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袭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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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尔大陆面积十分广阔，在这个大陆上生活着许多种族，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然而这么多的种族之间自然不可能毫无冲突。此时正处于人类与兽人族激战之时，人类各国皆是动荡不安，中心区域尚且好些，若不巧生在了边缘，那几乎是噩梦。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无论是纯正的黑发或是金发都少之又少，而受了光明圣堂的影响，人们都认为黑发是恶魔的象征，是不祥的存在，而金发则是天使的使者，高贵万分。
阿尔科洛村便是位于加斯国边缘处、靠近森林的一个小村庄。要说这个村子唯一的不同寻常之处，就是它同时拥有了恶魔与天使。
安洁尔是村中的一对夫妻外出采摘蘑菇时发现的，夫妻看到他时便被他那耀眼的金发吓住了，在呆愣了半晌后，才连忙抱着这个仅有两三岁的孩子回了村庄。
他被捡到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裁剪精致的小衣服，除此之外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还是村中人跑去城里请人做了鉴定，才确定了他是两岁。
村中人如获至宝，让村中最富裕的一户人家来养育安洁尔，并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现在安洁尔已经五岁了，依然是全村的宝贝，整天迈着小短腿到处撒欢玩耍也无人阻止，顶多就是要他注意安全，回了家还有温柔的父母。他觉得虽然村中人都说自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好，这点事情他才不管呢。
安洁尔此刻正偷溜到了村中的小溪边捉鱼玩，细嫩短小的手一次次地伸到水里也抓不到一条鱼，就算偶尔捉住了，也会因为手掌太小抓不住而被跑掉。兴冲冲地一个人玩了半天，还是抓不到鱼，安洁尔感到十分灰心，气呼呼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瞪着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儿。
这时，他看到一个有着黑色短发和黑瞳的少年从一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兔子，看到了他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走着。
咦，这个人自己怎么从来都没见到过？
感觉到新奇的安洁尔跳下大石头，快跑几步上前拉住了少年的衣角，“哥哥、哥哥，你是谁啊？”
少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意思，仍自前行，不松手的安洁尔也被拖得前进，“为什么不说话啊，哥哥，我叫安洁尔，你叫什么？”他是第一次吃瘪，不过也不气馁，还在询问少年的名字。
“西索斯。放开。”
得知了少年的名字，安洁尔更加兴奋，“这才中午啊，西索斯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冷漠地盯着安洁尔看了半晌，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如果安洁尔回去向村中人告状的话又会来找他的麻烦，西索斯才勉强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安洁尔立刻高兴地拉着西索斯跑到小溪边，天蓝色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西索斯，“西索斯哥哥，你会捉鱼吗？”
西索斯不想跟他多说，蹲下身默默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向小溪中一抓，一条肥大的鱼便被捞了起来，落在草地上不断挣扎着。
“好厉害，西索斯哥哥，教教我好不好？”安洁尔兴奋地叫道。
“你太小。”
“诶——我很聪明的，教教我嘛！”安洁尔鼓起了双颊，本就精致漂亮的面容显得格外可爱，不依不饶地摇晃着西索斯的手臂。
两个人在溪边耗费了一整个下午，待到安洁尔玩累了，已经时至黄昏，他才惊觉再不回去会被爸爸妈妈批评，于是依依不舍地跟始终板着脸的西索斯道别：“我要回家了，西索斯哥哥住在哪里？我明天再去找你玩好不好？”
“不行。不要跟别人说今天和我在一起，会很麻烦。”西索斯不耐烦地蹙眉。这个下午对他而言着实不好过，因为安洁尔是唯一一个不害怕他，还主动要求跟他一起玩的，在此之前他都没有过陪小孩子的经验，所以很有些无措。但不得不说，跟安洁尔在一起他其实也感到很高兴。
“为什么？西索斯哥哥的爸爸妈妈不让你出来玩吗？”
“我没有父母。村民不会让你靠近黑发的不祥存在。”
“不祥？”安洁尔对于盖尔大陆的这个传统也略知一二，但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听西索斯这么说才注意到他的黑发，于是撅起嘴辩驳，“西索斯哥哥才没有不祥，别人说金色头发是天使，可我又没有翅膀啊，所以西索斯哥哥也不是恶魔。而且而且，我觉得西索斯哥哥的头发很好看啊！”
目光略微闪烁，西索斯不自觉地咬紧下唇，“那也不行。以后不要找我，我走了。”
到最后安洁尔还是没能要到西索斯的住址。但是他是谁？他可是村里最聪明的小孩子！虽然还可以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玩，但是他仍对从未见过的西索斯充满了兴趣。
于是安洁尔一闲下来就会跑到那个小溪边守株待兔，不过两天就被他堵到了又一次拎着猎物走出树林的西索斯，立刻扑腾着小短腿跑过去，高兴地抱住对方的腿，“找到啦！”
“你……”西索斯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知该怎么办好。
