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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无言谁会凭栏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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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小灵子也来找过我好多次,帮着胤禩带话约着相会,可是我真真切切地不想见到他,不,不是不想,是不能,不可以,见到他又有什么用?他仍是八阿哥,不会变回小小侍从应子,他是我要不起的八阿哥。
我这一段情绪都极其低落,什么都不想做,每天只发着呆,宁可就那么定定地立着,好几次金嬷嬷都发我的难,仿佛这也没什么了,她再怎么说我也只是听着,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想她说的是什么。或者就拼了命的勤快,我们那间小小的斗室都给我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两遍了,雁儿只说我发疯了。
水晶心细。瞧着我不是一般的闹点性子,但随她怎么问,我总推是想家了,她知道我的性子,不愿说也就罢了,只道咱们都是一处当差的好姐妹,有什么难处只管讲出来能帮得上忙的一定没是说。我心下着实感动,可这样的事谁可以帮什么,自己慢慢疗伤罢。
展眼已是腊月底了,为着春节大家都忙碍得不得了,金嬷嬷也更是狐假虎威天天盯着我们,那日小灵子又来找我说是八爷偷了个空在紫藤架下等我,我只不去,小灵子灰着脸道:“姐姐还是去瞧瞧罢,好容易这大节下进宫的机会多些,姐姐又总是不见,这几日八爷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我们底下人看着都难过。姐姐好歹疼八爷一点,也不枉八爷待姐姐一片诚心了。”
我硬着心肠不理他,只说前面还使我有事呢就要走,小灵子眼泪都要出来了:“爷平素怎么待人的姐姐也知道,姐姐就算当真要恼爷,也当面给爷说清楚,让爷知道个明白啊。姐姐这段没瞧着不知道,爷为着姐姐都不知所措,性子也变了,姐姐再不理,只怕都要疯了。”其实我也要疯了,但虽是满眶的转着眼泪,到底忍着没当面掉下来,亦不敢说话,只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只硬了心低头仍走了。
但心里面却已似一池春水般搅乱了,半日也没扫干净一块地,拄着扫帚对紫藤架的方向只管发呆。害雁儿来给我返工,她一个劲抱怨:“你索性推病不来,我还得俩加班赏钱,似你这样心都不知在那去了,做的什么活计啊,就是我都看不过去,呆会金嬷嬷来瞧着了又是一顿好气。”
一日德妃过来看良妃,明月抽个空儿跑到下人住处找我,一见面她就嚷嚷:“你这是怎么了,才多少日子不见啊,就清瘦了那么多?”我摸摸脸颊,仿佛是瘦了不少,能不瘦吗?成天吃不香睡不好,思虑那么多,没有忧郁成疾都已算是好的了。但我只没心没肺地笑:“权当是减肥了。”“减什么?”明月一脸迷惑,才想起这个玩笑她是不懂的。
明月笑道:“虽是清瘦了但也清秀不少呢。真是女大十八变,嘻,你还不到十八呢,过了年才十八吧。”我笑着推她:“又拿我打趣,要变也是你先变啊,你是大年初七呢,我都到二月底去了。”说罢又去拉她:“让我细瞧瞧,是不是漂亮了。”我只一味空落落地傻乐,这样才不会想起那些前尘旧事。
明月躲开身去,又拿出两枝宫制堆纱珠花来笑道:“不和你混扯了,有好玩意儿呢,这是送你的。”我推辞不要。明月道“你可别多心,也是咱们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在德妃那里还算有些体面,有时候也能摸着点赏,你就当是有福同享罢。” 她话说到这份上,我却不过情只得收下。
她又道: “你瞧我但凡有机会都要来看你,你好歹有时候也想着来看看我罢。”我笑:“谁敢来啊,上次还没找着人呢,就给打得傻乎乎的了。”明月也笑了:“谁让你那么毛燥,没罚你都是运气了。”我撇撇嘴;“就四阿哥那目光都杀我个半死,不用罚就有得受,”明月收了笑辩道:“其实四阿哥也蛮好,你别看他冷森森的,熟络起来比谁都好呢。”
我可没发现他比谁都好,熟不熟都一样,我笑她:“哟,果真是德妃宫里出来的,不仅主子,连主子的儿子滴滴拉拉的亲戚都是好的了。”她微微红了脸;“人家就是好吗。”我更笑了:“哟,小妮子春心动了,会帮着人说话了。”她更红了脸,伸手打我:“你那嘴里,混说些什么啊。”这一下可把我打醒了,这明月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平白也说四阿哥好必是有原因的。
她低了头细声道:“你别看他平日不多言语,其实心里想的事可多了,而且真是很能干的。”这时候明月的眼一下子亮起来:“你瞧四十一年皇上行幸五台山,四十二年南巡,都叫四阿哥随行呢,皇上还夸他会做事了。”
我撑不住笑:“知道了,四阿哥是能干的而且性子是最最柔和的,待人也极好,这下行了吧。”明月也知道她夸得有些过,带了太多个人情素,又被我一打趣,到底臊了,只说是怕德妃使她赶着走了。
明月走后,我将珠花收起来,箱子里的八音乐盒像是一道雪光刺着我的眼睛,那怕只看一看也是一眶的泪水。赶紧关上箱子,不敢再去看任何有关胤禩的东西,心会痛,半夜醒来,窗外一团黑,星星稀稀落落的似老太太的牙,有这几颗星衬着更显出天幕的黑来,这一醒只觉得胸口像给人狠狠抓住一般,五脏六肺都被往上扯,心里只是悸痛。
心中暗下决心再不和胤禩有任何的关系了,可是转念又想起他的种种好,想再做鸵鸟,扮失忆什么都不去想,但意识拉都拉不回来,无声无息地只觉得脸颊上一片冰凉的湿痕,泪水控制度不住就这么滚滚而下。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天边才一星一点的微明,真真是半夜犹如半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