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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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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带水龙去的是安杰家名下的一套高级住宅,顶楼,200平,还带同样面积的屋顶花园。都算得上是一幢小别墅了。
为了答谢慕斯找到自己的儿子,安德烈父亲大笔一挥,将这套房子的所有权转给了慕斯。
安杰还送了慕斯一辆机车,她一直很想要的EBR 1190SX。
和丽兰哥的车同款。
“我不想要的,但叔叔说若是不收下,他就转自己名下的十艘船给我。找人模仿我字迹都要转给我。”
水龙觉得有些可惜,十艘船和一套房,这么简单的选择题,慕斯怎么就选择了房呢?
慕斯瞪眼,这话还真不像从水龙这种看似云淡风轻的男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水龙轻笑,只说在开玩笑。
但真的很可惜啊,若是将这样的买卖放在皇龙面前,估计皇龙倒给钱都会愿意选择船。
再一想,幸好皇龙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他的性格,八成会逼着水龙和慕斯结婚,将安杰赠与的十艘船变成夫妻共同财产……
想到皇龙,水龙又有些庆幸慕斯没选船。
“可是,找安德烈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慕斯看着他,“毕竟,是我把安德烈弄丢的。”
有些责怪的看着慕斯,水龙捏捏她的脸颊。“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当年那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慕斯呆呆地看着他。“happy,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喜欢你。”
心跳加快,初见的悸动沉默了许久后苏醒。
可是……
“不是爱吗?”
“……不知道。”
“你果然是个大混蛋!”
水龙笑了笑,大概他真是。
他在慕斯身边坐下,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华穿过落地窗给客厅铺洒开一片浅浅的淡金色,沙发很舒服,是一个意大利家私名牌,和整套房奢华至极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
水龙说,若是慕斯那一组的阿强在这里,肯定又会指着沙发说这是资本家吸食劳工鲜血的铁证!
慕斯却摇头,“如果阿强在这里,肯定会先把我骂上一顿,说我堕落了,竟然接受资本家的好意。”
说笑一会儿,她又拉住水龙的手拖着他去看顶楼的花园。
或者应该说,各种多肉植物的乐园。
“我怎么都没想到安杰那种在航运业叱咤风云的船王会在这种高端大气的住宅楼顶花园养肉肉。还养着至少上百盆,光肉肉就算了。你看这里,还有《龙猫》里面的小梅,还有这个,大龙猫,这个看过没有?这是《天空之城》里面的机器人。还有这个是红猪……安杰难道是宫崎骏的粉丝?”
水龙用目光扫过这一片种满肉肉的花园,又想想客厅那渗透着民脂民膏的意大利沙发,柔声说道,“大概每个成人的心底都有一份童真。他愿意将自己搜藏多年的童趣送给你……你选楼是对的。对安杰来说,这片花园比那十艘船珍贵。”
之前未想到这花园还有这样的意蕴。慕斯本打算在这里安一个烤架,现在打消了念头。
不要伤害别人的心血。
看过肉肉,慕斯带着水龙来到花园东南角长着龙猫胡子和龙猫耳朵的大遮阳伞下。伞下是一张小木桌。上面已经摆满了食物,水龙到这里后给慕斯打了电话,慕斯那时候才将食物端上来,现在食物还都微微冒着热气。一旁的水桶中冰镇着啤酒。桶旁是一瓶红酒。
慕斯查过资料,知道红酒不能冰镇。这酒是特意给水龙准备的。她问过水龙妈咪陆太太,知道水龙最喜欢这个品牌的红酒。
请人吃饭,自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拉着水龙入戏,慕斯显摆地指着桌上的食物,“看,我做的,一看就很好吃吧?”
水龙:“……”
他还记得,慕斯曾说,作为一名吃货,她拥有完美的厨艺。
她当时的口气,简直自诩为厨神。
但是……
蒸鸡蛋。
煮鸡蛋。
炒鸡蛋。
咸鸭蛋。
荷包蛋。
松花皮蛋。
且不说这些菜色不仅原料相同且吃光光容易得胆固醇,最重要的——
水龙指着桌上的番茄炒蛋一号盘和番茄炒蛋二号盘。
“因为做不出菜了所以你将一道菜分成了两盘?”
