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卷肆 人道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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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沐的这一喊委实是救了法海一命，可同时也将他自己的行迹暴露了出来，这下可好，那个本想偷袭法海的女妖怪一看偷袭失败，则掉头朝着青沐攻来。
这形势变化太快，让青沐一时无法招架，只能拼命闪躲，那女妖好生厉害，每一个攻击都毫不留情，摆明了想要置他于死地。
那厢法海忙于对付另一只妖，实在是分身乏术，可眼看青沐有些撑不住，他立刻扬声指点，“青蛇，此乃犬妖，鼻子是她的死穴！”
经法海如此提示，青沐也算是寻到了攻击的目标，终是慢慢化守为攻，每一招都直逼对面这素衣女妖的鼻子。可这只狗也当真了得，青沐几次都快要打着了她，却又被其生生躲开了去。
几次来回，青沐有些疲倦了，奈何有敌当前，容不得他有丝毫松懈，可若如此下去，他必将惨败。慌乱中，青沐对着那女妖说道：“姑娘啊，女侠啊，你看不打了成么？”
那女犬冷哼一声，不肯妥协，“你这条不识好歹的青蛇有胆坏我好事，就等着拿命来偿。”
青沐一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可显然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只想让他偿命。
一只只有500年道行的蛇妖与一只上千年道行的犬妖之间的打斗，胜负必然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青沐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这只女妖怪打了多久，反正越往后他就越寻不到缝隙反攻，眼看着对方攻势越来越强，而他根本应接不暇，突然间，那只恶犬一记出手，准确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瞬间蔓延至脑海，青沐喘不过气来，两手拼命地想要拨开扣在喉咙处的手指，却好像完全起不了作用，耳边依稀回荡着法海的呼唤，一声又一声的“青蛇”传入耳中，可他根本给不了回应，只能痛苦地闭着眼。
要死了吗？不要啊！救我，白胤，白胤……救我！
“砰”的一声，青沐隐约听到一声很混沌的响声，紧接着面前的女妖一声尖利的叫喊，掐着喉咙的力道顷刻间散去。
青沐的身体支撑不住，这就要向后倒去。便是在那一刻，他感觉有个温暖的身体来到他身旁，将他稳稳当当地接在怀里。
“青沐，你还好吗？”
是白胤的声音，白胤他，真的来救我了。
青沐缓缓睁开眼，在看到白胤的脸时，他微笑着摇摇头，继而虚弱地启口，“我没事，你……你快去把那只讨厌的恶犬对付了，你要小心。”
白胤将青沐放在一旁，而后专心与那犬妖对抗，那只狗的道行确实不浅，但相比白胤似乎还差了些，双方过招很是激烈，许久都未能分出个胜负。
所幸那边法海先一步收了他之前正在对付的那个红衣女妖，青沐瞧见法海将一只化作原型的猫收入了一个葫芦里，于是赶忙对他叫道：“和尚，快把那只恶犬一块儿收了！”他身子弱，纵然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叫出来的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但至少能让法海听见。
法海这人还算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他听了青沐的话，立刻赶去帮白胤，二人联手，效率自然高了不少，不过须臾，已是将那犬妖一并收入壶中。
至此青沐方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靠着墙角。白胤和法海纷纷跑过去，法海先是问了一句，“青蛇，你可还好？”
青沐对他摇摇头，而后想对白胤说法海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结果话还没出口，却被白胤抢了个先，“你不用太担心，人我已找着了，回头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待你伤好再做打算。”说着，他已背起青沐，对法海投去一个眼神，便转身去了。
青沐身体很虚，之前那妖女拿妖术制住他的脖子，使他散了不少元气，这会儿他虽能勉强保持清醒，却说不了太多的话。所以当他被白胤背着来到某间房内，见着了那手戴檀木珠的女子时，他只是略显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凑着白胤的耳畔，用很微弱的声音低柔地说：“我真傻，不过，幸好有你。”
……
那以后，青沐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而被带回来的那位女子，据说是被人拐走卖去青楼的，若是没有白胤出手相救，那天她可能就要被逼上台卖初夜。
后来，白胤和青沐将她送回了家里，她家就在西湖边上，家里还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妇人，想必就是这女子的爹娘，这一来总算是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尔后在湖边，白胤再度取出那张许愿条，将之放在手心，他正在琢磨着莫离那小鬼说的话是不是假的，不然怎么帮人达成了心愿，可这纸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结果刚有了一丝怀疑，这纸条就真的起了变化。
它先是发出一阵亮光，接着就往上升起，那光芒太过刺眼，逼得白胤与青沐都睁不开眼睛，等到这奇异的光稍稍散去了些，白胤方才发现之前的纸条竟是化作了一颗水珠，继而以缓慢的速度垂落在他的掌心。
