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游戏》晴川

4、四，夜行之死

　　远处黑暗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夜行站住，那闪光好奇怪！象一串飞驰着的火花，那是什么？
　　又闪了一下，但那闪光已近了好多，这种速度在地球上只有奔跑中的猎豹才能具有，那是什么？
　　夜行有一点怕，难道地球上还有她所不了解的生物存在？或者——那是她的同类吗？！
　　夜行可以以这样的速度前进，可是，是什么在闪光？
　　夜行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极远处，大约同人类在白天的视力相当，但是，那个影子是全黑，在黑暗中有着自然的保护色，只有那闪光，宣告着他或它越来越近。
　　渐渐夜行听到磨擦声，金属与石头的磨擦声。那种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此情此景，好象是破旧的有轨电车开过来，一路吱吱呀呀，一路摩擦得起火花。
　　夜行站在那儿，不知道是该迎上去，还是应该躲起来。
　　夜行是摩羯星人不假，她的身手很敏捷，速度与力量都是地球人无法比拟的，只有一点欠缺，她从未经历过撕杀与争斗，所以当她看到一串火花向她滑行过来时，她只觉得好奇，而不是恐惧。

　　夜行可以在黑暗中见物。
　　在黑暗中，她可以更清楚地看清一切，比在白天看得更清楚，白天，她的视力与常人无异，而在夜里，她的眼睛象猫一样，瞳孔会扩大到一厘米直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此时，她在月光下，最先看到的是，一串火花映出的黑色衣袂、一张雪白面孔和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象一只野兽，却有着人的外形。

　　如果此时街头有行人，一定会被这个人影吓疯，想想看，在黑漆漆的夜里，狭路相逢遇到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有着雪白的面孔与一双红色的眼睛！
　　可是夜行却觉得这双红色的眼睛，多么的亲切！
　　夜行微笑着，等待那人来至她的面前。
　　渐渐，她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这个女人的手里，握着一把弯刀！

　　晴川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樽领毛衣，同色的长裤，黑色男式羊皮鞋。
　　晴川觉得自己穿这一身很酷，颇似上海滩里年轻的发哥。所以她嘴角带笑，装出□□老大的样子，大摇大摆在走在黑暗的街头。
　　她走起路来，看上去并不快，同正常人的步率差不多，可是她仿佛不受地心引力影响一样，每一步都迈得特别远，以至于她的黑色风衣在身后无风飞扬。
　　她手中，有一把弯刀！
　　弯刀，在月光下闪着深蓝的阴冷的光。
　　弯刀划在花岗岩的墙上，在墙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
　　晴川就这样从容地飞一样地走过来，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串火花和永久的伤痕。

　　夜行惊呆了，什么人敢这样招摇地走在大街上？

　　夜行想不到会在大街上看见这样一个怪胎。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晴川越走越近。

　　晴川用力一跳，就象在月球上一样，她轻轻飞起，缓缓落下，风衣在空气中发出烈烈风声，人已从十米外飞落到夜行面前。
　　夜行看着眼前一身黑装，一脸促狭笑容的英气逼人的美女，心里倒是赞叹：“好英俊的女子。”
　　晴川见面前娇弱美女没什么表示，便举起弯刀虚劈了一下，虽然只是个似是而非的虚架子，但刀在空气中发出呼啸声，却证明了她的力量与速度，她或者不会武术，也不会用刀，但这样的力量与速度只要把一刀劈下去，根本用不着任何招式。
　　夜行的脸被弯刀带起的风刮痛，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你用不着这样招摇吧？让人类知道我们的存在，你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晴川被教训得摸不着头脑：“什么？你在说什么？”
　　夜行说：“我是说，你这样招摇，会给我们的同胞带来危险！”
　　晴川伸手摸摸自己的头脑：“我们的同胞？”
　　夜行问：“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吸血鬼吧？”
　　晴川瞪着眼：“吸血鬼？”
　　夜行抿嘴一笑：“好了，别闹了，你是哪位？”
　　晴川无助地回头去看黑暗中的一个黑影：“怎么回事？有新规则我没看到吗？”
　　夜行急道：“来自魔羯座的魔羯人，被地球人称为吸血鬼，怎么，你不知道？”
　　晴川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轰然而笑：“哗 ，你以为我扮的是吸血鬼，笨，是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当然这是老电影了，我年纪大了，你们小孩子可能不知道。”

