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讨伐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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觐见完桐壶帝后，安倍晴明受命，领着鞍马和自称樵夫的阿赤来到了雷鸣壶院。
看到阿赤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样子，安倍晴明优雅地笑道：“现在请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我们一起启程去讨伐恶鬼，营救辉夜姬。”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阿赤抓了抓头发，困惑地问：“为啥不现在去，要是公主被恶鬼伤害了该怎么办？”虽然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但阿赤表现的毫不担心，有一种公主不会被伤害的笃定。
结合他在桐壶帝面前表现的无所畏惧、振振有词，安倍晴明用扇一敲掌心，莞尔道：“阿赤怎么知道是恶鬼的？”
“啊！”发觉自己露馅的阿赤一瞬间展露了慌张的神色。视线上下游移着，他用脚踢着地面：“我是怎么知道的，唔……唔……啊，那个妖怪看上去像恶鬼。虽然是一晃而去，但是我看到他的头上有两个角。”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头两边比划着。“安倍大人，你说我猜得对吗？”
旁观的鞍马轻叹着，怜悯地看着一脸讨好的阿赤。竟然会踏入这么粗浅的语言陷阱中，该说他单纯得可爱呢，还是说他勇猛可嘉。他背后的那位还真是放得下心。
他不过是无心提及“恶鬼”，不曾想这叫阿赤的人竟接了过去。阿赤周身的气息纯净，没有丝毫的妖气。然而，比起一般人，他的气息过分纯粹了，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安倍晴明轻笑出声，用扇子敲了敲阿赤紧张到僵硬的肩膀：“头上长角的妖怪有许多种，统称为鬼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啊。”阿赤刚松了一口气，却被安倍晴明的下一句话哽住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在陛下面前明说呢？”安倍晴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这真是平地一声炸雷。心里疯狂念着阿青帮帮忙的阿赤僵着英俊的面庞，挪动了下嘴唇：“这个……我见到陛下太紧张，一时忘记了。”
“哦？”安倍晴明眯起斜长如狐狸的眼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真的！是真的！”阿赤大声地重复着，仿佛说的大声了，话便变得可信了。
见他额上冒出密密的薄汗，鞍马不忍地插话道：“晴明大人，别这样为难他了。他不过是个山野樵夫，顾虑不周也算情有可原。”
听到鞍马的话，阿赤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安倍晴明笑着睨视鞍马，说：“鞍马大人真贴心。是在下疏忽了。”
然而晴明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令鞍马加深了嘴角的笑意。鞍马开口道：“哪里的话，晴明大人也和我一样十分担心辉夜的安危。只是操之过急可不好。”
两个人面带着微笑，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看不出门道的阿赤爽朗地笑道：“你们的关系真好。”
这家伙天然过头，反倒有点黑了。
安倍晴明和鞍马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读出了相同的感慨。
“我和阿赤一个房间，鞍马大人就和赖光一个房间吧。”安倍晴明转而分配着房间。
“咦？”鞍马惊讶地眨了下眼睛，问道，“我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安倍晴明意有所指地说，“那只叫小黑的白猫也失踪了。”
这一连串犹如花火般迸射着联通了。鞍马这才明白刚才桐壶帝对他的态度为何那么古怪。想来是因为日神神宫隐瞒了小黑是猫妖的事，而且那个小黑极可能与宫内近来频发的火灾、辉夜被拐等事件有密切关系。在桐壶帝看来，这种行为是置他于危险之境，无疑是非常严重的背离。
