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眷爱》阿雨喵

2、我心如旧

　　沐予依稀记得，她好像答应过前任，读完书会回来。之前不忍见他痛彻心扉，随口应了下。

　　刚分手时头脑一热的话能算数吗？

　　老白回来，帮沐予带了些周边。两人找角落坐下来，把周边分一分。
　　她看着自己的二次元儿女，沮丧的心情稍加恢复。还好，她是个画师，她拥有这片虚拟世界。

　　冰橙紧跟老白而来，顺口便喊，“刀神，我也买了你的角色立牌。哇，你好漂亮啊！”
　　见到她没带口罩的仙容，冰橙短暂窒息。
　　他怎么……和她当了四年「网友」？

　　“滚。”老白嫌弃打断，“不要脸的痴汉！”

　　“小心你的马甲！”沐予失去耐心，好话说尽，“只要我高喊一声冰橙在此，那些对皮肤不满的，对新角色不满的，抽卡沉的，都会过来打你。”
　　冰橙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约个饭呗。”

　　沐予充耳不闻，“我拉黑你即将进入倒计时。”
　　“至于吗？我们蓝——单位哪对不起你了！”主美血压上涨，眼前这女人刀枪不入，他好不容易来趟华南就吃她的闭门羹？

　　“好了好了。”老大哥老白最终抗下一切，搭住冰橙肩膀，把他拉到别处去。

　　此时，女孩子们也漂漂亮亮地归来。

　　晴宝同样出身豪门，与林和谦自小相识。沐予揪住她问，“两年前，他和豪门千金订婚，现在结婚了没？”
　　“没！”晴宝答得很快，“用通俗的话说，那只是一个相亲对象？”

　　沐予再度思绪混乱，“咋回事，我走之前明明祝过他幸福……”

　　两年前，林和谦爸爸出现，亲口告诉她，他有婚约。

　　算了，有没有未婚妻其实不重要。沐予很快想明白，关键爸爸看不上她，想和其他豪门联姻。
　　他即使单身，也可以定义为有对象，有百亿未婚妻。

　　“他约我见面。”沐予鼓起勇气告诉晴宝。

　　对面的闺蜜曾安慰她很久，教育她狗男人不值得留念。
　　晴宝无语几秒，平静且痛心疾首问，“是谁曾经信誓旦旦，和他永不相见？”

　　“是我。”沐予承认。
　　“那你见他干嘛？既然要见，刚才又躲什么？”
　　“刚才漫展人多。”沐予躲躲闪闪回答，“他钱多，没准有合作。”

　　沐予没说谎。
　　那个被老白拉走的主美，画的大饼一个没兑现，白嫖她价值十几万的劳动成果。

　　前任在干嘛？随手一掷25w，生怕她不知道他有钱。她好奇，他做游戏怎么约画师，一张商稿多少钱？

　　他不主动找，她不会去见前男友，找她约稿的公司多了去。

　　晴宝拉住沐予，她轻轻挣脱，眼神无主如飘浮的蒲公英。

　　其实她心底有股力量，推动她往深渊前进。她好奇，她感伤，甚至想问问他，你好不好。
　　有些信念看似坚持许久，其实内部早已腐朽。沐予刚好有一个理由，可以借机见见他。

　　哪怕聊聊游戏呢？

　　八号门人烟稀少，沐予很快找到林和谦。他本就气质突出，还靠着一辆极其醒目的红色痛车。

　　林和谦视线早早捕获沐予，那隔绝人世的寡淡感令沐予微微动容。
　　“有事？”沐予语气平静，实则心脏狂跳。原来，面对面说话这么难。

　　林和谦低头，一如当年一般直直唤她，温情且失礼。“沐沐。”
　　沐予不想过多交流情绪，“有事说事。”

　　林和谦前进半步，背不再懒散地靠车门，询问，“工作单位签了吗？”
　　“新风科技，怎么？”她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装得莫不在乎的样子。

　　“新风科技好，我们不用再异地了。”

　　略显暧昧的回复，让沐予内心震荡。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镇定并指责他，“你漫展的行为很唐突，让我平白无故被人围观、拍摄。你几岁了，这样的手法报复我？”

　　林和谦闻言，笑了一下，“报复？我闲的？”

　　沐予眨眨眼，无处安放双手。
　　也对，他怎会那么幼稚，数学系高材生一向理智。
　　失去理智的恐怕是她，他冷冰冰审视的目光让她陡然间忘了目的，不清楚该如何与他对话。

