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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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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翊带着人从北衙进军的驻地出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当日演武时刺伤长安的士兵已经在乱军中被杀,现在看上去这个案子根本无从下手。
雪翊紧了紧大氅坐上车辇眉头紧皱着,到底是谁想害长安和神策军?难道,这真的是一个意外?
长安宫里小石头急匆匆的对长安说:
“殿下,周公子回来了。”
长安站起身来:
“周彦?”
小石头点头。
长安叹口气,终于有一件能让他稍微高兴点的事了。
铜锁开合,一个身穿蓝袍因为脸颊消瘦显得颧骨很高的青年快步走进来,一见到长安便跪下痛哭流涕:
“殿下,我爷爷没了,你就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了!”
长安将周彦扶起来:
“你这一守便是三年的孝,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
“从前不能长久在爷爷面前尽孝,如今只有守孝三年来表达内心愧疚了。”周彦擦擦眼角泪水哽咽。
长安穿着黑色里衣,外面罩了件白色棉外袍,右肩的伤让他的行动有些不方便。
周彦扶长安慢慢坐下,然后他才坐在长安对面:
“殿下,昨日的事我都看见了。殿下此事看似意外但实际是人祸,太子殿下不也是有此想法才会请求皇上将此事交给大理寺来调查。”
长安默不出声。
周彦着急继续说:
“此事涉及禁军和皇子,禁军本是皇帝爪牙若是因为皇子开杀戒那就是谋逆。天家无情,你不是不知道皇上最忌讳什么。”
见长安无动于衷,周彦彻底急了:
“此事涉及禁军和皇子,谁有心动手一目了然。”若是长安此时被扳倒那一开始便上了长安车的周家还有什么指望。
长安看着周彦静静的说,但眼中已经逐渐聚集怒意:
“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四皇子、六皇子、十六皇子、十七皇子、甚至有可能是太子!”周彦快速的回答。
“啪!”一声,长安一巴掌拍上他与周彦中间摆放的小案:
“你怎能这般猜测我的兄弟!”
周彦恨铁不成钢:
“我的殿下,你对人家兄弟情深可人家未必领情,皇家兄弟阋墙的还少吗?你多处战功在身,任何一个皇子继位谁都会容不下你……”话还没有说完两人齐齐扭头看向窗外,那株从前安静的小梨树此刻正晃动不止。
周彦和长安对视一眼:刚才窗外有人。
“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你去东宫寻太子。”长安回过头来交代周彦,见周彦还想说什么长安继续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被禁在宫里若是再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四处活动只怕会让父皇更加猜疑,你不如助着太子把事情查清了。我信他!”
晚上时柳依依为长安送饭,柳依依坐在长安对面见长安食不知味安慰着说:
“殿下不必忧心,今日我看到六殿下同大理寺卿张大人在一起,想必是六殿下要张大人为殿下的事多尽些力。”
长安听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冲柳依依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柳依依为长安倒了杯茶:
“平日总见殿下对十六殿下、十七殿下亲厚,可那日殿下去东宫连件衣服都没穿,十六殿下却不让奴婢去送,也不怕冻坏了殿下”。说完微微撅起嘴,似是为长安不平。
长安似是被柳依依的话惹怒一般,冷着脸喝着茶。
太阳已经下山,最后一点夕阳的残影照进皇宫南面的一处宫殿里,本来就深沉压抑的宫殿里被镀上一层红色。
一个高挺的身影默默的在庭院里站着,在日落后的最后一点光亮中显得单薄寂寞。
不久,另外一个身穿白袍的文官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大氅走近那个高挺的年轻人,为他披上衣服。温柔的为他敛去了鬓角的乱发:
“放心把,不会有事的。”
那年轻人顿了顿终究没有说话。
三日后大理寺开堂审理,因为刺伤长安的士兵已经身亡,而跟随长安的两千神策军也被魏帝处死,最后能提到堂上的嫌犯竟然只有长安一个人。
张洛看着薄薄一层纸的案卷犯了难,这事情一目了然,大家都觉得是意外,可一牵连上皇子和禁军便成了一个大麻烦。
皇上既然首肯他做主审那应该是要他轻判,可神策军被御史扣了犯上作乱的帽子这又是大罪,他感觉他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揪心过。
长安是皇子纵然被质问也是舒舒服服的坐在张洛对面,张洛连句硬气话都不能说,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干看着。
一旁的寺承捅捅张洛小声提醒:
“大人,问吧!”
张洛丝毫不领情扭过脸不客气的问寺承:
“问什么?问十八皇子有没有带领禁军犯上作乱?他傻?”
寺承都尴尬了。
长安也因为张洛的直白有些尴尬,真诚的对张洛说:
“张大人,该审审,该打打,不用忌讳。”
张洛看着长安冷笑:
“您倒是不客气!可我敢吗?上面是太子,一旁是太师。”
寺承旁边一脸惊恐,他想说,大人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长安摸摸鼻梁:
“那你怎么办?”