青沐睁开眼对着那水珠瞧了许久，随后抬起头问白胤，“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胤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后青沐拿指尖沾了点那水珠放入口中尝了尝味道，忽而叫起来，“白胤，这是咸的，是泪啊！”
白胤听青沐这话，便也沾了些尝了尝，“果然，是眼泪，可是，泪又与凡心有何关联呢？”他不太明白，隐隐中感觉这眼泪定是领悟凡心的关键，却又说不出个准数来。
当天他俩又回去找莫离，结果那小鬼只甩出一句，“天灯祈愿条化作眼泪必有其含义，只不过仍需自己领悟，恕我无可奉告。”
往后的日子，白胤每日都会到这西湖来，他总是对着西湖的湖水想着眼泪的含义，而青沐就每时每刻地跟着他。某一天，白胤突然问他，“你这小蛇，做什么总是跟着我？”
青沐闻之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却轻声笑起来，“我跟着你，自然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白胤觉得这回答有些可笑，“也不看看你才多少道行？当日连那千年犬妖都斗不过，还想说什么保护我？”
“这可说不准，白胤，如果哪天你遇到危险了，我一定救你，就算性命不要也救你，怎么样？”青沐笑着与白胤十指交扣，随后在心里默默跟上一句——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白胤又瞟了青沐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意专注凡心的白胤又如何会想到，一只小小的青蛇妖，却甘愿为他付出一切，只是白胤不曾注意过那总是追寻着他身影的目光，从不知那双眼睛里含着的是何等眷恋。
而那个时候，青沐却要比白胤明白许多，自从花湘勾栏一难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当时青沐命在旦夕，是白胤赶来救的他，他至今记得那个怀抱的温暖，似乎就是从那一眼起，便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生死关头总是最容易动容，而那一刻，青沐毫不犹豫地饮下了那一杯名为“情”的酒，只是此刻谁都未曾想到，这一场情动，却将从此掀开一段碎裂世间的缠绵。
……
近来杭州城里总是飘雨，今儿似乎比前两天的雨还要大些。白胤依旧坐在湖边，青沐也照常陪在他身旁，但青沐始终不是很明白，于是这天，他终于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白胤，西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何故每日都来？”
白胤想了良久，却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说他是来这儿寻找凡心的，要想成为凡人，就必须要有凡心，可是这条小青蛇，又怎会懂他的心情。所以最终，白胤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青沐等了会儿，没见白胤回答，却恰巧瞧见不远处并未打伞的一男一女。
男子往天际看了一眼，将自己的长衫脱下，替身旁的女子披上，“娘子，雨突然大了起来，把我这件外衣披上，小心着凉。”
女子裹着那件外衣，双颊略微泛红，“多谢相公，可是相公你……”
“我是男子，身体强壮，没有这件外衣也没有大碍的。”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当真结实。
女子见了莞尔一笑，“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快些回家吧！”言罢则加快了脚步赶路。
青沐看着这一幕，忽然笑起来，他指着那两人对白胤嚷嚷道：“白胤，你看，你看，那个人好傻呀！”
白胤抿了抿唇角，不禁感叹，“那不过是爱护之情罢了，又有什么傻的？”
“爱护之情？”青沐不甚了解，只顾着发表自己的见解，“依我看啊，这人心最是靠不住了，你瞧那男人，这时还对他娘子浓情蜜意，指不准转身便又和别家姑娘相好去了。”
“人心啊……”
“人心凉薄，所以，凡心无大用，不寻也罢。”青沐伸手接过些雨水，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般，便接着启口，“是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说，人亦如此。”
也不知白胤到底有没有听见青沐的这些话，只痴痴地问：“青沐，你，会觉得遗憾么？”
青沐不解，歪了歪头，“因何遗憾？”
“你我皆为蛇妖，难道不曾羡慕人道？”有些问题一直缠绕着白胤，他以为说出来便会好些，然而青沐却反问他，“人道如何？妖道又如何？”
白胤看着面前往来的行人，沉声而语，“妖道不过是见不得光的污秽之物。人道，却能得一颗凡心。”
青沐突然笑了，或许在他看来，凡心本身就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呵，一颗凡心而已，至于么？”
白胤喟然长叹，无奈摇头，“你果然不懂。凡心难求，也难守。”他站起身，最后望一眼西湖水面涟漪，轻声道：“回去吧。”
那一路，青沐跟在白胤的身后，想着他最后说的那一句，“凡心难求，也难守。”很久以后，他才微微扬起唇角。
白胤，我是不识凡心为何，只知此生定不让你孑然一身。
（卷肆完）
[2010-11-23 19:04:19 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卷肆 人道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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