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1号样本》枫月舞

48、陨落（下）

　　刹那间，钟小漫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险些在战斗中分心。

　　这种感觉是什么？这样的冰冷，这样的悲伤……

　　但是尚未等她细品这种感觉，敌人的攻击已经袭来，不给她留半分喘息的机会。

　　这无疑是个难缠的敌人，比她接触过的任何对手都强大、冷酷、而决绝，像是一只单枪匹马的孤狼，透着难以言说的寂寞感。

　　而这样的对手通常最为可怕，因为他们无所畏惧，无所顾忌，每一击都做好了下一秒钟会死的打算。

　　钟小漫因为方才的心痛而应付得有些吃力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团队精神，同伴陷入了怎样的困境也不管，只是一味地和她对决。

　　过了一会儿，钟小漫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灰雀号的火力支援停止了，难道是火力已经枯竭？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灰雀号本就是非战斗用的运输舰，火力薄弱也正常，但是总感觉……

　　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钟小漫发现灰雀号竟然掉转了航线，似乎是要返航。

　　天风和克洛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都有些慌了阵脚，他们的能源已经快要枯竭了，必须回到灰雀号进行补给才能继续战斗，而现在是怎么回事，如果灰雀号要返航，他们怎么办？

　　钟小漫忍不住心惊，立即连接哈诺因的通讯：“哈诺因少校，灰雀号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返航了？”

　　但是通讯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shit！

　　钟小漫暗骂了一声，改为直接连接驾驶席，“邱永志，回答我，为什么灰雀号突然返航了？为什么我们没接到返航的命令？”

　　通讯里依然是一片寂静，钟小漫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的机甲能源提示已经亮出了警告，如果不能尽快补给，她就死定了。

　　“邱永志，说话！”钟小漫几乎吼了出来，但通讯里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钟小漫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一边应对着敌方的攻击，一边心里做着各种猜测。

　　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通讯终于传出了久违的声音。

　　“我是米尔斯-凯特，机甲组的各位请注意。”

　　钟小漫愣了一下，怎么是那个肥猪？哈诺因少校呢？

　　所有人都存在着这个疑惑，但是好不容易和灰雀号联系上，他们也不在乎这点儿问题，现在我们最迫切的，就是想知道灰雀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们的能源补给问题。

　　通讯里继续传来了米尔斯的声音，“灰雀号决定返航，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尽量牵制住敌人，为灰雀号的撤退争取时间。”

　　克洛齐最先质疑起来，“为什么突然返航？而且我们的能源已经接近匮竭了，再不进行补给的话……”

　　“你们是帝国的军人。”米尔斯突然打断他的话，“应当有时刻为帝国献身的觉悟，现在就是你们表现帝国军人忠心的时候，帝国永远与你们同在。”

　　至此，通讯被彻底中断了，只留一片忙音。

　　机甲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巨大震惊里，钟小漫更是惊愕地双手颤抖。

　　这是什么意思？灰雀号要临阵脱逃，让他们这仅剩的十几架能源濒临枯竭的机甲来断后，还说什么帝国的荣光，这根本就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钟小漫突然间丧失了战斗意识，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而战斗了。

　　为了军人的荣耀？

　　为了帝国的荣光？

　　为了战友的生死存亡？

　　他们三十九架机甲从灰雀号出击迎敌，一路陷入苦战，到现在只剩了十几架，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冒着巨大的牺牲换来了战况的扭转，只要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会胜利了，到那时那个所谓的指挥官，所谓的中校却只顾着夹着尾巴逃命，舍弃了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同胞，生生地留下他们送死。

　　难道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了这种人吗？

　　难道他们就是为这种败类而战斗吗？

　　所谓的帝国的军人……就是这样的吗？

　　开什么玩笑！

　　她才不是为了什么帝国的荣光才来参军的！更不是为了给这种败类卖命才来这里！她本就是自私狭隘的钟小漫，从贫民窟上来的没有心怀国家这种高尚品格的钟小漫，既然不给她活路，也别怪她玉石俱焚！

　　钟小漫无视机甲内能源告急的警报提醒，一口气将马力提升到最大，撇下还在战斗着的对手，直直地飞向已经逃离的灰雀号。

　　她不是不能接受身为军人为国捐躯，但是为了这种人，只丢下一句话就让她去送死，这种事情她绝对无法接受！

　　“战斗还没有结束，你要去哪里？”

