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家嫡女奋斗史》可望云耶

2、偏心太太

　　王夫人今日病着，打发林之孝家的来向贾母请安，贾政低声问了几句王夫人的情况，见只是着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心下稍安就回书房，宝玉在贾母怀中挣扎的要下来，他脖子上的那块美玉由此耀着淡淡的光泽，贾母担心那玉被扭的掉下来，唬道：“快坐好了，等会儿吃了饭和你哥哥姐姐去见你太太。”

　　贾母一向疼惜宝玉，对宝玉身上那块玉更是视若瑰宝，贾珠坐在一旁只是笑笑。

　　妙春由着奶娘喂，只要有勺子伸过来妙春都会张嘴吃下，也不挑食怎么喂怎么吃。贾珠看着好玩，捡了一颗果子送到她嘴边，妙春嘴巴里还有食，只囫囵吞下后才吃那果子，直到进了她嘴里才发现果子有些大，竟撑着她的小嘴嘟的小小的合不拢。

　　宝玉指着妙春大笑：“妹妹是小猪！”

　　妙春默默转过眼神瞧着宝玉，嘴巴还一口一口咬着果子，那果子的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宝玉又要惊呼，贾珠已经拿出帕子替她小心的擦拭干净。

　　妙春心中感激却不知该怎么表达，目光从宝玉身上转到桌上的菜，伸出手看向贾珠道：“吃。”

　　贾珠愣了一下，宝玉争着叫：“妹妹要吃菜！”贾珠微微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扣住玉箸夹了一口酸醋白菜到她嘴边，妙春回看贾珠就是不张嘴。

　　众人起疑，贾母问：“妙姐儿这是怎的？”要吃菜，夹到嘴边又不吃，连宝玉也是瞪着眼睛老大，很是好奇。

　　“怎么了？三妹”贾珠不解。
　　酸辣白菜就是她跟前，妙春咬唇，努力的抬起小手，指向贾珠，略有些艰难的吐道：“吃……菜。”这具身子的语言功能真的很匮乏，她能听得懂所有外界的话，可就是无法表达自身的想法。

　　贾珠还是有些不懂，李奶娘倒是明白了，她俯下身笑问：“三姑娘是不是要大爷吃菜？”
　　贾珠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嘴角微微向上挽起。

　　妙春低着头，停了许久，嘴巴动了又动，重重的点头：“嗯！吃……”短短的两个字说出来累的半死，竟比登天还难。

　　宝玉坐在一旁，倒吸一口气：“妹妹好厉害，知道大哥喜欢吃酸辣白菜！”贾珠含笑的吃下菜，又夹了一口送到妙春嘴边，妙春张嘴一口咬下，小嘴吃的油油的煞是好看。

　　“妹妹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宝玉从椅子上蹬腿跑下来，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看着妙春，妙春眼中清晰的倒影着他的身影，却似有一层薄雾隔离着两人，竟看不出到底是宝玉落进她眼中还是只是她眼中多了宝玉的影子。

　　“烦。”妙春面无表情，很是干脆利落的吐道。宝玉倒吸了一口气，眼中也蒙上了一层薄雾，妙春皱着眉，眼神有了些许焦距：“玉，烦……”这下算是彻彻底底击垮了宝玉的心底防线。

　　贾珠好笑的看着两人，重新招手让奶娘来喂妙春，妙春无所压力，在宝玉哀怨的小眼光中一口一口吃了一大碗白粥，最后瞪向宝玉碗中剩下的半碗饭，皱了皱眉，直接无视了。

　　在贾母屋中用了早膳，兄妹三人往荣禧堂走去，先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屋外小厨房内正走出一个厚实的丫鬟，穿着素色的袄裙，手上端着一碗浓黑的药往里间走去。

　　妙春是由着奶娘抱着进去，宝玉先撩开帘子冲了进去，还为等着她回过神只听得宝玉大声喊道：“大姐姐也在这儿！”

