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岁岁清欢

3、李太太

　　“嘿嘿，铮子你回来了？”浴室门被拉开，一个穿着大裤衩皮肤黝黑的男人出来。

　　秦铮踢了他一脚：“下次出去干！”

　　男人也不躲，舔着脸道：“去外边还得多花几十块钱呐，我省点，不是还能请你抽包烟？”

　　秦铮懒得理他，抬步向床边走去，那女人却一动也不动，见他靠近还咯咯笑。

　　身后室友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见秦铮不说话，室友也有些发怯，对着女人摆摆手：“你白蹭了我们一回洗澡水还想咋地？赶紧走赶紧走！”

　　女人懒洋洋地起身，路过秦铮身旁，还抛了个媚眼给他，指甲刮过他的腰侧，嘻嘻一笑：“秦哥，下次找我呗。”

　　“不要钱？”秦铮扭头看她，这么匪气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有些好看。

　　头顶不太明亮的灯光又给秦铮冷峻的面孔打了阴影，让他比以往增添了两分平易近人，女人目光近乎贪婪地瞅着他，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强忍着才没做出更露骨的动作。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似乎一瞬间就被他身上浓烈的气息包裹，女人被熏得口干舌燥腿发软，视线下移，看着T恤下秦铮鼓鼓囊囊的身体，她伸出舌头舔一舔自己的唇：“不要钱。”

　　室友笑骂了一句，揉了下女人的大馒头，推着她出去了：“你就不是铮子好的那口，倒贴他也不要啊。”

　　门口又是一阵打情骂俏，秦铮觉得腻歪，拿上干净的衣服去浴室了。

　　出来后，刚才还随意扔在地上的卫生纸已经被清理了，窗户和门都开着，味道也散去不少。

　　室友笑呵呵地递给秦铮一罐啤酒，秦铮一口气喝了半罐。

　　天气太热，就是洗过澡也只是凉快那一会儿，秦铮将风扇开到最大对着自己猛吹，可身上的那一股子热气还没消散。

　　对面床上的室友嘿嘿一笑：“你啊，该找个女人降降火了。”

　　女人？

　　关了灯躺在床上，秦铮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女人。

　　那一身白皮子，跟玉似的，瞧着比刚才吃的那个雪糕皮还白，嘴巴咂了下，他闭眼翻身睡去。

　　·

　　那晚争吵过后，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了。

　　好的是，李霆钧没有再早出晚归，最近都有回家好好吃饭，只是依旧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处理公务。

　　小保姆端着一盘子草莓出来，看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辛小晚，劝道：“姐，你给大哥送上去？”

　　辛小晚收回视线，拿起一颗草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她摇头：“他工作忙，别打扰他了。”

　　也是，最近好像就是吃饭的时候，大哥也是抱着手机，看来确实挺忙。

　　“桂芬，啊……”

　　小保姆下意识扭头张嘴，等意识到辛小晚做了什么，她“啊啊”两声。

　　辛小晚笑眯眯的：“你也尝尝好吃不好吃。”

　　怎么会不好吃！那么贵！小保姆怀着敬畏之心把嘴里的一颗大草莓吃了，最后舔舔嘴唇，似乎还能闻到那香气。

　　辛小晚伸手去够盘子，小保姆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忙弯腰去给她拿，眼睛一瞟，就看到了她的脖子。

　　“姐！你这咋还有小疙瘩？”小保姆急了，“你是不是没吃药啊！”

　　辛小晚皮肤一向白嫩，这小红疙瘩一片一片的，瞅着吓死人。

　　其实不痛不痒的，真没什么事。

　　“是不是药不管用了？我说要去看医生吧，你非说不用！快点，我带你去医院！”小保姆手忙脚乱，毫无头绪地乱转。

　　辛小晚喊住她，笑道：“没事，今天再吃一次药就好了。”

　　“平常不是一两天就好了吗？这都好几天了呀！”

　　“没事，放心吧，我有数。”辛小晚不在意地笑笑，“对了，你没事去买点排骨回来吧，晚上我想吃你做的排骨焖饭。”

　　见辛小晚这么肯定，小保姆慢慢也放下心来，再说她的脑袋一次只能想一个问题，听到辛小晚说想吃排骨焖饭，拿上钥匙就出门去了。

　　辛小晚摸摸自己的脖子，低头嘴角一翘，捏了颗草莓慢慢吃。

　　电视里放着俊男靓女主演的电视剧，看着人设是清苦人家长大的只能勤学检工赚学费的女主角一身奢侈品名牌，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去菜市场搬货累了一天，鞋底那么干净啊！瞧瞧裤子的褶子，刚买的吧！那么累，你倒是出点汗妆花一点啊！辛小晚啧啧两声。

　　当初她假期的时候跟爸妈一起去进货搬货，不是一天，就半天，还累得不轻呐！身上一股子水产市场的鱼腥味，裤子上都是泥点子，哪里有电视上那么光鲜亮丽？

　　现在的电视剧啊，真是没法说。

　　打了个哈欠，辛小晚打开冰箱，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将最后一块点心拿了出来。

　　晚上洗过澡出来，辛小晚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涂涂抹抹。

　　李霆钧今天没有在书房呆到很晚，他拿了一本书，安静地靠在床头上。

　　床头灯打下来，看着镜子里他这么多年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辛小晚有些恍惚。

　　第一次见他，他正满头大汗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大热天的，别人都在偷懒，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在干，白衬衫已经被精瘦的身体打湿，却没有难闻的汗臭味……

