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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k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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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

      2017年12月。

      阴雨连绵。

      碎片大厦空中会议室。
      一行七人观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画面,主讲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年青人,他身高有185,极为瘦削,讲话不急不徐,面无表情,眼神清冷。

      “HQC将致力于北极航线的开通,会大大缩短亚欧之间的海上距离,是未来必然的驱势,为此,沿途的港口开发具有前瞻性……
      现在我展示的这张卫星照片,是2017年9月北极的冰层融化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上面2012年的卫星图片。濒临加拿大的潜在北极西北航道的冰层仍然厚达1米,而东北航道只剩零星的碎薄冰了。东北航道将是北极冰层最先全年消失的区域。预计在2030年,北极航道将会达到无冰状态。那么HQC现在开始投入到沿途港口的建设,将具有战略意义……对港口位置的预选,欧洲站势必要在英国设立一处港口,经过对航线的模拟,我选择的是北边的这个乡村做为港口选择地之一……”

      屏幕上开始播放英国海边渔村的面貌。

      会议桌旁一位中年金发男人用带着地道伦敦口音的英语对身边一位东方人说:“中国资本在今年对准英国,HQC也会跑来凑这个热闹。“

      “犬子提出这个项目。”

      “邓悭敢想敢做。”

      “小的那个。”

      “你的小儿子?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呀,听说从小体质不太好。你称得上是成功的父亲。一个儿子已够出色,想不到这一个也不逊色。当今就是人才的争夺,你早早就要准备人才,有前瞻性。”

      两人一起大笑。

      “你的长子现在常驻伦敦?”

      邓向南答道:“是我要他来准备这次会议。”

      “我经常看到他在……咳咳,你小儿子已经讲完了?真不错。”

      “多多给建议。”

      “虎父无犬子。”

      会议结束,邓忆没有和父亲的一众朋友去宴会厅。他没什么胃口。

      到英国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没见到别人口中父亲的长子——他的四哥邓悭。
      他们难得见面。
      一个月前邓忆在三亚的婚礼,邓悭也仅低调地露了一面,不过却送了份大礼。

      邓忆望着会议室窗子上自己的影子,比一年前真的是瘦了很多。自从钟弦去世,他的味觉也消失了。
      手机上有父亲发来的一条消息,让他立即去宴会厅。邓忆收拾了资料,装进文件包中。

      到达顶楼餐厅,远远看到父亲与几位欧洲朋友已经落座,菜也上了几道。

      “欧洲的事情,你有必要长期在这边?”邓向南从餐桌前回身望着站在他身后的人。那人一身便装,似乎刚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竟是邓悭。

      邓忆缓缓走近。他似乎闻到外面的雾雨潮湿的味道。

      “欧洲公司的管理相当混乱,我打算用一年时间理顺。SZ文化公司已行上正轨,配备了优质的运营团队,只需偶尔处理下事务即可。欧洲公司要从头梳理。”

      邓向南对邓悭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指着走到近处的邓忆说:“你弟弟的提案。你还没时间看吧。放在欧洲公司这边执行。会议你没赶来,听他跟你讲讲。”

      坐在邓向南旁边的一位银发白人说道:“你总是对儿子们过分严厉,他们都是总裁级别的人了……听说无情是中国教育儿子的风俗,这真的不会造成父子间的关系紧张?“

      邓向南英语甚是流利:“家训有可取之处。没有我父亲对我的严厉,我哪里会有今天。不过,严厉不代表要剥夺他们的自信心。自信和自律的养成不冲突。咱们有必要在孩子们成年后还讨论教育么?“

      邓忆和邓悭坐在父亲身后不远处的一张餐桌旁,邓忆将项目的资料递给邓悭。他们随意地点了两道菜,邓悭拿起资料翻看。邓忆的眼睛定格在邓悭脸上,这是他和邓悭一年来第一次坐在一起。
      崭新的格子餐桌布上放着一瓶盛开的玫瑰,有点刺眼,邓忆想将它移走,他的脑子中闪现着邓悭那件带银色孔雀图案的黑色丝质衬衫,以及飞舞抖动时的节奏……

      他没有刻意去回忆,却没有一刻从他脑子里消失过。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邓悭忽然抬头看一眼。邓忆没来得及掩饰他的眼神,索性顺势说:“你怎么样?”

      邓悭放下手中资料,望着桌上的玫瑰,片刻后开口。“HQC可开发的项目总是没完没了。”

      “你反对这个?”

      “你又不是真的在乎。”

      “这可是我的提案。怎么会不在乎。”

      邓悭将资料扔在一边:“你要恨多久?”

      邓忆没开口。

      “你出生时的样子我都记得,红通通地像个脱了毛的老鼠。我问父亲,他说以后我就有帮手了。我看着你从婴儿长到和我一样高。你的每一点心思,我能一眼看穿,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小时候你说你崇拜我,你真的能恨我?”