　　只瞧屋中王夫人靠在大红金钱蟒靠背之上，身上盖着蚕丝被，屋里暖炉生的热热的，元春坐在她身旁，只见元春上身穿着一件潞州紬织的银红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下身一条葱黄绫棉裙，虽为家常衣物但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趣，猛然再一看五官竟和妙春十分相像。

　　元春比贾珠还小两岁，生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举止温柔端庄让人喜欢，妙春悄悄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知晓她便是以后的德妃，但命却不长心下不免稍稍叹息。

　　元春正与王夫人聊天，宝玉已经扑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黑眼镜，甜甜的冲着她喊了一声：“大姐姐。”王夫人见着兄妹三人来，挣扎着从榻上起来，贾珠连忙上前扶起，又拿了石青金钱蟒引枕垫在她背后，恭敬道：“母亲病中，可请了太医来看？”

　　王夫人甚喜大儿子，此刻见着贾珠将他的手揣在手掌心，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他笑道：“昨夜发了汗好了许多，你莫要担心，只是今日你怎穿的这般少？”贾珠只穿着一件蓝色的单薄长衫，的确稍显单薄，贾珠低眉一笑，未接口，笑道：“刚才出来有些急，才穿的这般少，母亲莫要担心。”

　　倒是这般说，王夫人眼中的担心仍是不减少，母子两人又说了好一通的话，王夫人这才打发贾珠去读书。

　　贾珠前脚刚走，王夫人喉咙间却猛地一阵乱咳。
　　丫头倒了药过来，元春放下宝玉赶忙上前侍候用药，那药熬得苦味十足，妙春闻着就觉得有些恶心，王夫人却是没什么感觉一口饮尽。李奶娘不知何时捧了一碟果子前来，将妙春拉到王夫人跟前笑嘻嘻道：“三姐儿快给太太送果子去。”元春在侍候王夫人漱口。

　　李奶娘盯着妙春，妙春盯着果子，她抓了抓小手，努力想控制住不断发抖的掌心，好不容易拿了一颗却又掉下来。她皱下眉，眼神聚焦在那些果子上，只是连续拿了几颗都没成功，最后宝玉挪到她身边，轻而易举的捡了一颗在手中，炫耀似的在妙春眼前晃了晃，逗着妙春叫二哥就给她。

　　“算了，元丫头你去拿。”王夫人不去看妙春，扶着头上的观音兜闷声道。就在这一刻妙春抓住果子，稍稍离开果盘那果子没再掉，眉间忍不住松下来，嘴角上扬露出笑容。她小心的捧着一步步挪过去递到王夫人跟前，宝玉也跟在妙春身后：“妹妹给太太吃。”

　　宝玉说着，王夫人这才睁开眼，妙春捧上前去：“娘。”叫的很清晰。

　　妙春对于王夫人有一种很奇特的感情，从她和宝玉生下后就交给了奶娘喂养，以前和宝玉养在一个屋里的时候王夫人还时常来看看嘱咐奶娘几句，后来宝玉被贾母带到身边养着，她单独开了一间屋子后王夫人就甚少见她，每日也只有晨昏定省时见两三面，也从未多说过话，只对李奶娘问姐儿今天进了多少？吃的可还香之类的，其实就算她生病王夫人就算知道她吃的不香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多只对奶娘嘱咐一句多照看着就没了。

　　“吃……”见王夫人不动，妙春又道，宝玉在身后笑嘻嘻的也叫着王夫人。王夫人蹙眉盯着她只是一会儿，目光已经移到她身后的宝玉身上，柔和一笑：“宝玉，把你那颗拿过来。”

　　妙春一呆，望向宝玉手中的果子，宝玉也是看着她：“太太，妹妹手中的果子……”却是不肯动，元春哎呀一声，拉起妙春的手将她手中红果递到她跟前笑道：“妙姐儿好不容易懂得给母亲捡果子了，母亲吃一口吧。”

　　元春性温和，对于这个独特的妹妹也很是照顾。
　　那果子已经递到王夫人嘴边了，王夫人却只是恹恹的撇过头，唤了宝玉到自己跟前，摸着他的头将那果子拿来。

　　妙春面无表情看着，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果真王夫人不太喜欢她，但心中也只是淡淡的并未难受多少。