“谢谢晴明大人的提醒。”鞍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君心难测，我们不过是想尽快满足陛下的期望。欲速则不达，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多想一想，总是能得到周全之法。”安倍晴明打开扇子，向上一扬，像是接住了什么似的。“所谓的雷鸣壶院，便是曾被鸣雷击打过的院落。贤臣枉死而化为怨灵，乘雷洗刷冤屈。自此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外臣的住宿之所。”看着鞍马，他微微一笑，“陛下命我带你们来这里暂住一晚，大概存有这份敲打吧。”
“那可真是多虑了。”鞍马忽而笑了笑，“这位陛下当真与先皇们截然不同。坚定自身的信念，尽人之能事，丝毫没有迷惘。”也因此敢于质疑与天皇一族相伴已久的权威。
“在国家政事上，陛下向来极其出色。”作为远离权利斗争的阴阳寮一员，安倍晴明也对桐壶帝雷厉风行的执政手段有所耳闻。
就是因为他敏锐犀利，所以才不好相与。鞍马恰似想起什么似的，向安倍晴明告辞：“我要先回神社一趟，安排下那边的事务。毕竟我的本职是侍神者。”
安倍晴明稍稍挽留了一下鞍马，说：“赖光很快就会过来了，他或许会带回新的线索。”
鞍马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还请晴明大人在之后转述给我。”说完，他洒脱地离去，看上去有些不在意辉夜的安危。
安倍晴明倒是觉得鞍马的态度很值得玩味。根据诺子所言，辉夜携带的香袋里面装着一些漆黑的羽毛。从那长度看，那些羽毛分明是属于拥有黑羽的妖怪的。他的式神姑获鸟阿夏在看顾光殿下的同时，也与鞍马有所接触。据她所言，鞍马是日神神宫派来保护辉夜的。那么，鞍马极可能和辉夜接触过，甚至默许了她的失踪。
不管怎么说，鞍马一定隐瞒了什么，而这便是日神神宫的态度。安倍晴明露出一抹兴味的笑。自古以来，一直被天皇一族倚仗的日神神宫就现在看来并不怎么可靠。至少，它不像先皇们所想的那样与天皇一族完全一条心。久居特权层的他们想要谋求什么呢，他真的很好奇。
来到雷鸣壶院的源赖光蹙着眉，对安倍晴明说：“我问过那个海外贸易商真人了，他说那个卖猫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得话也磕磕巴巴的，口音有点像偏远地区须磨那儿的。虽然没看清容貌，但一双手白皙如玉，丝毫不见瑕疵，可见是从没有干过粗活累活的。”
“须磨那儿……”安倍晴明敲着扇子，若有所思地说，“这倒是一个线索。可惜很难借此查证那个人的身份。毕竟流落到和国的华国人在说这儿的语言时总会夹带着各种奇怪的口音。唯一可以断定的是，那个人是有预谋的。”
“我觉得他肯定没什么企图。”阿赤急忙插话道。见两个人都看向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此言差矣。”安倍晴明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说，“表面忠厚的人也许包藏祸心。几乎没有人完全的表里如一。阿赤也会有不想被人知道的小秘密吧？”
听到这话，阿赤不由得背脊发寒，忙说：“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哪里有什么小秘密啊，晴明大人真爱开玩笑。”
对着阿赤笑而不语的晴明转头提起另一件事：“那只来自唐土的猫是怎么被抓住的？”
“我仔细问过了，那个商人在当地买时并没有详细地过问。那些村人是这么说的，它常常偷鸡摸狗，所以人们就为它设置了陷阱。它落入陷阱后现了形，之后被一群猎狗围捕到的。小黑确实来自于唐土的金华。”
闻言，安倍晴明微微一笑：“看来唐土的人们也并不全是诚实的。他们用言语隐瞒矫饰了事实。”
源赖光不解地看向安倍晴明，问道：“晴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金华猫居于深山幽谷，昼伏夜出，吸收月的精华来修炼。”安倍晴明笑道，“也就是说它的主要食物是月之精华。再者，我听闻唐土有修仙问道之人，那些人素来爱为民除害、斩妖除魔。想来唐土的妖魅必是要夹紧尾巴修行的。”
恍然的源赖光点点头，信任地看着安倍晴明：“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好休息，明早出发。”
另一边，已心生间隙的桐壶帝为讨要一个说法而来到了日神神宫。接待他的是一名身形曼妙蒙着白面纱的年轻女子。
“新来的侍神者吗？”桐壶帝只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与桐壶相似，因而对她产生了兴趣。
那名女子恭敬地行礼，优雅地点了点头。高贵的举止仿佛刻进了她的骨髓血液，一举一动都带着平安宫廷的印记，也有着桐壶女御的强烈影子。
“你……”被自己的幻视迷惑，桐壶帝忍不住想抓住她的手。
灵巧的一个错身，女子亭亭地立在桐壶帝的前方。回头看向他，她的神情里流露出浓浓的嫌恶与怨恨。一瞬后，所有强烈的个人情绪都如乍现的烟花，隐匿在平静的神情中。