成功抓到人的安洁尔像是一个骄傲的小动物般抬起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高兴，“我说了要找西索斯哥哥玩的！”
“你父母会生气。”
“不告诉他们就好了啊。走啦走啦，西索斯哥哥陪我玩嘛！”
被安洁尔颤得没办法，西索斯只得妥协，“我不能去太靠近村民居住的地方。”
“那我们就在这附近玩。”见西索斯同意了，安洁尔漂亮的小脸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
两人在小树林里四处玩闹了一会儿，玩得累了便坐在溪边，安洁尔把双脚浅浅地浸在水中，轻轻拍打着水花，对身边的西索斯问道，“西索斯哥哥，你住在哪里啊？告诉我嘛。”
“村子最东边。”西索斯淡淡地答道。
“啊？”安洁尔被吓到了，惊讶的表情挂在脸上显得很是可爱，“可是爸爸妈妈说东边离兽人的地盘很近，都没有人住那边的，会很危险吧？”
听了这话，西索斯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他们恨不得我死掉。”
“怎么会，那你来我们家住好不好？爸爸妈妈都很好的，不会讨厌你的。”安洁尔天真地提议道，还一心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自己以后就可以经常和西索斯哥哥一起玩了。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西索斯看着安洁尔的目光中逐渐染上柔和。他知道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欢迎，那又何必伤害到这个小家伙。
“诶？那西索斯哥哥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大概还活着吧。”西索斯轻描淡写道。
安洁尔立刻意识到，也许西索斯的父母也十分害怕他，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局促得踢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整个人都蔫了，“对不起……”
“没事。”
“那西索斯哥哥以后还会陪我玩吗？”
“嗯。”
自那以后，西索斯终于感受到被人喜欢着，被人仰慕着的感觉，即使知道也许那只是小孩子的天真无畏，也无法说服自己去远离。哪怕一点点也好，只要这一点点的温柔就足够了……
这样像是童话故事一般美好的生活持续了两年，西索斯却觉得太短暂了，为什么两年这么快就没有了呢？明明还想再多感受一点温暖的。
当被面露嫌恶的村民捆绑住双手时，西索斯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因为这个大陆的传统便是在恶魔十一岁那年将其焚烧殆尽，使其永堕深渊。
“走快一点啊，你这恶魔！”一个中年男人厌恶地从后面狠狠踢上西索斯的关节处，才十一岁的少年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地上因刚刚下过雨而十分泥泞，西索斯的身上也沾满了泥水。
没有人上前帮忙，西索斯自己踉跄着站起身来，眼中是几乎化为火焰的憎恶，想要把这些人全都焚烧殆尽。
一会儿安洁尔会来吗？如果来就好了，至少想在最后看一眼他的样子。
今天爸爸妈妈说村子中心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仪式，不可以去添乱，安洁尔还是很听话的，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去了村子东面，想要找西索斯哥哥。
“诶？”安洁尔傻傻地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场面，简陋的小木屋的门已经被人弄坏倒在地上，不用进去也能看到屋子里也被弄得一团乱，外面的土地上还能看到凌乱的痕迹，“西索斯哥哥？”
才七岁的孩子立刻就慌了，找遍了附近也没有看见西索斯，安洁尔想到这里离兽人出没的地方不远，会不会是有兽人来捣乱了？！要赶快去找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红红的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安洁尔立刻跑向村子的中心，凭他的体力以这样的速度跑了没一会儿就很累了，但一刻也没有停下。
到了举行仪式的地方，安洁尔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在原地扶着膝盖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便抬起头想要寻找父母，没想到却看到了使他惊呆的一幕：西索斯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木桩的周围放满了易燃的稻草，一个人正拿着书本朗诵着圣歌，旁边有的人手中拿着还未点燃的火把。
“让我们以炙热的烈火葬送这肮脏的邪恶，点燃你们的火把！”
祭祀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刻开始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把。
“烧死这个恶——”
“不要！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对西索斯哥哥！”安洁尔的喊声打断了祭祀的话，众人只见一个金发的孩子拼命推挤开人群，想要到捆绑着西索斯的木桩处，“西索斯哥哥！”
“安洁尔……”西索斯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是在最后一刻满足了最终的心愿，“再见了。”
“点火！”
话音刚落，那些人纷纷把手上的火把扔到了稻草上，安洁尔哭得嗓子都沙哑了，却被身边两个成年人抓住胳膊动弹不了，“爸爸，妈妈，救救西索斯哥哥！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的！”