　　这回轮到夜行张口结舌：“扮？许文强？”
　　晴川看夜行看自己手里刀，忙介绍说：“啊，对，应该用枪的，不过，我不会用，学枪很麻烦的，再说了，用枪也不过瘾，我喜欢用刀，刷刷刷，血光飞溅，喂，你干嘛用这种白痴眼神看着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夜行终于问：“你倒底是什么？”
　　晴川嗔怪：“什么叫是什么？你会不会说话？应该是请教阁下的万儿，或敢问大侠尊姓大名，至少也应该问你是谁吧？我是晴川，嘻，游戏里杀手，今天夜里特来杀你，初学乍到，请多指教。”
　　夜行按住额头，呻吟一声：“我是疯了吗？怎么会出现幻觉！”她用力拍自己额头：“振作些，不用把这些蠢地球人放在心上，只有地球才有疯子，搞不好，疯病是会传染的。”
　　晴川给她气结巴了：“谁？谁是幻幻觉？你才疯疯子呢！”
　　夜行摊手：“好好好，既然你不是幻幻觉，也不是疯疯子，那么请问，杀人应该在网络虚拟空间，你跑到现实世界装扮成这个样子，还带一把凶器做什么？”
　　晴川尖叫起来：“现实世界？”
　　她急冲冲地四下打量，回身去问：“咪咪，咪咪，她说这里是现实世界！”晴川看了咪咪一眼，大笑，一边扯自己的脸：“我真笨，差点信你呢，你可真逗，夜行，看不出你长得这样文弱秀气，说起谎来脸不变色心不慌地，你说嘴比脸大，我都差点信你！”
　　夜行此时也看见晴川身后的黑豹。
　　夜行觉得冷！
　　好冷！
　　清冷的空气中有一股奇异的血腥味，让人恶心。
　　摩羯星的人，有一点预感能力，当杀戮来临时，他们会嗅到血腥味。
　　有一点甜，有一点咸的血腥味。
　　危险的感觉让夜行汗毛竖起。

　　一只黑豹，夜行是不可能在哈尔滨的街头看见一只美丽绝伦的黑豹的。

　　晴川笑道：“你是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在人行道上看见一只黑豹的，是不是？你欺我从未玩过虚拟决斗，故意整我，是不是？”
　　晴川把大刀耍了两下，她从未参加过虚拟决斗，也未下过功夫秘籍，更不会做弊手段，但是，做为杀手，她的速度与力量级别定到天神级，即使是个白痴天神，弯刀的速度与力量仍是天神级的。
　　所以夜行听到“嘣嘣”的声音，共四声。
　　夜行的脸色变白了，呼吸开始急促。晴川使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把弯刀。
　　那“嘣嘣”声不是夜行耳鸣，而是音爆！
　　当刀在空中超音速划过时，刀刃压缩了空气，刀背又带动了空气，当这两道激波波及到无论哪个空间和物体时，均会感到这种强烈的变化，反映到人的耳朵里，使耳鼓膜受到突然的空气压强变化，就感觉是两声雷鸣般的巨响。
　　这就是音爆！
　　晴川这一挥刀，砍破了空气！

　　夜行呆站着，晴川有超音速的速度，有两个可能：第一，晴川不是人；第二，这里不是真实世界。
　　难道这里竟是虚拟世界?
　　虚拟世界越来越真实，如果你的真的身在虚拟世界，几乎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是否身在虚幻世界，除非你下网。
　　下网，有多种方式，可以自已选择，有的选择用思维传递下网意志，有的用暗语，这两种方式都有缺点，用思维下网需意志力强劲，心思专一，不是每次要求下网，都会成功，这就更增加了虚拟世界的真实性，曾出现有人迷失网络若干天，导致肉身出现意外。暗语下网，比较简单易行，但容易出现口误，比如用“游戏结束”来下网，可能你会在网络里忘了这是你的下网暗语，而无意中说出，本来正玩的游戏来不及存盘，化为乌有。
　　夜行选择的是暗语下网，她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晴川听夜行念完这首诗，不禁瞪着眼睛：“啊？你吓疯了？”
　　夜行悲哀地：“没有，这是我的下网暗语。”
　　晴川左右看看：“可你还在这里啊！”
　　夜行点点头。
　　晴川瞪着她：“你的意思是……，不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要不就是你又要耍花样！你是说我点了一下进入游戏，转眼身在异地，并且身后跟着一个不爱说话不咬人黑豹，可其实这并不是在虚拟空间，而是在真实世界！”
　　夜行惨白着脸，点点头：“我不知哪里出了毛病，可是，这是现实世界。”
　　晴川扬起眉：“你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我告诉你，是你脑子出了毛病，老兄，快快下网去医院检修一下吧！”
　　夜行道：“若是我错了，你不过是没有游戏里胜出。如果是你错了，你就杀了人！”
　　晴川举起的刀，有点迟疑，半晌问：“咪咪，怎么办？”
　　那个一直被叫做咪咪的黑豹，终于狂怒起来，一个跃身扑到晴川身上，两前爪直搭到晴川肩上，人立而起，只见它用爪子搭着晴川的肩头，用力摇晃：“我忍了你很久了！混蛋！谁是咪咪？啊？谁是咪咪！”
　　晴川哇哇惨叫。
　　夜行的手指碰到腰间防身用的激光枪，黑豹忽然回过头来，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夜行的手。
　　夜行的手指颤抖，微微伸缩几次，终于放弃，不，即使她躲过一头黑豹的巨口，也无法在超音速的速度下逃生。
　　夜行双唇颤抖：“相信我！不要杀我！”
　　晴川看着眼前颤抖哀求的美丽女子，一时间心软，就算真的是在虚拟世界，这样杀死一个人，只怕也会对她的心灵造成巨大的伤害吧？因为她相信自己是真的被人杀了，她甚至可能被吓疯了。
　　晴川投降：“好好，这样，咪咪，你看着她，我试着下网，如果我下网成功，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放心地去死吧，如果我不能下网，我谢谢你救我一命，因为如果我真的杀了我，我也不能活了。”
　　夜行沉默。
　　不，晴川只是个地球人，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地球的技术有限，可供想象的空间也就有限，如果把宇宙间所有的科技都考虑进去，出现这种情形的原因与可能性很多很多，但是，夜行无法对晴川说明这一切，即使她告诉晴川她是个外星人，晴川也会大笑三声：“你在网络里的设定是外星人啊？真是没创意！”