      邓忆开口:“有个问题问你。我和他的关系你一直没发觉?”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

      “你一眼就能看穿。”

      邓悭盯着玫瑰。“我们是亲人,他……”

      邓向南此时向他们走过来,邓悭转头看向他们的父亲。
      “晚上安排一场家宴。”邓向南说。

      “好。”邓悭答应,微笑着望向邓忆,“新婚第一月跑来伦敦就为了一个项目。他应该去度蜜月。”

      邓忆答:“赵祺和我一起来了伦敦。对了,二哥说你在伦敦置了新宅。带我们去看看。”

      邓向南审视邓悭。

      邓悭笑道:“那块地皮是前年爸爸看中的。还在装修。”

      “外界传言高墙铁门很是神秘。”邓忆说。

      邓悭转向邓向南:“那里距离伦敦中心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安保系统做了最好的。我早已在Rules订了晚上的八人位置。爸爸。”

      “叫上赵祺,她的堂兄也在伦敦。”邓向南说。

      “好。”

      邓向南看向邓忆:“虽然你哥哥跟赵家关系很好,现在你该是联络赵家的主力。把家经营好才是真本事。”邓忆婚礼之后,邓向南的情绪很好。显然经过这么多年,儿子终于回归正途,了却他一桩心事。

      父亲离开后,两兄弟收起了笑容。

      “你还没长大,外人有那么重要吗,赔给你怎么样?”

      “怎么赔。”

      “伦敦盛产型男。”

      邓忆的脸色黑下来。
      邓悭微微一笑:

      “是你跟父亲说由你来当欧洲总管,替换我回SZ?你的真实心思是什么,就不怕父亲知道?”

      “你果然只在乎爸爸的看法。”

      “你太不成熟。我不会因为一个情人而影响家庭,他们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会高过我的弟弟。”

      “是不是呀,亲爱的哥哥。”邓忆说。“‘一个情人’而已。”

      “你已经结婚了。”

      邓忆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鹅肝,一言不发。

      当晚的家宴邓忆没有去,尽管知道这会让父亲恼火。他交待赵祺叫上她的堂哥一家。

      私人侦探带着他找到了邓悭的新宅。
      他有几个小时来解除他的猜测。不然这猜测让他难以安宁。
      邓悭送给他的结婚大礼,是一栋别墅。别墅的照片装于文件袋中,邓忆到晚上才在审视中看出问题。那照片的下角,拍到摄影者的一只手——带着古董戒指的苍白的手指。

      这张照片让邓忆在新婚之夜,失踪了,他跑去找一年前判了钟弦死亡的那个私人医生。那医生承认并未亲眼看到钟弦火化。钟弦被救护车接走后,这位家庭医生就没再过问。骨灰是邓悭让他转交的。

      这不是第一次。
      邓忆捶着自己的脑袋,憎恨自己在悲恸面前失去的智商。
      他为何没有想到历史还会重演呢?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绝不该再认为这是命运的巧合。

      新婚的第二天晚上,他依旧没有回到新房中。赵祺对他的异常没有声张,维护着两家的祥和。这让邓忆生出感激。

      但他已不能再按部就班实施计划,他必须去见四哥邓悭。

      他利用资源找了一名英国侦探。调查邓悭的行踪。邓悭在伦敦的新宅最终成了他猜测的焦点。

      今晚的家宴是个不错的时机。这几个小时,邓悭会和父亲及赵祺的家族在一起。

      侦探将邓忆带到新宅的附近,告之,如果再接近就会被宅子的保镖注意了。
      邓忆下车,从远处观察。

      新宅和附近的其它别墅风格略有不同,它建了较高的院墙,为了不显得像监狱,有些地方装的是铁栅栏,里面的花园打理的很好。花园中间欧洲风格的灰色别墅比较低调。房子里面有灯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今晚工人来送钢琴。是个好时机。你确定要混进去?”侦探问道。

      “他又不弹琴……为何买钢琴呢。”邓忆眯起眼睛。

      “里面有人住。长期有一位护士和医生轮班。“

      半小时后果然有一辆送钢琴的货车停在别墅前面。邓忆换上工人的衣服,混到车旁。工人早被侦探买通,邓忆得而一同随钢琴进入。
      保镖们并不像以为的那么严苛。对工人即不盘点也不询问。邓忆躲在钢琴的下面,等工人离开后,他才爬出来。室内没有任何保镖在,那些家伙似乎只关注着外面街上的动静。

      别墅分上下四层,他在里面转了一个遍没发现人影。二楼一间卧室里家俱与墙壁均是银与金间隔的主色调,显示这可能是四哥邓悭的卧室,床上有些凌乱,开着暖色调的灯,床头柜上一排药瓶,显得很不协调。

      一楼通向花园的落地窗的灯开着,邓忆从那里溜进去。花园的东边有一个中式长廊,昏暗的光线之中似乎有个人坐在长椅上。邓忆观察了片刻,那人始终一动不动。
      邓忆小心地接近,想确定坐在那里的是否是一个装饰假人。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那人肩上似乎披着一张条纹的羊绒毛毯。上前拍了拍肩膀,那人竟向一侧倒去,邓忆急忙扶住。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但这一扶之间,心已波澜汹涌。他拔开那人挡住脸颊的头发,努力睁开眼睛来分辨,头脑中嗡嗡作响,他甚至想不起要用手机照明。
      他不需要去看清,他已确定。他将这个瘫软如泥的晕迷中的人紧抱在怀里,无意识地抱着他摇来晃去,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或悲痛或狂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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