“谁说这是一道菜啊?!这分明是两道菜!”对水龙的抹黑,慕斯严重抗议。
再度默默看了看两盘番茄炒蛋,水龙真看不出这竟然是两道菜。
“当然是两道菜了!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
“另一个?”水龙很好奇。
慕斯却有些扭捏了……许久才用革命英雄就义的神情慨然说道:“圣女果炒鸭蛋!”
水龙面上依旧微笑,嘴角微微一抽。
片刻后,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几乎面部抽筋。
慕斯淡然吃着桌上的各种蛋,心里各种泪流,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叫外卖。
偏偏,水龙还一脸严肃提起之前两人一起吃烧烤时她说自己作为一名吃货,厨艺自然不差的话来,“但现在来看,你的厨艺应该是属于网络上常见的‘马铃薯的二十种做法’,‘看了这个你才知道这么多年的鸡蛋白吃了’的级别。”
慕斯:“我觉得小火火那句话其实说的很对。”
水龙不解。
“说句人话你会死吗?!”
水龙浅笑。“会啊。”
慕斯:“……”= =
一起吃晚饭,慕斯始终笑着,嘻哈闹着和水龙东拉西扯,水龙看出她潜藏在眼中的慌张,但也不解破,只是认真听着。
不管是快乐的、悲伤的事情,还是最简单的牢骚,都认真听着。
月色从云层后努力探出头,将清辉铺洒。
竟然是满月。
头靠在花园的桌子上,慕斯微微仰头看着天空的满月。触景生情,想起了很多。也找到了一个适合开口的角度,“我相识的警官说安德烈的父母似乎和好了。还带着月饼去疗养院和安德烈一起过中秋。”
“今天不是中秋啊?”
“今天的确不是中秋啊……但是,有满月,不是吗?”
慕斯看着皎洁的月,看着云在月色的清华中落下一道道暗影。古人总爱歌颂满月,因为象征团圆。十一年,安德烈一家终于得到了渴望的团圆。
安德烈也终于冲出幽禁自己的监牢
似乎是很美丽的故事。
至多像嫦娥奔月的故事般,美好中有些凄清。
“可是,我……不知道呢……”
慕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德烈被带去精神病院后,托他父亲给慕斯买了一杯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
安德烈还记得,当初因为去给慕斯买杨枝甘露被后母莉莉拦下拖去学校的事情。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慕斯——
我什么都记得。
水龙喝了一口红酒,以往最喜欢的酒在这一刻喝起来,竟有些苦涩。
何苦呢?
安德烈又何必将真相告诉慕斯?
将这种事说出口,不过又是一本莫泊桑的《项链》。
“happy。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有件事情很奇怪。”
那就是安德烈让张云将尸体放进了薇薇安美容会所的储存柜和水龙医院的医疗废物填塞堆的事情。
法庭上和口供中,对这两件事安德烈的交代简直是莫名其妙,张云说当时安德烈被警方带走,临走前留下纸条让她做这件事。虽说理由说得乱七八糟的,但张云自己认为这种做法可以让警方调查会所和医院,不再咬着他们不放。
“听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水龙低声说。他不希望慕斯往这个案子种更深的地方想。虽说他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德烈要这样做。
慕斯却望着夜空,看着那轮月亮发呆,“其实……”
其实很多年前,她初认识安德烈和粉仔的时候,一次粉仔无意间说起自己很喜欢的隔壁的一个女孩子,当时一脸担忧。因为那个女孩子似乎喜欢着另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却又喜欢另外的女孩。
被写滥了的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戏码。
当时慕斯对粉仔说,喜欢就要去追啊,要追就要仔细认真。但如果追了很久,别人依旧没这种想法,放弃就行了。毕竟自己还是有自尊的。
她追求水龙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而安德烈却说,若是他的朋友遇见感情上的危机,他一定想办法弄死那些讨人嫌的第三者,并给好友和被爱慕者制造恋爱的机会。
庭审结束后,回想到这一点,慕斯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
张云在安德烈的授意下改变了作案手法。
将两具尸体分别藏入美容会所和医院是为了帮她。
帮慕斯对付薇薇安这个“第三者”。
那晚撞见薇薇安,慕斯将这件事写进了脸书。
安德烈调查了她。
调查了薇薇安。
临时改变了作案方式。
慕斯听艾琪说过,因为放置美容液的柜子里出现了尸体,薇薇安美容会所的生意下滑得很厉害,为了召回客户,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纠缠水龙。
而水龙医院里的那具尸体,理由很简单,因为慕斯在查这个案子。出现了尸体,她必须去医院调查,这是安德烈给她和水龙创造的机会。
“他是不是疯了……happy,你说,安德烈是不是真的疯了……”慕斯喃喃自语。
手指在微微打着颤,她从未想过,安德烈竟然会因为这种理由杀人。
竟然会为了她这几乎被自己放弃的恋情杀人……
水龙略有些惊愕,但多少还能控制住情绪。
他依旧不告诉慕斯自己发现的那些关于这起案子的证据,那些可以立刻扭转整个判决的证据。
在水龙眼中,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
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公平公正给大家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这种事有什么好考虑的?”
