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104、第十四章孰愚孰智

　　礼部尚书被刺一案以胡氏一族的垮台宣告结束，但由于下药案件未了，软禁皇后的禁令并没有解除。

　　但不久过后，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无意透露出，原本留信自杀的御膳房总管太监陆河蒙其实是个文盲，根本就不会写字。

　　这一消息在宫中疯传，开始有人为皇后叫冤。

　　一直在调查此事的内宫缉查司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立马着手调查，很快便查到陆河蒙确实是目不识丁。

　　此结果一出，那纸伏罪的遗书立刻成了最好笑的笑话。有人蓄意嫁祸皇后，成了大多数人的心里的猜测。

　　但是在茗逸宫抓住的那名宫女玉钗，却抵死不认有人指使她诬陷皇后，仍是口口声声嚷着，一切都是皇后让她干的。

　　而原本让许多人都深信不疑的话，此时听来却显得苍白而无力。

　　不久后，该宫女死在缉查司的监狱。仵作验尸确认为是脖子被割断致死的，墙上用血写了四个大字“皇后害我。”

　　缉查司上报案情时，提出了几点疑点。

　　犯人若为他杀，怎么可能在被各地脖子后还有机会在墙上写那么大，那么显眼的血书？若为自杀，一直关在监狱的犯人怎么会有剑这样的凶器。令人费解的还有墙上的字，写的高度居然超出了犯人踮起脚尖手能够到的高度。更诡异的是出现在墙上的字，竟然是用犯人削了半截的左手手指头写的。

　　且不论犯人会不会左手写字；也不论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狠下心来砍下自己半截手指头；单就书写的常识而言，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砍了半截手指头来写血书。所以，这摆明了是有人先杀害了她，再制造了她以死明志的假象。

　　这下，原本还有一丝疑虑的人，彻底打消了怀疑皇后的念头。

　　这根本就是有人栽赃嫁祸！

　　可是到底是谁栽的脏了？明眼人心里都明白，可是无论皇帝摔了多少个上好的瓷器，缉查司却再也提不出新的证据了，此事渐渐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好在宫中查不出结果的事情并不少见，也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然而案子可以压下不谈，皇后的去留却不可以悬而不决。

　　于是，在皇后被软禁了一个月过后，帝以玉夫人所告并无实证为由，宣旨皇后重获自由，并继续执掌中宫令。

　　对于这样的结果，不仅后宫众人并无异议，就连胡沁莲本人也像认命了一般，再无其他动作。

　　凤栖宫解禁过后，宫人们都忍不住深出了一口气，神态像是墨笔画的娃娃，终于填上了多彩的颜色，就连锦惜，虽然过的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脸上的笑容还是增加了。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

　　有一个人能让你依靠的感觉不错。

　　这夜，锦惜早早的睡了。

　　夏蝉无事，又睡不着，只得缠了冷若聊天。

　　冷若本来不想理她来着，夏蝉是闲下来了，可是对于对关了一个月的她来说，这样的夜晚却是工作的刚刚开始，凤栖宫里里外外得有多少事要她去处理啊？可是，夏蝉磨人的功夫在凤栖宫里，就没几个人抵挡的住，哪怕是锦惜，有时候还经不得她磨呢！

　　所以冷若就认命了，任她把自己拉到锦惜寝殿外的小院里赏月。虽然今夜是玉蔺姑姑在里间伺候，可是她们也不敢走远，害怕等下叫人听不见。

　　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夏蝉从盘子里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变来的芙蓉糕，一边吃着一边问一直盯着一株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冷若道“冷若，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怎么那么聪明了？每次听到你和娘娘说话，我都觉得像是在猜谜，一句都没听懂。可是为什么了？明明是我呆在娘娘身边的时间更长，更久。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娘娘常对我说，夏蝉你要是多长个心眼就好了，后来你来了，她就再也没说过这句话了。”

　　冷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也拿了一块芙蓉糕“你不是缺心眼，而是心眼都用在吃上了。”她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动容，嘴角也翘了翘。

　　“可是我是真的不理解啊。那天诬告娘娘的那个宫女玉钗死了，居然连尸体都被人用那么蹩脚的手段利用起来诬告娘娘。我听了就说，那个凶手肯定是个男的，不然怎么会把字写到那个宫女手够不到的地方！娘娘听了，就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望着我。”

　　“哎！”冷若叹口气，心道夏蝉说起来还比她大些，怎么就思维这么简单了？

　　“就是这个表情！”夏蝉指着她道“娘娘就是用这个表情看着我的！”

　　冷若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娘娘最常有的表情，不就是面无表情么？你怎么就能判断出她在想什么？”

　　锦惜曾说过，没有表情才是最好的表情，你的敌人才不能从你的表情窥探你的内心。她自认，在这一点上，她深得锦惜真传。

　　夏蝉得意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做到面无表情了？就算是面无表情也是一种表情啊！所以我偷偷研究过，娘娘虽然没有大喜大悲，但也有一些小习惯可以表示她的心情。”

　　“比如了？”冷若来了兴趣。

　　“比如挑眉多表示不相信或者好奇，垂下眼皮表示情绪低落，抬下巴表示抬架子，单勾唇角表示得意，勾唇角的同时垂眼表示嘲讽……”

　　冷若折服了，看来真是术业有专攻啊！天生我才必有用啊！

　　怨不得锦惜那么喜欢夏蝉了，因为她的一喜一怒夏蝉都懂得，所以她每次才会肆无忌惮的说她想说的话，干她想干的事。因为那些事情都是锦惜想做却碍于身份不能做的，所以夏蝉只有替她做了。这也是为什么，夏蝉就算做错了事，锦惜也喜欢护着她，就算当时恼了，事后也会原谅她。

　　这才是当年锦惜出宫带走了夏蝉，留下了她的真正原因吧。

　　什么叫大智若愚，她今儿个算是明白了。

　　“你还没告诉我娘娘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我说错了么？难道杀人灭口的不是一个男的，而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女的？”

　　冷若“……”

　　“快说啊！”

　　算了，姑且就让她来做一个大愚若智的人吧。

　　冷若开口道“你也不用脑子想想，玉夫人先前陷害娘娘的手段多精密啊，不仅让娘娘腹背受敌，就连皇上也轻易救不得。最后只能使出釜底抽薪之计，断了玉夫人的支柱，才算解决。你觉得这样的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好像挺有道理耶。

　　“那…”夜夏蝉眼里写满了不解。

　　冷若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靠近她神秘一笑道“所以，做这件事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玉夫人。”

　　“那是谁了？”夏蝉被勾起了兴趣，兴奋的问道。

　　冷若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

　　“皇上！”夏蝉惊呼一声。

　　冷若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道“我的小姑姑奶奶，你不要命了！”

　　夏蝉挣开她的手急切道“可是为什…”，话还没有说完，她眼中便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冷若笑了笑道“这下懂了？”

　　只要想想那个宫女的死产生了什么结果，答案不久出来了吗？

　　夏蝉点点头，赞叹道“皇上可真聪明。”

　　冷若但笑不语。

　　“那么…”夏蝉继续道“御膳房那个大太监不会写字的事也是…”

　　冷若摇摇头“这个可能真是玉夫人的疏忽，毕竟陆河蒙确实是不会写字，这个皇上可造不出假。”

　　夏蝉头痛的叹口气。

　　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绕的她的头都晕了。

　　正说着，不远处花草茂密，灯光照不到的却传来了呜呜的哭声。

　　在这样的夜晚，听着这样瘆人的声音，饶是两人素来胆子大，也不由煞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