　　在他面前，她不能丢掉自己的矜持与高冷，不能失去曾经决绝离去的人设。
　　所以她哑了声，一下像气球漏气。

　　要不先走吧。
　　她想离去，转身之际，林和谦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她声音轻柔又带慌张。
　　他太用力了，仿佛在惩戒她当年狠心离去。

　　“上车。”林和谦凑近低声，“不然又会被拍。”
　　听到被拍，沐予气不打一处来。

　　“喂喂喂，你要把小姑娘怎么样？”冰橙出面化身护花使者，冲到沐予面前，“衣冠禽兽的大帅哥？”

　　沐予怔住，冰橙的出现，显得他们三人处于一种莫名的修罗场，好怪。

　　林和谦暂时放开沐予，冷冷打了声招呼，“你好，冰神。”
　　“你怎么知道……”先前略显疯癫的主美面庞严肃，“友商？”

　　“不，不过我认识你。”林和谦凝视冰橙几秒，慢悠悠开口，“许先生，你先放开她。”
　　不仅知道他网络身份，还知道他真名，冰橙身体凉凉的。

　　沐予身处两男人的交锋之中，急于先摆脱一个，“冰橙，没你的事，走开！”
　　“喂，刀神，我好心解救你！”

　　“不需要，请别找我。”沐予斟酌两秒，“祝贵公司前程似锦。”

　　冰橙难以理解，他堂堂蓝游主美，多少画师求着他。
　　刀神好冷漠。
　　“你这小财迷，他买空你的画集，你就和他走？”冰橙接上嘲讽。

　　沐予没有回答，雪白的脸上眼睛深暗，让冰橙入坠黑暗。
　　她回头，几乎本能反应，向林和谦投去一个求援的眼神。

　　林和谦不是傻子，她和冰橙的矛盾他默默看在眼里，“没错，要不你也花钱买？”
　　他再次抓住沐予的手，一手打开副驾车门，挡在她面前。

　　世界安静。

　　林和谦不慌不忙上车，直接问，“你为何厌烦蓝游主美？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
　　她和冰橙以前总互相点赞，微博上吹牛夸夸对方。

　　“不关你事。”
　　沐予心里剧烈起伏，捂着胸口缓缓气。她急躁、感伤、生气……多种情绪交织，半天组织不好言语。

　　“你住哪。”林和谦手指导航，不说算了。
　　“景峰公寓。”沐予不浪费时间。

　　林和谦缓缓驶出会展中心，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
　　沐予也渐渐抹平急躁，干净利落发问，“林和谦，你为何来找我？”

　　“你说呢。”他不想表达内心，“有人当年走得无影无踪，想看看她活得怎样。”
　　窗外城市风景依旧，物是人非，他不想承认自己痛心无比。

　　沐予没好气，“我活得很好。”
　　“是吗？漫展抱头鼠窜。”他把她的窘迫描述得像个笑话，“小社恐。”

　　“你好像很可怜呀，要靠取笑我来安慰自己。”嘲讽完，沐予立刻转向窗外。

　　林和谦暂时没接话。
　　车子高速前进，沐予心底叹了口气。
　　她优雅的人设，终究没保住，急躁了些。

　　“沐沐。”林和谦把心事藏到最底下，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洪流，“沐予。”他换称呼温和开口，“我想和你谈谈合作。”
　　“是做游戏吗？”

　　“嗯，做游戏曾是你的梦想。”
　　林和谦依旧喜欢他们若有若无的默契，他趁红灯注视她，却换回她一句冷冷的“闭嘴”。

　　“狗东西。”沐予直球骂他。
　　谈梦想干嘛，嘲讽人？做游戏动则千万上亿的成本，普通人能有这梦想吗？

　　林和谦读懂了她的眼神。
　　近两年他接触了不少游戏行业的人，沐予想什么他清楚。
　　他得理性点，减少破绽。

　　林和谦改口，“沐予，和我玩个游戏怎么样？”
　　沐予注视他几秒，玩游戏？如果不了解他，她会以为这位豪门富少想玩乐一段各取所需的感情游戏。

　　他显然不是，他没有任何逾越和失礼。
　　“什么游戏？”
　　“《暴富模拟器》，最近你玩得很多。”
　　沐予惊讶，“你视奸我steam（游戏平台）？”

　　《暴富模拟器》是款简单无脑的单机经营游戏，主角上来被裁员，手上只有1w。主角得根据系统给的任务，赚到10w、100w、1000w……最后赚到一亿。简单暴力，唯爽而已。

　　她忍不住阴阳一句，“三次元天天享受花不完的钱，你还跑去游戏追求虚拟？游戏里只能赚1亿，你有爽点？”