于是,水龙端起红酒喝了一口,话音冷得彻骨。“你认为,凭你的揣测能改变法官的判断?这不过是你的揣测罢了。眼下舆论一边倒,辩护的是香港最出名的律师,你的这种判断根本掀不起一丝微风。何况,那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十一年前闲谈。”
慕斯苦笑,她知道。
“可是,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安德烈吃了那么多苦,终于解放,他运气很好,竟然没被判刑,这样的故事难道不好吗?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我……”张大眼睛瞪着水龙,慕斯嘴唇轻轻颤动,眼泪决堤。
趴在桌上哇哇大哭起来。
水龙低头叹息。
“不是矫情,只不过是……
“我想,这些年,你大概在心中想了无数次通过努力救出挚友的美丽故事,我想那个故事中的安德烈一定像你记忆中那样,仗义又温柔。但故事的最后,你却发现……你救出的——
“不过是一个思维清晰,能构建出完美谋杀的凶手。”
听见“凶手”两个字。慕斯紧紧捏住水龙的手臂,他有些吃痛,却忍着,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英雄情结,也都幻想着某一天自己能成为某个人的救世主,完美只会出现在书中的童话或是侠义。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轻用手指抚掉才滚出的泪珠。
“不止你,其实我也曾有过当救世主的幻想。也曾发现现实和童话截然不同。”
能做救世主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真正振作,才能解救自己。
从天而降的从来不会是天使。
现实和童话截然不同。
水龙一开始就很明白。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努力想要避开慕斯。他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在一起,不仅不合适,还会平添许多烦恼。
只是——
“情”这种东西……
明知道不合适还是想要试一试。
水龙轻轻抱住她。“其实,这几天我还想通了一些事情。”不想让慕斯再钻牛角尖,水龙开口道。
微微挣脱水龙的手臂,抬起头,眼中虽还带着泪光,但慕斯听得很认真。
“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安德烈那种家境的人怎么会来你们学校读书?”
“哈,你是不是想要告诉那是因为他爱上我了?”慕斯苦笑。
水龙摇头。“是爱上了某个人,但不是你。你夜晚遇见袭击,被他们救下的时候,安德烈已经去了你们的学校,不是吗?”
慕斯点头。
……
她明白了。
咬着唇,慕斯不说话。
当初,粉仔曾和慕斯开玩笑说她如果和安德烈成了一对,简直有陈浩南爱上十三妹的惊悚感。
当年慕斯只是切了一声,十三妹就十三妹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那天,安德烈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慕斯才不是什么十三妹,她是陈浩南。
那个时候,慕斯以为安德烈是说她太过男人。
被她忽略掉的——从粉仔的这句话出发,如果她是陈浩南……
那么安德烈就是十三妹。
而《古惑仔》中,十三妹是同性恋。
年少时被忽略掉的记忆一点一点苏醒。
当初拉自己入伙的人,不是安德烈而是粉仔。
她玩机车比安德烈强多了,因而和粉仔有更多的共同点,一开始,比起安德烈,她更喜欢和粉仔泡在一起。
某天,因为她和粉仔在一起太过热乎,安德烈生了很大的气。冲去粉仔家砸了他家的所有电器。半小时后,安德烈神叨叨地还了粉仔家一套全新的外国高档货。
这件事差点把粉仔活活气死,他觉得安德烈是歧视他的家境,当初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安德烈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让粉仔重新接纳自己。
但在让粉仔重新接纳自己的过程中,那个年纪的慕斯虽不太明白原因,却感觉得到,安德烈很快乐。
现在想来,所有的事情……
“可是……”慕斯有些慌了,“他如果是gay,应该没办法和女人……”
“不是gay,应该是双。你不是说过,他父亲安杰就是双。”水龙轻轻抚着慕斯的后背。
“你是说父母的性向会遗传?”
