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名下》南家结子

4、余额为零

　　嘭嘭嘭！
　　“何团团，开门。”伴随着暴力拍门声一起的还有顾鹤的喊声，门锁把也在被转动。
　　何团团对此置若罔闻，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相见争如不见，她如是想着。
　　可门外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何团团，我知道你在里面，这是我家，你竟然敢锁门。”
　　拍门的人有些气急败坏，紧跟着又转了两下门，发现里面的人打定了注意不给他开门后，恶狠狠地锤了下厚重的实木门板。
　　“给你三天时间，房子我已经安排青戊负责了，三天后你必须从这里滚出去。”
　　陈青戊，中寰地产营销总负责，那个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厉害人物。
　　何团团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再让他的声音蹿进耳里，她眼里升腾起一片死灰。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没有声音了，她才魂不守舍的从地上爬起来，缓缓拉开房门朝外看去，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一人。
　　他走了，终于。
　　可他的话，即便是捂着耳朵，也如魔音般灌进她耳里久久不散。
　　何团团快步走进主卧去取手机，她要订机票，要订最早的机票，立刻回南，她再也不想被他这般羞辱了。
　　可她已许久未曾做过这些了，和顾鹤在一起之后，不管出行还是什么，都是他安排好，她只需带上自己随行就可以。可往昔不再，手忙脚乱的打开订票软件，皱着眉弄了半天才选好航班时间、位子，看到右下角终于出现最后一步点击确认付款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确认付款后跳出来的界面所默认的付款银行卡尾号一出来，何团团便飞快的撤回了手指，不去点那个确认。
　　那张卡是顾鹤的，他的副卡。
　　她没理由再去用那张卡，尤其是经过刚刚那一番羞辱后。踱步到矮柜边，她从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取了那张工资卡出来，更换了付款银行卡。
　　这张卡她记得是有快捷支付的，输入卡号，绑定，一切的顺利的匪夷所思。何团团想，以前是她太沉溺依赖，如今突然失去所有万事亲为时，她也并非什么都不会。
　　所以哪有什么‘我不会’，等你失去所有依靠孤立无援时，才会发现，成长有时候并不需要时间，你就什么都会了。彼时才知，会认路，内心坚强是有多重要，而那些什么玻璃心、娇气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一切就绪，她确认了好几遍付款卡尾号后点了确认，系统转了半天，她也盯着看了半天。然后，系统提示的一行字出现在何团团眼里，她目瞪口呆。
　　您的银行卡余额不足，请使用其他付款方式。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何团团一脸懵逼，切回去又看了一遍手机短信和银行卡号，没有错，都没有错，可怎么、怎么会余额不足？这张工资卡，她除了偶尔给顾鹤买点小东西外，基本没怎么动用过。虽然她在美术馆工资不高，可是，一张回南的机票钱还是支付的起的，怎么就余额不足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飞快播通了银行客服电话，经过一长串的机械语音播报后，何团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差点哭出声来。
　　“您的可用余额为 0”，语音查询播报如是说道。
　　何团团不傻，这张工资卡的所有信息，要说谁最清楚，那一定不是她这个持有者，而是……
　　靠着床沿傻愣了半晌，何团团垂眼看着脚边的钱包，翻了翻现金袋，里面的金额远远够不上机票费用，手指慢慢滑到那张浅灰色副卡上。
　　在回金陵还是要自尊之间来来回回拉锯数十分钟之久后，何团团选择了前者。只有赶快离开，才能保住她所剩无几的……尊严。
　　忍着心里的抗拒，她开始点击付款，系统忙碌不知疲惫的转着圈，何团团手心开始冒汗，她有一瞬间后悔刚刚的选择，她怕万一……
　　对不起，银行卡交易失败。
　　何团团放弃自尊做出选择后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铮’的一声碎成万段，一口恶气从心底直冲脑门，她憋红了一张脸，抖着手将电话拨了过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顾鹤单手控住方向盘转了个弯将车子停在了大楼的停车库，另一只手在来电提示上点了拒接，眼里都是得意的笑。这是近两个月来，何团团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若说曾经他有多期盼她的来电，那如今他拒接她电话就有多爽。
