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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秦夫人在费心,史鼎同样也在琢磨,每天上朝下朝,在内阁办公,看到同僚都琢磨着人家家里有没有适龄的未婚的儿子孙子的,可以做自己的大女婿。
内阁也不是天天要忙,因此闲下来的时候,这些内阁的阁臣们也会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别以为就女人八卦,男人同样如此,这是人的天性,如今最值得八卦的无非就是今年那些新科进士,虽说殿试还没有开始,考生中比较突出的人的家世背景已经差不多不少人知道了。
内阁首辅顾庆明当年也是榜眼出身,他是老臣了,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出身海宁顾氏,世代书香,四世列侯,到了顾庆明这一代,虽说没了爵位,但是顾家本来也不是什么靠爵位过日子的,一直以来依旧诗礼传家,顾庆明二十三那边便金榜题名,被点为那一科的榜眼,直接就进了翰林院担任编修。
有学问,有家世,有人脉,有手段,因此顾庆明的仕途一直很是顺利,少有坎坷,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又做了几年御史,后来外放担任了一省巡抚,政绩颇佳,回头便被调进了吏部担任侍郎,自然便进了内阁。太上皇一直对他颇为信赖,当然,顾庆明自身的人品也对得起太上皇这般信赖,在前任首辅傅老相爷致仕之后,他便被太上皇点为首辅。
尽管当今也希望在内阁用自己人,不过终究顾庆明老成持重,也无什么错处,无论官声还是威望都不差,而且这年头讲究孝道,就算是上一任皇帝没了,还要讲究一个三年无改父道呢,何况太上皇人还在呢,再者说,当今也需要这样一个肱骨之臣帮着平衡朝堂。好在顾庆明也是老狐狸一个,平常做事也是滴水不漏,哪怕圣上一直琢磨着找个人来取代顾庆明呢,也不得不说,这位首辅大人不是那么容易取代的,贸然换个人上来,难免对朝政造成动荡,因此,还是得缓缓图之,何况,顾庆明在圣上登基之初,在稳定朝局上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顾庆明也明白,自己做再多,在圣上心里,他依旧是太上皇的人,而且,他其实也很为难,若不是太上皇的赏识与提拔,他未必到得了这一步,让当今圣上如鲠在喉的还有一件事,他曾经做过故去的义忠亲王的老师,虽说后来外放了,回来之后也没跟义忠亲王有什么瓜葛,不过,这终究是一段黑历史,如今义忠亲王虽然已逝,可是尚有子女在,而很显然,义忠亲王的子女因为太上皇对自己父亲的一点子怀念愧疚之意,同样生出了一些心思,背地里面小动作不断,圣上难免对自己有几分怀疑。
顾庆明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保养的比较好,不过终究是差不多花甲之年的人了,这会儿家族的后辈也算争气,不说别人,单说自己儿子女婿,如今官职虽说不算太显眼,但是也是实权人物,近半的孙子外孙也有了高低不等的功名,最大的孙子已经入了官场,虽说当时是二甲,不过如今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了,顾庆明琢磨着自己如今给当今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能为小辈们铺平道路,到时候,一家子出上几个内阁阁臣,那才叫风光呢!因此,顾庆明如今很是识趣地开始提携内阁的次辅张晋安,还有其他倾向于当今的阁臣,慢慢将手中的一些权力移交开来,也就是对圣上说,自己不是个恋栈权位之人,等到了时候,自己就上书致仕。
因此,这会儿顾庆明也就有心思端着一杯圣上赐下来的碧螺春,笑眯眯地问着同样闲了下来的史鼎:“虎臣,最近家中可有什么烦心事,怎地没事就老琢磨着呢?”
虎臣是史鼎的字,还是当时史侯取的,不过也就是到了内阁之后,才用得多了,这会儿史鼎回过神来,叹道:“还真是家事!”想了想,他有些隐晦地说道:“我家长女明年就要及笄了!”
顾庆明立刻恍然,顺嘴就接了一句:“可曾订了亲事?”
顾庆明这般上道,史鼎自然心中暗爽,心里琢磨着,顾家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若是能得顾庆明做个媒,也是很有体面的事情呢,当下便叹道:“毕竟是长女,之前我与贱内一直舍不得让女儿离家,因此,便一直拖着,不过,女儿家终究青春有限,可拖不起呢,我不就是为了这事着急嘛!”
顾庆明也不是傻子,听史鼎这么一说,忽然心中闪过一道明光,心头一定,捻须笑着问道:“虎臣择婿可有什么想法?”
史鼎一喜,顾庆明既然说了这话,看样子,是想要帮忙了,因而便说道:“我史家也不过是二等的人家,若非先祖有从龙之功,立下武勋,原本也就是土里刨食的,因而能有多少想法呢,也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过得好,夫婿上进,家庭和睦就行!”这要求看似简单,其实该说的也都说了,要让女儿过得好,自然对方不能是什么小门小户,想要家庭和睦,也需要对方家风好,夫婿上进,自然是要能封妻荫子的。
顾庆明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这会儿也不能打包票,只是说道:“虎臣果然是怜子之心!”
史鼎叹道:“可不是么,人家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家女儿在家一直娇生惯养,我又如何舍得让她将来吃苦呢!”
次辅张晋安听到现在,开口插话道:“一直以为虎臣是个杀伐果断的,想不到,还有这份细腻心思,这便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吧!”不过张晋安心中也有些感慨,他的堂妹是贾赦的原配嫡妻,当年不过是因为守孝,耽误了花期,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亲事,而那会儿贾代善却上门为长子贾赦求娶,当时贾家可不是如今的花架子,贾代善乃是天子心腹,又有救驾之功,贾赦那会儿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坏名声,除了不怎么上进之外,还算是个规矩的年轻人,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毛病。张家想着女儿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将来贾赦袭了爵,又能有个诰命,孩子还能袭爵,怎么着也能保个两三代的富贵,对于女儿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了,因而便将张氏嫁了过去。结果,明白人贾代善是个男人,这年头的男人,多半是不管后院的事情的,他老婆对大儿子不亲,又觉得大媳妇出身高,心中难免有些不忿,后来又觉得委屈了自家小儿子,不管怎么样,张氏在贾家过得并不算好,尤其开始的时候,贾赦对这个发妻还算体贴敬重,结果张氏才一怀孕,那边史太君就塞了两个美貌可人的通房,贾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冷落了妻子,后来张氏生下了长子贾瑚,偏偏没几年,贾瑚夭折了,多方打击之下,张氏身体便坏了下来,生下贾琏不久便过世了。而贾琏也被贾家养得压根想不起外家来,张家也恨贾家亏待了自家的女儿,两件如今是形同陌路,压根不像是儿女亲家了。如今见史鼎这般为女儿考虑,想起小堂妹的遭遇,再想想史太君还是史鼎的姑母,便有些不淡定了。
史鼎也知道这一节,对姑母的短视他也是无可奈何,这会儿只得说道:“以前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做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家儿女考虑周全的!”
顾庆明隐约知道一些事情,这会儿打了个哈哈,笑道:“虎臣那话说得挺有道理,做人家父母的,无非就是这些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