　　突然间，通讯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钟小漫怔了一下，那架图腾机甲趁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对方的驾驶员？

　　钟小漫心里正被怒火煎熬着，没有空去理会对方的质问，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被逼上绝路的野兽，任何挡在自己眼前的障碍，都会毫不留情地清除。

　　黑色的长剑在虚空中挥舞，钟小漫最擅长的本就是近身战，方才因为有所顾忌，所以才落得下风，但是现在，被怒火燃烧着已近丧失理智的她没有了任何顾忌和杂念，短短几招之内便将敌方的手臂斩下。

　　状态改变了，不再犹豫，拼尽全力的实力，他的对手竟是这样强吗……

　　对方驾驶员在遭逢如此劣势之下，竟然欣喜地笑了起来。

　　钟小漫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到追赶灰雀号上，但是刚结束战斗飞出不久，机甲尖锐的告急警报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操作系统的层层关闭————她的能源终于耗尽，机甲自动关闭了。

　　不要啊，不要在这个时候，还差一点点就能赶上灰雀号了，为什么！为什么！

　　钟小漫愤恨地敲打着操作屏，眼看着屏幕被自己的拳头打出裂纹，眼看着周遭的零件被自己击碎，机甲却仍然死寂一般，慢慢进行着系统关闭，枉她一身力气，却只能在驾驶舱里无可奈何地发泄怒火。

　　她能感应到，敌人在慢慢靠近她，方才她只是斩断了对方的手臂，但对方仍然有战斗的能力。
　　会死吧……

　　这一次真的会死吧……

　　钟小漫不禁自嘲，什么前程锦绣，什么帝国第一的王牌机师，此时还不是被自己人抛弃，等着任人宰割，还说什么要保护飞廉，可笑的是她现在连她自己都保护不了。

　　想象中的致命一击没有落下来，对方只是挟住她，好像在对待最贵重战利品。

　　“你想干什么？”钟小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趁着通讯尚未关闭，厉声问道。

　　“女人？”

　　对方似乎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那更好，你是我的俘虏了。”

　　钟小漫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她虽惜命，但是却宁可死，也不愿成为敌人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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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一道强力的镭射光束朝她的方向攻击过来，角度恰到好处，精准地击中了挟持她的敌军机甲，却没有伤害她分毫。

　　钟小漫抬头看了一下，布满裂痕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十几架熟悉的机甲，那是帝国特有的机甲型号之一——凤雏，紧随其后的，是一艘帝国战舰，上面还刻着星宿军团的纹徽。

　　星宿军团？

　　陆方铮？

　　援军！是援军来了！

　　战局顿时又一次扭转，因为能源告急而差点全军覆没的钟小漫一行人总算是得救了。

　　那架金色图腾机甲被击中了一枪，但是凭借了高超的驾驶技巧，躲过了致命的要害，可见对方的机师也绝非等闲之辈，而此刻他们大势已去，那架机甲依然围绕在钟小漫的附近，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战利品。

　　残存的黑色机甲不断聚集过来，形成一面无形的盾牌，似乎是要保护那架图腾机甲一般，但是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星宿军团的强力炮火。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的机师突然问她。

　　这算什么，临死还不忘搭讪吗？对于对方的询问，她置之不理，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赶紧回到灰雀号，弄清楚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说？那就算了。”对方的声音很淡然，一点也没有被敌人逼到穷途末路的紧张感，反而依旧从容，“反正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你注定是我的人，永远也不会改变。”说完，便果断地带着剩余的部下撤离。

　　好，好一个狂妄自大的中二病机师！钟小漫正要说什么，驾驶舱最后一点儿光亮熄灭了，能源终于完全耗尽。

　　无尽的黑暗里，钟小漫蜷缩在驾驶舱里默默地等待救援，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灰雀号上问个究竟，为什么突然返航？为什么丢下他们？为什么……邱永志那个时候不回答她？

　　这样想着，钟小漫的心脏又毫无预兆地痛起来，好像心中碎了一角，被灌进了寒冽的冷风。

　　到底，这种莫名的心痛是什么？

　　这样冰冷……

　　这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