　　晴川微笑，她望着夜行微笑，笑容十分亲切可爱。
　　夜行苦笑，这个人，以为在玩游戏，所以要杀她，笑容还可以这样纯真。
　　晴川还在微笑，夜行微微一愣，然后发现晴川那双明亮的象乌玻璃一样，黯淡下去。
　　对着晴川的温和的笑容，夜行感到死亡的黑翼已掠过她的额头，她的后背忽然间出了一层冷汗。
　　晴川的微笑保持不动，证明一件事，她真的下网了。
　　晴川真的下网了，是否证明夜行真的是身在虚拟世界？夜行认为不是。
　　所以她必须采取行动，趁晴川还没有回来之前。
　　夜行忽然昂天长啸一声，她的身材好象在一瞬间改变了，原来那个柔弱的躯体，忽然间筋肉迸现，娇怯的面孔上暴出青筋来，红玉般的双唇间支出两颗獠牙，那副诡异的样子，连黑豹也后退一步。
　　远远地，仿佛有一声狼叫相和。

　　夜行身子如弓箭般射出去，一眨眼功夫，身子已在五十米开外，黑豹人立而起，一巴掌向街边的路灯拍去，路灯的杆子长五米，二十厘米直径，铸铁，被黑豹这一掌打得“轰”的一声倒下去，黑豹再一掌扫过去，那支杆子，箭一般飞出去。
　　夜行听到风声，她松了口气，还好，这只豹子并没有晴川那样的速度，原因，可能是，杀手只能是一个人，另一个是做为助手出现的，所以设为天神级的猎人只有晴川一个，另一个黑豹虽然也有相当大的能力，但对夜行的生命危胁要小许多。
　　夜行没有躲，也没有抵挡，她纵身一跳，身子飞起一人高，落下时，双脚正踩在那杆子上，整个人以更快的箭一般的速度飞射出去。
　　眼见黑豹是没法追上她了。
　　夜行离危险越来越远了。
　　却听一声轻笑，一个声音：“我来了。”一个影子闪电般划过去，夜行的激光枪乱扫，人行道上的车辆不断爆炸，树木从当腰一折两半，路灯砸在路上。
　　黑豹听到一串急促的“嘣嘣”声，她知道晴川出手了！

　　一片狼籍的街上，青烟凫凫，偶尔还有一两声物体燃烧的爆裂声。
　　晴川与夜行面对面，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晴川的刀，依旧干净雪亮，发着幽蓝的光。
　　夜行慢慢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她说：“你错了！”
　　血从夜行口中涌出来，她慢慢垂下眼睛，不再理晴川，开始用狼的语言陈述：“晚意，不知你能否找到我，我被晴川与咪咪所杀，是一场误会，但这背后怕有大阴谋，晚意，小心，飞船在双龙山左侧，用我们的语言即可与飞船计算机沟通，晚意，希望你能回家。”
　　晴川呆呆地。

　　她站在那儿，风来衣袂飘飘，一直嚷着要参加这个著名的杀人游戏，一直渴望手握利刃，白衣沾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现在，她的面前，那个一度如狼人般狰狞，现在又是弱不胜衣一女子的夜行，血从她的额头缓缓淌下。
　　不仅是额头，还有脖颈，大腿、小腿，双肩，几乎所有关节处都在淌血。
　　想必是痛的吧？即使是在虚拟空间，也是痛的吧？
　　可是那个小小的女子，却以自己的全部意志力不断地自言自语。
　　猜也猜得到她在说什么，晴川应该上前去搜她可有录音设备，立刻又想起这里是虚拟世界。一阵风来，夜行身子开始摇晃，越晃越厉害，夜行弯起半边嘴角，然后“噗”的一声，身子如被支解的洋娃娃般，变成一堆残破的血肉，她的头颅从颈上落下去，一直滚到晴川脚下，晴川看见那被削去的头骨下面的脑子，还有那双讥讽地笑着看她的美丽眼睛，晴川惨叫起来，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
　　她的身子抖得象风中的树叶，弯刀已跌落在地，眼睛直瞪着夜行的破碎肢体。
　　直到黑豹上来，将晴川推走：“快走，有人来了。”

　　一人一豹，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