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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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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挂钟响起八点的铃声,时延洗完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后,终于依依不舍地踩着铃声赶回S市参加下午的会议。
清晨的相拥虽然短暂,却给了我巨大的满足,我抱着做一个“贤内助”的信念,十分慷慨地冲他挥了挥手,将送行的气氛衬托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时延紧握着刚才从我床头取走的单人照,用唇在我额上印下痕迹后,轻道了声“等我回来”,便转身上了出租车往机场赶去。
我摸着额头上仍留着余温的吻痕,呆呆地行着注目礼,直到那辆绿色的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推开门,固话和手机交替不停的响声已经把整个屋子的空间都占满了。
我赶紧跑进屋,从餐桌上拿起手机后立刻奔到茶几旁边拿起固话听筒。
“书香!”
“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有点处理不过来,只得按照“优胜劣汰”的原则冲固话里的书恒喊了句“等下再给你电话”,然后专心致志地与手机那端的孔辰聊了起来。
虽然没见着孔辰的面,但听他说话的口气,昨晚的忧伤已经消散了。
“书香,今天早上我要去趟话剧院,我姐去医院复查的事儿麻烦你照应一下。”
我认认真真地听着,待他说完给了一个活力四射的“ok,没问题”后,径直到房间换了衣服,前往任念复查的医院去了。
今天是周末,医院里的人流却丝毫没有因为放假而有所减少。赶到任念所在的科室时,前头的人已经有一个新兵排那么多了。
我刚从楼梯爬上来,气还没捋顺,只得就着大口大口粗气冲任念安慰道:“没事,咱俩聊会儿天,不一会儿就排到了。”
任念点点头,拉着我的手,眉眼俱笑地表示赞同。
我“嗯”了一声,拿任念的剧本开了个聊天的口子便把话匣子打开了。
虽然不是你来我往、一问一答式的聊天,但因为我和任念在话剧舞台上的默契,我们之间的谈天说地竟然意外的顺畅。
等检查室的护士叫到她的名字时,我俩已经把剧本的细节从头到尾聊了个遍。
我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门边上说了句“放心,没问题的”以兹鼓励。
任念就着我往前,点头的同时,比划了个喝水的动作给我看。
我会意她要喝水,点头应下,转身往一楼便民中心去了。
正当我纠结着给任念买矿泉水还是苏打水的时候,一个久违的声音从身后窜入耳朵,清澈明亮却夹杂着毫不掩饰的专横。
“我说了,我要一瓶常温的水,可你给我的这瓶却这么凉,请问你长耳朵了么?请问你刚刚听到我说话了么?”
南月。
站在我面前质问着柜台小弟的人竟是南月。
我有些不可思议,记忆的片段一下回到文娱部,回到大礼堂,回到被她指着鼻子训斥拿错演出服的那个下午。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古人说:熟人相见,把酒言欢,但当我见到眼前这个老同学时,一股拔腿就跑的情绪却溢满了整个胸口。
虽然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把孔辰的话放在心上,但当南月这张“校花”级的脸再次看向我时,我的信誓旦旦又一次输给了自惭形秽。
“书香!你怎么在这儿?!”
大约是我站的位置太显眼了,“校花”才向售卖小弟表达了自己关于水太冰的不满后,眼睛竟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即便后脑勺的位置还萦绕着售卖小弟“水是被空调风吹冷了”的解释,她也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和被忽略的小弟相比,被南月用眼神定在原处不知所措的我一下囧得更甚。
但,南月的热情却丝毫不受我这幅窘态的影响。
她微笑着,转过身冲我走来,微微隆起的腹部给刚才的那番指责赋予了合理的解释。
她,怀孕了。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她大腹便便地靠近,只能盯着她的肚子一动不动,直到她发现我的眼神并不在她脸上,才笑着打了句趣,让紧绷了许久的沉默有了些许的缓和。
“怎么?没见过人怀孕么?”