不等安洁尔的父母上前抚慰，只听不远处忽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一群兽人便咆哮着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的身高都在两米以上，绿褐色的皮肤，浑身都是粗犷的肌肉，手上举着斧头，看上去很是可怖。
村民们一下子就慌了，但兽人是从四面八方出现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只能应战。
见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安洁尔猛地挣脱了拉着自己的两人，不顾已经开始燃烧的火焰，扑上去努力地解着捆着西索斯的绳子。
“安洁尔，快跑，别管我了！”瞪大了眼睛，西索斯连连叫安洁尔快点离开这里，但安洁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拼命跟手上的绳子做着斗争，丝毫不顾已经漫上自己裤腿的火舌。
就在火焰吞没两人的前一刻，绳子终于被解了开来，西索斯立刻抱住安洁尔跳离火焰的中心，在尚且湿润的土地上滚了几圈才熄灭两人衣服上的火。
西索斯正要责备安洁尔这样做太危险了，就被安洁尔拉住手腕向一个相对兽人比较稀疏的方向逃去，“西索斯哥哥快走！”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更是会让爸爸妈妈分心，所以虽然非常担心，但也只能逃走。
幸好兽人们似乎对他们两个小鬼并不感兴趣，即使看见了也懒得追上去，才让他们得以逃生。两人躲在了一堆不起眼的干草堆下，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嘶吼悲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感受到彼此都在发抖。
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外面的骚动终于渐渐停下，直到外面完全没有声音了，西索斯才试探着拨开干草，探出头确认周围已经安全，才把安洁尔也拉了出来。
“爸爸妈妈他们有没有事，快点去看看。”
两人来到了村子的中心，展示在眼前的凄惨景象使少年和孩子吓得愣住了。
火焰早已熄灭，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遍地都是村民的尸体，有的被斧子几乎劈成两半，有的连头都不见了，这里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尽是至死都睁着双眼的人们。
“爸爸……妈妈……”说不定他们逃走了，只要这里没看到他们的尸体的话……
安洁尔不稳的脚步倏地停下，看着面前两具至死都抱在一起的尸体，终于摔倒在地，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感觉到西索斯走到自己身边，安洁尔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呜……西索斯哥哥，爸爸妈妈他们死了……”
西索斯一声不吭，任由对方在自己怀里大声哭泣。
哭了良久，待哭得颤抖的身体终于稍稍缓和下来后，安洁尔才注意到一直默默抱着自己的西索斯也在不停地颤抖，抬起头，就见西索斯已经把自己的唇咬得鲜血淋漓，眼泪不停地从那双呆滞无神的黑瞳中流下，看上去似乎已经几乎要崩溃。
安洁尔连忙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得细嫩的皮肤都有些泛红也不在意。他伸出手擦着西索斯面上的泪水，露出了一如既往好看的笑容，“西索斯哥哥不要怕，那些兽人已经走了，已经没有事了！”爸爸妈妈说过的，男子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哭，就算再难过也不可以哭。
安洁尔跑着去拿了一把铲子和食物回来，把食物全都塞到了西索斯怀中，“西索斯哥哥你吃点东西吧。听说人死掉是要埋起来的，我把爸爸妈妈和村里的叔叔阿姨埋起来，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吧。”
“安洁尔……”
“啊对了对了，是不是在这里吃不下啊，那西索斯哥哥先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说不定有和我们一样藏起来的人呢！”不等西索斯说完，安洁尔便打断了他的话，看上去似乎和平时开朗活泼的样子没有区别。
“……嗯，我马上回来，不要乱跑。”自己从早上到现在的确还没吃过东西，不快点补充一下体力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远离了安洁尔的视线，西索斯才停下脚步，倚靠在身边的墙上，忍不住自嘲：真是没用，居然让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安慰。而且刚才的……与其说悲伤，不如说是兴奋吧，因那些人的死亡而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却又忍不住感到恐惧，被安洁尔知道的话又会被讨厌的。不行，至少那个孩子，不要被讨厌……
西索斯离开后，安洁尔终于控制不住松开了手中的铲子，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滑落，又用力将其抹去，努力露出笑脸，“爸爸，安洁尔听你的话，有困难的时候要给别人做榜样，以后也不会再哭，安洁尔可是很厉害的。”
然后，小小的孩子便拿起铲子，一下又一下努力地挖着并不坚硬的泥土。
尽管很快西索斯也回来一起帮忙，但两个年纪尚小的少年不可能把死去的所有人都一并埋葬，最后只得将其他的村民的尸体全部焚烧掉，这样至少要比任由其腐烂要好得多吧。
“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离开去城镇里。”
“嗯。”
两人匆匆地在村子里收集了不少干粮，又把安洁尔家中能找到的所有钱都一并带走，至于其他村民的东西，他们两个都不想去拿，毕竟这样做令人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袭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