　　林和谦侧目望来，笑意渐舒，“我没说上steam玩，我们三次元玩。”
　　沐予听不懂，“什么意思。”

　　“模拟游戏。”林和谦的话逐渐让沐予陌生，“我当你的暴富系统，你当那个天命主角——”
　　“帮你赚到一亿，有兴趣吗？”

　　沐予两眼一黑，大脑一空。
　　嗯？有谁对一亿没兴趣呢？但一亿能从天上随便掉下来吗？

　　有没有人告诉她，面对前任说有没有兴趣赚一亿要怎么回答。
　　太突然了！比漫展买画集还唐突！

　　“请问主角……如何赚一亿？”沐予完全没有概念。
　　“简单。”林和谦不假思索回答，“你是知名画师。”

　　是吗？是的。
　　所以她用画师身份去赚一亿，这可能吗？
　　沐予笑出了声，她心里那些悲伤的过往暂时被他的话覆盖。

　　近些年做游戏，尤其手游确实很赚钱。沐予即将入职的新风科技年流水高达200亿，让无数上市公司羡慕嫉妒恨。
　　人仰头看着金字塔顶端，总能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沐予自认为能力不错，大学没毕业就赚了近百万。

　　可离一亿还差得远啊！

　　“主角，先接个任务？”林和谦见沐予很久不回话，认真问她。
　　那女孩呆呆盯着自己手，小脑袋瓜不知想着什么。

　　红灯时，林和谦趁机拍拍她的手。沐予抬头惊愕，眼睛再次疯眨起来。
　　好熟悉的温热感，好貌美的颜值。

　　前任外貌是仙品，危险且俊美。

　　沐予不知不觉被套入，她一个游戏迷无法拒绝这么帅气的系统，“什么任务？”

　　“第一个任务和游戏内一样简单，赚到10w。”他顿了顿，加上限定条件，“两天内。”

　　“赚到10w后，下个任务是50w？”她根据游戏推测。
　　“别管下一个，先完成第一个。”

　　沐予缩回自己的手，保护在自己怀里，情绪收拢。
　　这世界光怪陆离，充满神奇。发生的事情好像有神安排好，现在一点点回收世界线。

　　与蓝游的矛盾，说白了不过一个钱字。
　　而她最有钱的前男友，竟然此时从天而降。告诉她，要帮她赚1亿。
　　不可思议。

　　-

　　沐予租的公寓环境不好，满地电瓶车。路边停车不能太久，林和谦顺便提起，“微信加回来？”

　　沐予瞳孔放大，很快摇摇头，“不行。”
　　她对上林和谦失望的眼神，赶紧别过头。他的微信躺在列表发凉，她不会碰。

　　微信记录保留着他长年累月对她的爱意，从炽热的眷爱到最后绝望地求她别走……直到被拉黑。
　　他最后发的那些聊天记录她舍不得删，更不忍心看。看过几次，次次泪崩。

　　“我不想看到你以前的聊天记录，有事q上找我。”
　　q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渠道。
　　“好。”林和谦接受理由，好歹她没删记录。

　　她逃似地下车，林和谦没再阻拦。
　　即使重逢后对她渴望加剧，他也不会忘记保持应有的距离。

　　沐予灵魂出窍地回到自己房间。
　　沙雕群内热聊，林和谦花25万买画师场刊的视频上了b站热门。沐予打开微博后台，999+@。

　　我们死宅真不行吧，25万对豪门少爷能有多少，去隔壁娱乐圈根本成不了新闻。
　　不过二次元圈以年轻人为主，漫展大家爱好买买小周边或交换无料（不花钱的自制周边），这种冤大头确实少见。

　　算了，沐予打算洗个澡先睡上一觉。
　　他是她的白月光，曾经那些美好，她都放在深夜的梦里回味。可他真的出现了，她又该怎么办？

　　-

　　回程，林和谦接到老白电话。

　　“喂，小姑娘吓坏了，你没把人家怎样吧？”老大哥很关心小弟小妹们。
　　“当然，送她回家而已。”林和谦回忆两秒那座破公寓，“住那么烂，搞不懂她。”

　　“喂，别高高在上啊！刚毕业的大学生，你指望她住大别墅？”
　　“……”
　　林和谦并非娇气少爷，他的从小在父亲的严苛教育下长大。

　　“老白，你误会了。”
　　红灯，林和谦心烦意乱地看着前方傻逼车，回答，“你作为程序大牛，年入几百万。而她作为顶级画师，却好像……过得一般般。”