“不一定,但有很大的可能。”水龙轻声说。毕竟,对孩子来说,父母是一本启蒙教材。从小和母亲聚少离多的安德烈接触的最多的是父亲。
慕斯沉默了。
她将头塞进水龙怀中,轻轻颤抖。
安德烈……
还有……XX……
慕斯曾跟随大家一起去探查过安德烈被囚禁的小屋。
在床头,有一个很奇怪的字符——XX。
安德烈在审讯室中说那是神仙的名字,那个神仙是爱神,是促成他和张云爱情的神。
可是根本没有一位爱神的开头缩写是XX。精神科医生认为,XX是安德烈为了摆脱痛苦且没有边境的折磨在脑海中创建了的一位“好友”,他多少有些人格分裂。
这件事一度被安德烈的辩护律师用来证明安德烈精神上存在很大的问题并由此对安德里进行了无罪辩护。
但所有人都错了。
粉仔的本名是欧阳宇轩,所以慕斯一直认为粉仔应该是OYYX,一开始就将粉仔排除在外。
她从未想到,在安德烈心中竟然是这般称呼粉仔的。
XX的意思是——
轩轩。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安德烈用手指在坚硬的墙面上重复刻写,最终划破墙面,留下两个充满深情的字母——XX。
轩轩……
不是爱神,是安德烈黑暗中的唯一支撑。
不是爱神,而是最爱的人的名字。
慕斯想到了张云的供词。
张云陈述十一年前那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慕斯就很好奇,她不认为安德烈会因为张云的那几句话而彻底暴怒。
现在想来,惹怒安德烈的不是机车。
而是张云让他不要和粉仔那样的人在一起。
安德烈绝不会离开轩轩。
而供词上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张云说,莉莉为了折磨安德烈,将他的双手拷在了床头,但张云却又说,三天后她进地下室的时候,安德烈用一只手拉开了裤链,引诱她。
庭上辩护的时候律师也提到了这点,律师说安德烈当时想要逃走,用尽了一切手段想要逃走,但他看见张云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张云要杀自己,于是引诱张云。换取食物、水,生存下去。
但事实应该是这样——
安德烈想要逃走。
安德烈会在被关押三天后就对张云发出引诱的讯息,他不是想要食物,而是想要逃走。想要对付这个伤害自己的人,逃出牢笼。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终于挣脱出了一只手,他也成功的引诱了张云,但那个时候,安德烈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三天,这三天,他没有吃一口食物,没有喝一口水,全身的力气消耗在拼命挣脱镣铐的过程中。
待和张云巫山~云雨后,他几乎没有了体力。
之后张云便买来了更粗的链子将他控制住。
他终于没有逃离。
其实安德烈可以慢慢来的,他犯不着这么急。
但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时候离开?
因为,粉仔的生日快要到了。
轩轩的生日快到了。
他必须要离开那里,给轩轩过生日。
“安德烈……”
之前慕斯不敢找粉仔,因为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粉仔安德烈成了罪犯。
要开始公审了,慕斯打算告诉粉仔一切,却没找到粉仔,粉仔给了私信,说自己要和新婚妻子去香格里拉过一段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至今,粉仔不知道安德烈的事情。
但只要他离开那神仙眷侣的生活,回到现代社会,自然会立刻知道。
慕斯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因为爱意,是绝对无法掩藏的。眼中有爱意,在庭审时就是张云方最好的证据。
但是,就算粉仔回来又能怎么样?
粉仔这次出门的目的,是蜜月旅行。
……
慕斯安静了许多。
她决定彻底忘掉这些事情。
但脑中有一副图景怎么也挥散不去。
很多年前,她,粉仔,安德烈三人再度因为玩机车被交警抓包,批评教育没收机车后,三个人又去街上疯玩,当天安德烈身上的钱都交了罚款,没钱,便粘着慕斯一个劲发嗲说要吃鸡蛋仔。
慕斯便将身上的所有钱换了零食,安德烈的鸡蛋仔,粉仔的汉堡包,而她的,自然是杨枝甘露。
也就在那天,三人坐在一棵叫不出名字的高高的树下,听着风儿拂过树叶的声音。在那个下午,慕斯对安德烈和粉仔说,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三毛的一首诗。
——
记得当年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