有礼地一欠身，她在前面不急不缓地为桐壶帝领路，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桐壶帝见到了国师，他仍沉浸在那个感情/色彩强烈的眼神里。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与他毫无纠葛的人身上的目光。她到底是谁？
“陛下，有什么事吗？”蒙着白面纱的国师把茶杯放在他的对面，含笑问道。
大跨步地落座，桐壶帝拿起茶杯把玩，若有所思地看着国师：“说起来，朕从未见过你的脸呢。”
摩挲杯子的手微顿，国师轻笑了几声：“陛下竟会对我的脸感到好奇，真是有趣。”
“朕可不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摇晃着杯盏，桐壶帝状似无意地说，“现在想想，就愈发觉得很奇怪。日神神宫和天皇一族的关系是那么的亲密，可国师却从来不用真面目见人。自数代前就一直是这样了，先帝们竟未对此产生任何疑惑。”
国师正了正身体，语气已不如之前那般轻松：“因为我们要全心全意地供奉着日神大人，为天皇一族传递神明的话语，自先祖起便是如此。而掩去面目正是抹消个体的存在，搭建起神明与天皇之间的桥梁。”
又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心底有些不屑的桐壶帝反而露出明朗的笑容，说道：“国师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职责，真叫朕感到敬佩。朕也该向国师好好学习一番，才不辜负国师为朕与神明搭建的桥梁。”
“不敢当。”被这么一捧的国师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有点飘飘然。
话锋一转，桐壶帝微皱着眉，一脸苦恼的样子：“哎，最近宫内不太平，所以我火急火燎地来找国师帮忙了。国师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的吧。”
虽知道面前的人已到中年，但他的样貌与二十出头的青年毫无两样。被俊美的青年用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国师觉得自己备受依赖，愈发地轻飘起来。就在他忍不住快答应时，引路的女子来到了他的身侧。
[主人，鞍马大人回来了。]女子凝视着国师的双眸，在心底说道。
猛地清醒的国师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他装出一副脱尘高人样子，说道：“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女子优雅地行礼，离开了。
桐壶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到女子的身上。压抑住自己的兴致，他装作无意地问道：“新来的侍女吗？叫什么名字？”
没有怀疑的国师笑了笑：“是呀，因为鞍马被派去注意光殿下和辉夜姬了。所以，我找了一位新人来分担他的工作。这孩子叫梧桐。”
梧桐……桐壶帝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一下子就联想到桐壶院子里栽种的梧桐树。这之间是命运还是偶然？用喝茶的姿势来遮挡，目光中那浓郁的兴趣已经无法抑制。
就在桐壶帝的心思绕着梧桐时，鞍马进了屋，向两人行礼。
站在国师身后的鞍马用眼神示意着。国师则拿着茶杯，品了一口香茗，一副神情自若，无事发生的样子。
把那些缠绵悸动的想法放在一边，桐壶帝爽朗地笑道：“我只想问国师一个问题。对于国师而言，天皇一族和神明哪一边更值得依靠？”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懵了的国师直直地看向桐壶帝。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善变的人类如何与永恒的神明相比？眨了下眼睛，他弯了眉眼，轻声地回答：“我们仅仅是神明与天皇一族之间的桥梁。桥梁是没有自我主张的。”
“哈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答案。”桐壶帝大笑着，拍着自己的大腿，“朕明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朕想问清楚。”
“何事？”国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问道。
“在朕有生之年，辉夜姬会解决我族的心病——神明血脉稀薄的问题吗？朕想要一个准话。”
“当然。”国师果断地答道，“神明是这么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讨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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