有名的修炼世家，在凡间也是赫赫有名。卢原带头，众人立刻附和，叫萧晓这凡人赶紧听话。

　　楚狄将剑横立，挡在门口不许人进，昂头道：“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这凡人也敢来天语峰造次，真是脏了天语峰的地，污了仙人的眼，浪费大家的时间。怎么，今天吃这凡人的饭，就不脏你们的五脏庙了？到底谁欺负谁啊？”

　　卢原自小到大从未被人这般对过，怒道：“你想独吞？”

　　手却比话更快，都是修炼之人，动嘴不如动手。萧晓感到有灵气起伏，正在浇汁的手一抖，冲门外叫：“别打！”

　　禽圈里还有她养的各种家禽，都是凡间之物，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一道火光直冲楚狄的铁剑而去，眼看就要爆裂，一丝药香拂过，赫然是一身白衣的鹿饮仙闭目而临。

　　鹿饮仙极少睁目，开口，外出。一身宽松白衫不缀纹华，唯有药香一点，叫人不敢造次。

　　“伙房非切磋之地。”鹿饮仙似是愠怒，“退开。”

　　众人正在担心这位仙人会如何惩罚，却见鹿饮仙直冲着灶台边的萧晓走去，睁眼目光炯炯。他左手一碗漆黑汤药，右手一双雕花白玉筷。

　　被人截胡了！楚狄立刻反应过来，心中哀叹。

　　“不行！”

　　将酸甜汁浇在一大盘酥脆金黄的肉上，萧晓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鹿饮仙，“先来后到。这是给师兄吃的。鹿仙人你要嘴馋的话，我给你单独做个蒸蛋？”

　　“我这不是嘴馋。”鹿饮仙咳嗽一声，觉着萧晓是在惦记昨天将她丢出去的事，语调放缓道：“我亲自熬了整夜的汤药给你端来，老骨头经不住这般熬，得吃点补补。”

　　这话说的极轻，只有门口的楚狄听见了。相比于惊讶，楚狄更是五脏空空，只差流泪。这到口的美餐，定是没他的份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药我会喝，但这肉真是做给师兄吃的。总得按照规矩，先来后到。”萧晓义正言辞地拒绝，将盘子端到门外给楚狄，“师兄，你吃。”

　　“我……”楚狄握着腿肉，心虚地看着鹿饮仙。

　　“吃。”鹿饮仙又补一句：“量力而行，莫要吃撑。”

　　萧晓心想鹿仙人这是威胁人呢，于是自己抓起一块，尝了尝说：“味道还行，师兄你快趁热吃，正酥脆。”

　　楚狄就是个傻的也不敢和仙人抢吃食。只是眼前这好似蜜金，肉香扑鼻，萧晓咬合时还有嘎嘣脆声，他想不得多的，要下一大口。

　　“呜呜？”

　　肉虽干柴，经过这一炸，嚼劲十足，肉香甜香混合交缠，虽比不上名厨精致，却是真真切切的好吃。只一口，楚狄便顾不得鹿饮仙了，两手开动。

　　楚狄吃得香，萧晓觉着开心，其他弟子看得眼馋。鹿饮仙眼神一扫，却是冷冷的，众弟子经不住这般威严，许多人捂着饥肠辘辘离开。只剩几个饿狠的强撑着不肯走，开口道：“别吃独食啊，留一点！”

　　“萧晓，你这用的是豚肉鸡肉，这么香？”

　　可不能再让楚狄这么吃下去了，鹿饮仙走上来说：“你快去把药喝了，药凉后效力减半。”

　　“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只黑羽四角兽，关在禽圈里，我给宰了炸肉吃。”萧晓觉着鹿饮仙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将一块大腿肉给他，“鹿仙人你还没吃过我做的炸肉，尝尝。”

　　“你的手艺谁说过不好？定是好吃，好吃。”

　　炸肉到手，堪比珍宝，鹿饮仙正要吃，却张着嘴愣住了：“你说，你把那黑羽魔兽幼崽宰了？”