　　“哟哟，那么关心前女友？”老白笑声戏谑，“木木很好，她一向节省，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那她和冰橙有什么矛盾？”
　　“这我不清楚，我猜呢，我拉她进新风科技，蓝游很不满，蓝游希望木小刀去他们公司。”

　　“知道了。”他简单回应。
　　“你说你也真是，漫展挥金如土想显摆什么？她很社恐，你这样她多难堪？对你印象更差了！”

　　“哈哈。”林和谦干笑，“老白，她对我本来就没好印象，我管她干嘛。”
　　“嘴硬死你！”老大哥电话那头无语。

　　“我想认识一批专门做同人的太太，让他们看到我，这是最快捷的方法。”林和谦搬出基友为他找的理由。

　　其实见到她那一瞬间，他并没有多少正常人意识。
　　见她排着队，他脑一热直接说，我全买了。

　　“她应该感谢我，给她刷刷人气，不好吗？”

　　-

　　沐予平时深睡不怎么做梦，今天却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坐在陌生的客厅里，家具陈旧古老。悠扬的琴声从一侧书房传来，她随着琴声缓缓走向，从门后偷看。
　　白衣少年的脸看不清，她知道是他。

　　沐予的手触碰空气墙，怎么拍都穿不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声敲门声，不知谁要来。

　　很久很久以后，她从梦中惊醒。房间漆黑一片，看眼手机，她从傍晚睡到了凌晨。
　　一条来自林和谦的消息，发自一小时前，让她明天直播，直播？

　　突然，她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个诡异声音，咚咚咚……和梦里一模一样，慢慢把略带困意的她敲清醒。
　　不对，怎么有人半夜敲门？隔壁人走错了？

　　沐予在幽深之中等了很久，恐惧逐渐渗满全身，独居女性被害的新闻瞬间占据她的大脑。
　　她双手颤抖，不受控地回复林和谦。

　　[先不说直播]
　　[走廊有人一直敲我门，难道是变态杀人犯？]

　　这一刻她完全没注意自己在给前男友发消息，他的家乡，她第一秒就想起他。

　　[有可能]他秒回。
　　紧接着，她的q电话响起。

　　“你公寓几层几号？我马上过来。”林和谦问得干脆。
　　“真的假的……”沐予不敢置信。
　　“效率点。”
　　“502。”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办事效率给了沐予巨大的安全感，那敲门声太近，她害怕得不行。
　　“你去卫生间躲好锁上门，等我15分钟。”

　　沐予颤声说好，挂掉电话后紧张地跑进卫生间，锁上门，蹲下来。

　　大半夜秒回，大半夜毫不犹豫过来，他不过是个前男友，他竟能做到。
　　难道……？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对她还有感情，他只是很善良。
　　对吗？沐予问自己，无人回答。

　　过了一会，沐予听见外面发出声音。一顿嘈杂之后，走廊恢复安静。
　　林和谦轻轻敲门，“小刀，开门。”

　　叫她网名像在做安全验证，沐予赶紧打开门。

　　灯光昏暗，林和谦快速关上门，严肃检查沐予的状况。她双手置于胸前，除了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并未有恙。
　　面前的她柔美脆弱，不带一点攻击性。林和谦内心动容，一石激起千波浪。

　　他忍不住伸手，想拥她入怀。可停了停，又觉不妥，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深夜相见，空气间难免充满尴尬。
　　沐予主动喊他上门，却不知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那些面对前任的纠结拧巴将她心缠成大麻花，又闷又堵。

　　哪怕他先说点什么呢？
　　僵持住了。

　　“我今天好霉。”他不愿意说话，沐予只能先破冰。
　　“遇到我，算倒霉吗？”林和谦垂眸瞥她，礼貌性收起多余的温柔，“算了，变态赶跑了，你不用害怕。”

　　“我不怕，谢谢。”沐予真挚感激，随后好奇，“变态是冰橙吗？”
　　“……？”林和谦摇摇头，难以理解沐予的脑回路，“冰橙堂堂大厂主美，年入千万。放下身段当你的痴汉？有这么缺女人？”

　　对哦，沐予轻捂自己乱说的嘴。

　　她和四年前差不多，所以下意识把冰橙当四年前的落魄宅男。
　　他早飞黄腾达了。

　　林和谦回顾白天的剧情，沐予看冰橙的眼神复杂且饱含怨恨。
　　难道？林和谦自己都疑惑了，他的推理正确吗？

　　"你和冰橙，他是你的……？”
　　林和谦面无波澜，心却忐忑不安，希望不会听到不好的回答。

　　“当然不是。”她明眸注视他，“你学数学的大脑只剩下情情爱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