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梦——雪晴小传》晴格格

16、如意

　　从皇宫回来的当天天色已晚，王府已是掌灯时分，紫鹃见我疲惫，便与崔管家商议后决定将轿子直接抬到了我的望月小筑门口。下轿后，我只觉得浑身疲惫，热得难受，便命品儿伺候沐浴，又让紫鹃将太后和蓉妃得赏赐先送去阿玛的书房，只待沐浴后再去书房找阿玛商议入宫一事。
　　脱下厚重的格格正装才发现里面的贴身罗裳已被汗水湿透，怪不得总觉得粘着身体，快不舒服的。缓缓进入浴桶，感受随波而动的快感，随手撩起水面上飘着的玫瑰花瓣细细闻了，玫瑰的芳香顺着水气迅速蔓延全身，果真是爽快至极。如此又泡了半盏茶的工夫，因想着阿玛还在书房候着便命品儿伺候更衣梳妆。
　　品儿见我泡澡后精神甚好，便自己作主取了一套米色暗嵌牡丹花花纹的收腰长衫，里面搭配了一件玉色的相同图案的抹胸，下面择了一条玉色的百褶裙，在腰部处将收腰的两根绳子打了个蝴蝶结，又用了一个小玉坠作为点缀扎在蝴蝶结下方。
　　我自牡丹花开的屏障后走出，端坐在梳妆台前，用玉牙梳子将一头青丝慢慢疏通。清儿在一旁拧开装着茉莉花头油的珐琅小瓶，从中倒了一些在手上，用手温将头油散开，随即一双灵巧的双手在我头上舞动，先是按摩然后才是梳头。我乘着她按摩的时候便闭目养神，享受着头部传来的美妙感觉。再睁开双眼时清儿已为我梳好了双环髻，又在两个发髻中各插入了一支流苏发簪。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失笑，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如此俏皮又不失端庄的。
　　此时，紫鹃手捧一手提宫灯进来，刚要请安便被我制止，她对我笑笑回道：“格格，王爷请您马上移步书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宫灯，便向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紫鹃，你替我吩咐下去，以后在望月小筑中免了奴婢们的请安礼，天气热了嘱咐小厨房多预备一些去热去躁的汤水，每日分发给王府中的所有人。”说完又见紫鹃也是一脸红润的起色便又嘱咐道：“紫鹃，今日你也辛苦了，一会用了晚膳就直接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品儿和清儿就够了。”
　　紫鹃带着品儿、清儿齐齐向我福了一福，口中道：“多谢格格。”
　　“不是说了免行礼了吗！”我微微一笑又说道：“我还是不理你们才好，免得你们一天要对着我左行礼右行礼的，反而违背了我的初衷。也罢，随你们吧！”
　　步入书房，阿玛正背着手面对李鱓的那幅《溪山烟雨图》在思考着什么，书桌上除了一杯清茶外，还有就是紫鹃先前送来的如意和首饰了。我放重了脚步先前又走了一步，口中道：“阿玛，女儿向阿玛请安！”
　　阿玛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神色严肃又颇为不忍地看着我，说道：“雪晴，你可知道桌上摆放的是什么？”
　　我看着那用明黄布包裹着的如意和首饰，说道：“是太后赏赐的如意和首饰。”
　　阿玛叹息了一声，又问道：“你可知太后赏赐如意的意思？”
　　我点头，说道：“女儿知道，太后有意让女儿入宫，而蓉妃娘娘为了感谢女儿救了她表妹婉格格，所以也在一旁推波助澜。这也正是女儿来找阿玛商量的原因。”
　　“你阴差阳错救了婉格格的事情，紫鹃已经说了，只是皇后娘娘也在场，她理应知晓你不愿入宫的意思，难道她就不曾出手阻拦？”阿玛满带疑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道：“皇后和蓉妃虽面上和睦，但是私下兴许并不是这样。但在我的事情上，皇后见太后也被蓉妃说动了，也就没再坚持什么。这也是她的明哲保身吧！毕竟犯不着为了我一个秀女而惹怒了太后。”
　　阿玛点点头说道：“看来太后还是不喜这位皇后啊！”他回头过见我疑惑的神情便说道：“当今的华阳皇后思远侯藤堂远之女，是本朝的第二位皇后，也是继后。她初为太子侧妃，在皇上登基之时被封为贵嫔，在第一任皇后册封之时她被封为华妃，后来皇后产子，皇上龙颜大悦，大封后宫，将华妃升为华贵妃。没想到皇后在生子时落下了病根，于佑乾四年薨，羲和大皇子轩辕永澈则交由华贵妃抚养。一年后，当今圣上下旨册封华贵妃为华阳皇后。”
　　听完阿玛的陈述，我想了想又侧头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太后会不喜这位皇后？”
　　“这还得从第一位皇后说起。素萦皇后乃护国公皇甫浩天之女，是太后的内侄女，太后非常喜欢她。传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又是极好的，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子妃的正选。故而，在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后便作主亲上加亲的将内侄女聘为太子妃。当时的皇上非常喜欢这位太子妃，时常说这位太子妃知书达理，又体恤民意，实在是女子之典范，这样在无形之中更奠定了太子的地位。太子继承大统之初因大局初定，功臣之女甚多，于是便只将她迎入宫中封为萦妃。为此，她的父亲向太后鸣不平，而她却说大局初定理应如此，一切以大局为重。皇上以及太后听闻此言对她赞赏有加。没多久，萦妃有了身孕，太后和皇上大喜，便顺势将其直接晋为萦贵妃。在贵妃生下皇子后一个月被正式封为皇后。”说到这里，阿玛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只是这样的女子实在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的。宫中的女子擅长钩心斗角，而她却不擅此道，没多久因产后失调又有些郁郁寡欢，一年后便薨了，太后和皇上为此非常伤心。太后为了皇上的兵权考虑继续聘一位皇甫家的格格为皇后，但是皇上却顺应大臣之意封了华贵妃为华阳皇后。太后为此非常不喜华阳皇后，同时又以非元配而下令将坤宁宫保持素萦皇后在世的样子，皇上对此也没法，只得将华阳皇后居住的馆娃宫夷光殿重新修缮一番。”
　　说到这里，阿玛郑重得看着我问道：“所以，雪晴你现在不用考虑阿玛，不用考虑王府，阿玛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入宫？”
　　我迎着他跪下，口中无比郑重的说道：“阿玛，雪晴愿意！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只为自己，我要入宫！”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可知道如意的真正意思？”阿玛见我如此便将眼神又转回了如意。
　　“女儿不懂。请阿玛明示。”
　　“太后亲赏如意，表示秀女已经入选宫妃之列，裁选只不过是定个位分而已，不过入宫后位分最起码在正六品的贵人。”阿玛看着我说着。
　　“阿玛，我心已定，我要入宫。请阿玛原谅女儿的不孝！”说着我又要跪下，阿玛一把拉住我道：“也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好好珍惜我们父女的好时光的，恐怕以后再想如此也是件难事了！”
　　“阿玛……”我叫着，心中异常难受。
　　“没事！没事！走，我们父女好好吃上一顿！”说着，阿玛对我露出笑容，率先走出了书房。我跟着阿玛的步子跟着，只是在烛光下他的背影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