　　“哎？是魔兽吗？”萧晓觉得这魔兽名不副实，太弱。

　　鹿饮仙赶紧将这肉放回盘里，面色甚是惊恐，叫正在大快朵颐的楚狄慢了几拍。

　　“那可是师尊几日前去凡间抓回来的。”鹿饮仙赶紧查看萧晓身上是否有伤，“师尊回来后便闭关调息，你竟是将它杀了，吃肉？”

　　“可它在禽圈里。”鹿饮仙如此焦急，萧晓觉得不太妙。

　　“伙房除了你和师尊，还有谁敢来？”

　　“我以为是师尊捡来的……”就像那些个凡间鸡鸭鱼羊一样，就像她一样，随手捡的。

　　鹿饮仙额前冒出冷汗，连连摇头：“师尊乃是真神，心中无它，眼中无物，怎可能捡？也就你运气好被师尊捡来……”

　　楚狄打了个饱嗝，觉得自己吃的是断头饭，“所以我这吃的肉是师尊抓回来的？”

　　鹿饮仙点头：“真神之物，若敢染指……”

　　后果，不用多说。

　　五雷轰顶。完蛋了，等死吧，作孽啊。

　　萧晓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了，她忽然将盘子抓回手里，将肉全部往嘴里塞。许多咽不下去，腮帮子鼓鼓的，像是饥荒逃难一样，她含混不清地说：“我这就吃了它！不关师兄的事！”

　　然而毁尸灭迹已经晚了。

　　无风云动，月夜光绽，一袭白衣前来，目光不禁垂下，饶是食物香气也消散退之。来人长发未束，却不觉颓靡，清风朗月，潇洒孤寂。

　　深邃幽静的眸扫过三人，启唇，轻语，落在楚狄耳中却是天威滚滚，只觉膝盖一软便垂首而跪。

　　萧晓被噎住了，来不及扶他，捶胸顿足地跳着。

　　“师尊。”鹿饮仙摆出用力过度的笑意，躬身行礼道：“您的身子可是无碍了？出关是为什么？”

　　师尊轻拢长袖，瞥过楚狄，灵气将他拉起，淡淡道：“吃饱了？”

　　楚狄大难临头地点头：“吃饱了。”

　　偏偏他还打了嗝。

　　几个弟子虽也是膝盖发软地跪着，却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

　　“天语峰外阵，十圈，消食。”

　　话落，楚狄便被送走了，根本没有求饶的机会。弟子们心下一惊，天语峰极大，外阵守护的虽然只是这些新弟子修炼休憩的地方，也比得上凡间繁荣的所有国都之和了。

　　十圈，恐怕十天就过去了。

　　“这也不怪她，那毕竟是魔兽，伤了家禽怎办？”鹿饮仙说着说着，便不说话了，驳斥真神，没人敢想后果。

　　师尊的眼神看向萧晓，弟子们各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想师尊会如何处置这个凡人，结局定是比那盘炸肉更惨。

　　“萧晓。”

　　师尊的声音更淡了，比今夜月华还轻，“来为师峰上。”

　　“哎？”弟子讶异。鹿饮仙也奇怪，甚是复杂探究地看着真神。

　　“哎！”萧晓绝望地摇头，拽着鹿饮仙的袖子想拒绝，“师尊您不是身体不好吗，我就不去叨扰了！”

　　可师尊已是转身，登时将互相瞪眼的几个弟子全送走。

　　他身影虚幻，“带上你凉了的药。”

　　“……”

　　萧晓知晓这事是没得商量了，苦着脸去房里捧药。她掏出怀里的传送玉符，双手发颤。

　　鹿饮仙确定真神走了，才过来问：“你怎会有师尊望月峰的传送符？知晓怎么用吗？”

　　“师尊教过。”

　　这话叫鹿饮仙更受惊，可萧晓却好像完全不理解他为何如此似的，说：“完了，今晚我肯定完了！鹿仙人你帮我准备疏筋解乏的药浴好不好？我要能有命爬回来，一定给你炸猪排吃。”

　　鹿饮仙掩面咳嗽一声：“你快去吧，莫让师尊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