我被问得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将尴尬扫了扫,才将目光从她的肚子上移开。
“那倒不是,只是第一次见你怀孕,我有点不适应。”
南月热情更甚。
“哈哈,书香,你还是这么可爱。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怀孕,很多东西到现在都很不适应呢。”
一句话,她笑了,我也笑了。
只不过,她笑得很幸福,我笑得很僵硬。
必须承认,“未来女婿”这四个字在那晚的夜色里沦为我心里难以抚平的芥蒂,这个芥蒂使我一听到南月的声音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回避,越远越好。
但事实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愿。
此刻,当我强撑着站在这里同她说说笑笑,嘘寒问暖,我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明显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没事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我这个没吃过猪肉的人,凭借见过猪跑的经验胡扯地安慰了一句。
不想,南月竟听了进去:“是啊,我巴不得快点生下来,然后让我婆婆带着就好了。”
一句玩笑,我想起一个人,便开口问道:“对了,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就你一个人检查也太辛苦了。”
南月嘟囔着嘴,一副理解万岁的表情后,用不满地口气埋怨道:“别提了,从我回到国内他就忙得不行,平时见不上一两面就算了,今天我来产检,他竟然还在S市出差。说真的,要不是我婆婆还宠着我,我早就不生了,她以前在法国学过芭蕾舞,我留学时候的习惯她都能理解,所以相处起来还挺融洽的。”
我呵呵应着,心里莫名地紧了紧,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此时,门口有人唤了“南月”一声,我的尴尬自然转移。
“妈”,南月亲昵地喊了一声,冲我说了句“我婆婆叫我,先过去了”便笑着冲门口走去。
我配合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目送她蹒跚地走到银发老人的身边。
不晓得她们两人嘀咕了句什么,银发老人微微地吃了一惊后,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不解其意,只得冲着她俩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谁知,那老人不但对我的礼貌视而不见,反而将一脸的气愤砸向我。
我错愕,木木地看着她转身,本想视若无睹的场面,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异常清晰。
直到将任念送回家,赶到Z大和书恒讨论新一年的迎新晚会时,我的眼前仍旧萦绕着方才银发老人近乎愤恨的眼神。
哪里做错了?
是没上前同她打招呼失了礼,还是穿得太难看和我打招呼太难为情?
我百思不得其解,啜着杯里的茶,愁眉苦脸着。
对面的书恒却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的时候,我被他吓得半死。
“令书香,和你弟弟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你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很没存在感的好吧?”
我定了定神,将口里残留的茶水缓缓咽下后,才冷冷道:“吓到我你就很有存在感了?”
书恒点了点头,理直气壮道:“那当然,总比一直被你忽视的强吧!”
我无语,却又实在没驳他的理由,只得实话实说地解释道:“我没有忽视你,刚刚是在想事,一时没留意罢了。”
书恒一听,原先还坚毅不可摧的脸色立刻八卦味道十足:“想事?想啥事,说出来听听呗,我给你分分忧可好?”
我满脸黑线,看着他快流出来的口水,冲上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油然而生。
才抬手,书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举起手挡住脸,然后振振有词地抗议道:“不说就不说,干嘛打人。你这么暴力,姐夫迟早把你休了!”
我本就心烦意乱,听他这么胡说,手下更没有留情的道理。
“啪”的一声巨响,我的手掌在书恒的手臂上留下了好莱坞明星一样的手指模。
书恒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一声凄厉的狼嚎,惊了四邻不算,还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我觉得丢脸,恶狠狠地抛了句“闭嘴”后,故作镇定,继续啜着茶。
书恒却并不甘心,一边揉着手臂上的肉,一边小声地嘟囔着。
“我就不明白了,姐夫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暴力女’了,他身边温文尔雅的女人多了去了,他怎么可以一个都看不上呢?”
我把玩着吸管的手顿时停住,原本玩闹的气氛一下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南月,就是这样的女人,对吧。”
终究,我还是谈起了这个极力想要回避的名字。
我轻轻地说着,喉咙里却好似根根丝线牵扯,难受得上下吞咽。
书恒定定地看着我,眼里一阵闪烁,欲言又止了许久才终于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转过头,借着将刘海捋到耳后的动作,迅速擦去了眼角不自信的泪花,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启声回道:“没关系,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