张洛命寺承收起卷宗:
“能怎么办,等着大理寺调查吧,今儿个只是例会,十八皇子回吧。”说完带着人一挥袖子撤了。
长安一脸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到效率如此之高的官员,虽然张洛也不算有效率。
七日后张洛在禁军里拿到一份名单赶着报到魏帝面前。
当晚长安在他自己宫里设宴请了雪翊、六皇子长晖、张洛、柳依依。
整个宫里除了吃饭的五个人其他宫人全在外间等候。
“柳姑娘是废妃荣氏的侄女想必是认识六皇子的吧。”席面上没人说话,张洛嫌麻烦首先发难。
“……”
雪翊在喝茶,长安在喝茶、长晖在喝茶、柳依依在看张洛。
张洛怒了:
“你们不会真以为今晚是来这里吃饭的吧?”他不敢向雪翊他们生气,只好把矛头对准柳依依,一拍桌子,拿出大理寺卿的威严:
“说!”
柳依依身子一颤:
“认识!……”说着便要哭出声来。
长晖止住了柳依依的声音缓缓站起身来冲雪翊行了礼:
“太子,这次事情的确是意外,不过也有我的错,母妃得宠时我曾挈制南衙禁军,培植了心腹,并要他们制造意外让长安夭折。”说着长晖看向长安,眼中满是歉意。
长安桌子下握紧拳头便要起身,一把被雪翊悄悄按住,示意长安冷静。
长安拍拍雪翊手背,缓缓站起身来:
“六哥,虽说你我从小虽不像其他兄弟一般亲厚,但,但你……”这样问这,长安还是觉得痛心的厉害。
他无意皇位,对待每位兄弟也是真心实意,可还是有人想要他死。
长晖笑着要长安坐下,他淡淡的笑了,眼底好像有化不开的悲伤:
“一个寻常百姓家尚且有长子幼子最得父母宠爱的说法更何况我们皇家。我从小愚笨不似你聪明,也没有太子的地位,排在中间孩子做的好了父皇不关心,做的不好父皇责怪。身边又没有可以亲近的兄弟,这宫里的日子便变得压抑起来。”他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
“母妃被废不久后你带着荣誉从鲜卑回来,我自然心中不平。只是没想到,当年布的局现在才发挥作用,这也是命,我认了。”
堂堂皇子用心居然如此歹毒……”张洛责问长晖被柳依依打断。
“不是!六殿下一点儿也不坏,他在校场的时候想提醒十八殿下来着,只是已经晚了。”
长安听了想了想温和的问柳依依:
“因为你知道所以在窗户外面听到我和太子谈话你怕我们怀疑到六哥身上,所以在我面前故意为十六哥和十七哥上眼药?”
柳依依低了头。
雪翊不似长安那般对柳依依始终存了可怜她的心思,雪翊难得冷冰冰的对她说:
“就是因为你那两句话暴露了长晖,长瑾长熙同长安岂是你轻易便能离间的,果真愚笨。”
长晖叹气: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什么处罚我都认了……只是,莫要牵连了长风。长风只是一个小御史,说禁军犯上作乱也是为了维护我。”
长晖话语间已有看透生死的意味,长安心软便要答应,听到雪翊说:
“一切罪责都有大理寺来定夺,若是他无罪,想必大理寺也不会为难他。”长安扭头看向雪翊,雪翊只是有些冷了脸不说话。
事情查清后大理寺卿张洛写了奏报报给魏帝,魏帝看了叹口气批了。
长晖流放千里却没有夺了他的皇子尊贵,李长风不升不贬还做他的小御史,说到底魏帝还是心软了。
长晖走的那天长安去送他,长晖坐在马车里身边只跟了一个下人。
长安叮嘱:
“有什么事派人送信回来,我们皇家的儿子不能让人欺负了。”
长晖弯了眼角,笑着点点头。
车夫驾了马车打算离开,长安犹豫着问长晖:
“你怎么后来突然就变的不再讨厌我了?反而主动去找张洛去认罪。”
长晖仔细的听着长安的话,眼底浮现出一个倔强正义的文官身影,他笑了笑怅然道:
“我不想看到一个以除尽人间不宵官员的人为了我放弃了他自己的原则。”
不用问是谁长安都知道那人的名字,抱拳:
“六哥保重。”
“后会有期。”
马车车轮滚动,在茫茫雪地压下两条长长的痕迹,这两条痕迹会一直向外延伸,延伸到千里之外。
长晖和长安分开不久后一个文官打扮的人红着眼快马加鞭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马蹄在雪地里激起一连串的坑洼。
长安笑着跨上逐云催马奔走,远处的一片林子里有一个人裹了狐皮大氅安静的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