　　李霆钧合上书，打了个哈欠，不经意看到了梳妆台前的辛小晚。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脸蛋依旧滑溜溜红扑扑，似乎比之前还要娇嫩许多。

　　当时她好像扎着一个高马尾，额头汗津津的，骑着车停在他身后，他当时心里正烦着，她冷不丁递过来一杯还冒着冷气的塑料杯。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酱汁，是酸梅汤。

　　想起往事，李霆钧目光更柔，在辛小晚上床之后，他贴了过去。

　　辛小晚垂着眸。

　　刚洗过澡，她身上有薄荷的味道，李霆钧摩擦着她白皙滑嫩的胳膊，想起她曾经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模样，不禁有些荡漾。

　　他刚才想错了，她变了，比起之前的清纯气，她身上多了动人心弦的娇媚气息。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了。

　　李霆钧眸子暗了几分，身体燥热起来，他撩开辛小晚的长发，低头亲了下去。

　　“这是什么？”预想中的滑腻触感没有，他睁开眼，看到一小片的小红疙瘩，眼中的惊讶厌恶没有任何掩饰。

　　辛小晚慢慢摩擦着那一片肌肤。

　　“没什么，只是一些痕迹。”她道。

　　李霆钧瞬间没了兴致，敷衍地亲亲她的额头，说：“早点休息吧。”

　　·

　　小保姆撑着脑袋看着正在化妆的辛小晚，再次感叹：小晚姐真漂亮。

　　整理好头发，辛小晚起身，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小保姆呱唧呱唧鼓掌。

　　一字领的烟灰色丝质礼服，不过分张扬又不容人忽视，看着镜中的自己，辛小晚微微一笑。

　　李霆钧正在楼下，一向不耐烦等人的他，此刻正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没由来的，让人感觉他有些紧张。

　　高跟鞋下楼的声音传来，李霆钧心一揪，抬目望去。

　　明明是烟灰色，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团火。

　　他后悔了。

　　辛小晚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常，下楼挽住他的胳膊，掂了下裙子：“好看吗？”

　　李霆钧眼一颤：“好看。”

　　“也不知道别人看着好看不好看。”辛小晚笑道，“走吧。”

　　……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门内络绎不绝的人，李霆钧顿住脚，他侧目，看着辛小晚：“你……”

　　辛小晚目光平静，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来都来了。”

　　李霆钧握拳，难道她……

　　辛小晚见李霆钧不走，当下就要抽出手自己进去，李霆钧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做，下意识加紧胳膊。

　　“呦，我说这谁呢，挡住路不走，李大少这都结婚几年了，怎么还像第一次当新郎似的，看不够新娘啊。”身后响起熟人的打趣。

　　李霆钧只能尴尬地笑笑，应付过熟人后，领着辛小晚进去。

　　刚站定，辛小晚就感觉到几道目光直直向她扫过来，她不动声色，挺直脊背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今天宴会主人走去。

　　“刚才我瞧着还不敢认，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小晚怎么还水灵得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女主人亲热地拉住她的胳膊，目光温柔似水，道，“霆钧这孩子也真是的，平常也不多带你出来玩，金屋藏娇呢？以后有时间，咱们约着出去逛街，我这老婆子，最喜欢和你们年轻人一起玩。”

　　“以前您在国外，我就是想拜访都不成，以后有时间您只管打电话。”辛小晚笑道。

　　女主人拍拍她的手，说：“真是个好孩子。”

　　李霆钧被男主人拉着说生意上的事，客人陆陆续续进来，辛小晚退到一边。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说着亲亲热热的话，看似真心，实则……假意。

　　“小晚怎么坐这发呆？怎么不去和大家热闹热闹？”

　　正放空中，几个浑身都飘着香气的女孩子窈窕走来。

　　“有些累。”辛小晚坐直身体，看着来人在她身旁坐下。

　　女孩子在一起的话题，无非都是服饰珠宝首饰，辛小晚不多谈，只是时不时说两句，以免给人孤傲的感觉。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最近那位的风头，一时无两呢！”

　　辛小晚捏着酒杯的手一紧。

　　她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眸，就见一个女人正盯着她。

　　女人对她一笑，移开视线，似乎那一眼，只是不经意地划过。

　　“不是说她家里出事了吗？我瞧着她跟之前没多大变化啊。”

　　“咱们猜来猜去做什么？直接问李太太不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李太太”这三个字被说话的人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呀？”辛小晚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挂在耳后，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似乎发着莹润的光，不见温柔，只剩冷清，可她嘴角又挂着一抹笑，让人猜不真切。

　　“哦？我猜错了吗？”女人笑着举起酒杯，指指方向，“你瞧，他们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这人还怪有意思的，听着她再次加重的“在一起”三个字，辛小晚举着高脚杯不动声色地偏头看去。

　　角落里。

　　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