　　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顾鹤推开车门跨出去，一扫先前的阴霾，迈开脚大步朝电梯门走去。
　　而电话彼端的何团团在等待应答时于肚子里打了一整篇如何跟他理论的腹稿，想着只要他一接电话，她立刻抢先一步开口，可对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不接电话，他在做了这么多不可理喻的事之后拒接她的电话，他连声讨的机会都不给她。他的狠绝，她领略到了。
　　思及此，何团团不禁悲从中来，从矮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剪刀，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冲进了衣帽间。
　　他只说让她滚出这间房子，可没说不让她碰房子里的东西！
　　“顾总，”
　　简单的扣门声后，小秘书推门进去，前一刻还在庆幸他按时回来并且仿佛心情愉悦的样子，后一秒被桌后喷火龙的包公脸吓到。
　　明明刚才顾总出电梯还脚底生风，尽是得意之色，她就想着何不趁热打铁的将文件和设计稿给他送进来过目，这样也能保全自己不外焦里嫩，可……
　　喷火龙飞过来一个眼神，明摆着我现在很不高兴，想喷火，你有事快说无事退散殃及无辜我概不负责的样子。
　　小秘书恨不得立马扔了手里抱着的文件转身一个闪现飞回屋外，可眼下骑虎难下。
　　“这是您要审批的三分文件，还有繁华里的初步设计图纸另外会议所需文件已经帮您放过去会议室了，还有五分钟您准备一下，那边会议室人已经到齐。”
　　绕是顾鹤此刻心情不佳也听出了面前秘书快的跟点了2.5倍播放速度似得语速，他拿眼睛瞄了她一眼。
　　“怎么换人了，何旗哪去了？”
　　一心想着快说完做完赶紧闪人的小秘书没想到喷火龙会接话，汗流浃背的吸口气。
　　“何助理去大连出差，那边工地的图纸出了点问题。”明明是顾总让人家去的，怎么反倒问起她来了，小秘书汗颜。
　　这边顾鹤不等她话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最近被何团团气的脑袋糊成了一锅粥，什么事都处理的乱七八糟。
　　“知道了，你先出去。”
　　小秘书听到这话如领特赦，一溜烟的出了办公室，连一秒都不敢耽搁，生怕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她才在这里待了半天功夫，就已经领略到了什么是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次吃饭的时候谁再对着这位顾总监犯花痴流口水，她一定要耳提面命。
　　还是老话好，距离产生美。
　　许一戈接到何团团的电话时，她四岁的儿子正哭唧唧的问她为什么会有青菜这种东西，许一戈瞪了他一眼，不吃他的苦情戏，用眼神示意他必须现在就张口开吃小碗里的青菜。
　　“喂？团团。”
　　“一戈，我……”
　　她一直记得何团团声音好听，娇娇软软，南方女孩子特有的吴侬软语，所以当手机里传来那把哑的跟胡琴一样的嗓音时，她鼻头一下子就酸了。何团团是个看起来安安静静波澜不惊的人，可许一戈知道她内心深处有多脆弱。在何家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她，压抑，隐忍，小心翼翼，承受了同龄人不能承受的很多东西。
　　“你说什么？”
　　砰地一声，餐桌上正和青菜大眼瞪小眼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仰头，看到自家妈妈一拍桌面嚯的站了起来，拔高了八度的嗓音对着电话那边。
　　“你说顾鹤他……他把你卡里的所有钱都转走了？”
　　“嗯，一分都不剩。”目光所及之处，衣帽间一片狼藉不堪，何团团想咬牙切齿，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他还是不是男人，让你净身出户就算了，没补偿没遣散费就算了，还……还把你的钱都……这他妈还是不是人？”
　　许一戈气的在客厅走来走去，一时失察，远在餐厅的小男孩飞快的将碗里的青菜扔进垃圾桶并娴熟的取出一个巨大的方便袋盖在了上面，正要洋洋得意之时，身边一股压迫之力袭来，惊的他小小的身躯一跳，回过来半个脑袋。
　　一张他熟到不能再熟的脸，柳眉倒竖。小汤包原本还含着得意之色的眼角一下子涌进了眼泪，哇的一声哭出来，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家老娘火冒三丈之时还不忘用余光监督他，这是被抓了个现行。
　　如今之计，唯有，哭。
　　“你给我在这里站好了，等我收拾你。”捂住电话，许一戈点点小汤包的大脑门，颇有一种秋后算账你逃得掉算我输的架势。
　　小汤包被这么一恐吓，心凉了半截，脑瓜子转的也不如平常利索，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哭戏，扯着嗓子大哭，被指定站位的脚下却不敢移动半分。
　　这边搞定儿子，那边许一戈一刻也不含糊。
　　“我明天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