　　元春有些担忧的看着小妹，取了她手中的果子，吞下，又取了一枚果子塞到妙春口中，拍了拍她的肩膀：“真乖。”妙春嘴中含着果子，朝元春咧嘴一笑，李奶娘取了圆凳拉着妙春坐在远处听王夫人等人聊天，见她口中没了果子，笑问：“姑娘可要吃牛乳？”

　　妙春摇了摇头：“冷。”李奶娘这才发觉妙春的衣角全是被雪水打湿的一块一块，心下很是愧疚，道：“姑娘在这边坐着，奶娘去取了衣服就过来。”妙春点点头，看着李奶撩了帘子出去。

　　却说这宝玉过了年也满七岁，之前也曾经叫过师傅来启蒙，宝玉倒也学的好，只是一次伤风后老太太就有些担心，不太爱让宝玉去外头读书，每日只准叫师傅进来授课。

　　王夫人逗了一会儿小儿子，抬起头对元春道：“日来都是你考察宝玉的功课，我在想着等过了年给宝玉请一个书法的师傅，现下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说着又咳了几下，脸色有些潮红，但难掩美人姿态。元春柔顺的拍着她的背笑道：“母亲可有什么想法？”

　　妙春的果子已经吃完，吐出核在李奶娘口中。王夫人与元春长得有八分像，生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三十好几的年纪只是在她眼角增加一丝尾纹，只是眉梢微微上挑带着些许伶俐和刚毅。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将元春拉入自己怀中，叹道：“我的儿，还是你最懂我的心。你哥哥去年没考上举人，心下正烦闷。宝玉的事定是不能吵到他的，我寻思着让你先教一教宝玉绘画这般到师傅来教的时候他也好上手一些。”
　　元春自然是好的，又去逗宝玉：“宝玉，你可要跟着姐姐学画？”

　　“画？”宝玉眼珠子一转，闻着元春怀中的馨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王夫人看着一双儿女笑的很是高兴。只是宝玉话锋一转，指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妙春：“那妹妹要和我一起学吗？”

　　妙春心下一动，一个东西悄悄的似要破茧而出一般，望向元春宝玉的眼睛不觉之中带了一些希夷。

　　虽是公侯之家，锦衣玉食，又是穿到这样子的一个身子里头，妙春在这六年的时间内不断努力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可心底总是存着一股力量想要改变。

　　元春难得在妙春眼中看的这一抹春色，不觉摸了摸她松软的发丝，转向王夫人笑道：“母亲也让妹妹学学吧？”

　　王夫人极少让妙春外出示人，更别说长到这么大学写字看书之类的。
　　她眼眉扫过妙春，停在元春身上，抿嘴道：“你莫要忘了初一是你生辰，再者再过几月便得进宫选秀。你父亲与你舅舅上上下下都替你打点清楚，别再为了一些事儿分心，宫规，各宫娘娘品阶喜怒之道最是要紧。妙春我自会打算。”

　　王夫人这般，元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宝玉双手支在案上，盯着妙春伸手去戳戳她的脸：“刚才妹妹眼睛中闪过亮光好漂亮。”妙春均无什么反应，越发的面无表情。
　　她好羡慕宝玉。

　　正说着，屋外林之孝突然进来，急匆匆的朝王夫人一俯：“太太，大爷刚才回到屋中刚坐下就晕了，刚请了太医去。”

　　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众人忙着服侍王夫人，李奶娘去拿衣服还没回来。

　　宝玉正要走，忽觉身后被什么拉住，只瞧妙春蹬下圆凳拉住他的衣角，圆圆的小脸鼓得高高的，看着他：“大哥。”

　　原本没有精采的眼睛发出淡淡的光芒，澄如秋湖的清蕴眼眸，明明只是一点却灿烂让人不由的离不开双眼，摄人心魂。
　　宝玉直觉的伸出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也小小的掌心，嘟着嘴：“妹妹要去看大哥？”

　　妙春很努力的点头，宝玉那双和妙春极其相似的杏眼透着一股失望，只听他叹气：“妹妹果真就喜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