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跟我走》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6、第 6 章

　　系里的新同事中，王菲不爱说话，许徽却是个健谈的，异常活泼有想法。一来就跟自带小雷达一样凑到连颂跟前，开场聊选了什么课啊，怎么会面试到这个学校啊之类的。
　　之后聊到实习，这姑娘去了南方一家外贸公司，暑假也一直在那里上班，要不是实在拗不过家里，她都不想回来。这个话题连颂熟啊，不过几分钟，就跟老友一样热络起来。
　　许徽并不愿意来当老师，她想去南方闯荡一番。但是家里不同意，直接托关系帮她进了离家近的这所学校。
　　许徽被家里三催四请，才委委屈屈来上班，哪里来的动力跟保姆似的盯着学生军训？她还劝呢，小嘴叭叭地，“干嘛要这么积极，有教官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连颂笑笑，“在其位谋其职，小心无大错吧！”倒也不跟人强辩。各人有各人的行事风格和底线，求同存异，方得和谐。

　　每晚慰问完学生，连颂会一边慢慢散步回宿舍，一边拉着方叙闲聊。方叙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源源不断的情绪奔涌而去，却掀不起半点浪，稳得一批。
　　比较痛苦的是，连颂选课的时候看中了商务英语，这是商务英语专业大二的主科。专业课会拿出来选，大概率就是有老教师调职，且这门课程其他老师都没有接。其实主任不可能没有备选方案，但拿给新老师做备选，估计也是一种考量。这不，连颂不就上钩了吗？
　　一般来讲，新老师还是会以基础课为主，教学经验丰富一些再考虑接更专业的课程。但这不是撞连颂枪口上嘛！且不说大学成绩表上商务英语/国际贸易这些相关课程的成绩，光是跟主任面谈时对国际贸易术语流程单证运输等的熟悉程度，主任就觉得可以一试。毕竟，连他都被忽悠，不，是吸引住了。
　　这门课对于连颂而言，并不难，但问题是军训的后半个月，老生开课，连颂既要忙着备课上课，还得兼顾看着新生军训，两头跑，累惨了。
　　在网上好一番诉苦。老尚和小林子也没好到哪去，备课到头秃。
　　当然，方小玮对此也是羡慕嫉妒恨，“就这？你每天就这么几节课？可怜我天天在外面找新闻，又黑了一圈！”方小玮现在见习期加空窗期，跟着老油条们出去跑腿打杂蹭经验，据说两个月下来，腿都跑细了。
　　“谁没黑呢，我刚军训完，黑了几个度好吧！”连颂和方小玮都是蜜色油皮，见太阳就黑，涂啥都不管用。也是纠结。
　　当然，好消息还是有的。暑假两个月的基本工资月初到账。

　　终于成了领工资的人，连颂热泪盈眶，赶紧约了方叙大餐伺候。方叙百忙之中应召而来，他家女朋友说发财了要请客。
　　到了地方，嗬，西餐！品味不俗啊！
　　连颂选西餐主要还是看环境好。安静，宽敞，也更显干净雅致。当然，想吃牛排也是一个因素。连颂家常菜本就做的很一般，牛肉这种不太好摆弄的菜就更难了。想吃好吃的牛排，只能走西餐厅通道。
　　“发了多少财？请这么高规格的大餐？”方叙觉得女朋友过于兴奋。
　　“重点不在数额，而是仪式感。”
　　方叙表示不懂。
　　“第一次领工资啊！”
　　经济独立对每个渴望自由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连颂更是用生命在体验。
　　方叙懂了。突然就觉得毕业太晚，严重影响发挥。女朋友太会了。
　　吃完饭，压马路。
　　“班主任事情多，估计见面只能等周末。”
　　“嗯。”
　　“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嗯。”
　　“公交车来了，上车吧！”
　　“不行，再亲一下。”
　　这回你咋不“嗯”了？！

　　正式上课其实也没什么出奇，新老师们各自摸索适应。各系的教学秘书会抽查老师的到岗情况。学校考虑的也很细致，两周之后才开始对新老师的课堂情况进行评估。
　　托大四实习的福，连颂当初就挺能控得住场面。新老师上课免不了会紧张，但同样的课讲的多了也就那样，惟口熟尔。关键是，如今的连颂，授课方式更加灵活，课堂互动性强，旁征博引，幽默风趣，让人不会觉得乏味。
　　盯着学生晚修的时候，新班主任们聚在教学楼走廊一头的窗边闲聊，不免有人提到教学评估这个话题。
　　“这回学校不做人啊，公开课都不提前通知，上课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评估组到位，真是吓我一跳。”许徽唠唠叨叨，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今天也被抽到了？”连颂倒是没想到评估组会连轴转。
　　“你们都是今天吗？我昨天上课就发现有领导们旁听。”王菲慢吞吞接上。
　　“知足吧，”连颂对着许徽笑，“学校没在第一周就听课，已经是给了缓刑。”连颂倒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提前了大家心里都没谱，推后了又影响黄金周假期的心情。
　　“哎，对了，张老师要结婚了，你们知道吧？”许徽神神秘秘的压低嗓子。
　　“张素老师吗？”王菲好奇。
　　“可不就是她，据说老公是中联的，新房都入住了，在办公室那个炫耀。发请帖的时候你们俩都不在，估计待会儿会过来。”许徽撇嘴。
　　连颂王菲面面相觑，“我们不熟吧？”
　　“不懂了吧？全系的老师都请遍了，不可能单漏掉你们俩。”
　　“这是要一网打尽啊！”王菲倒吸一口凉气。
　　连颂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前脚摆完酒收完同事红包后脚就辞职走人的都不稀罕，给认识月余没讲过几句话的新同事派喜帖也不算什么。
　　“准备好红包，大吃一顿吧！”随份子嘛，就当是集资团建，改善生活。

　　果然，在普天同庆婚礼扎堆的十一，张老师也浩浩荡荡摆了喜酒。假期有安排的都是礼到人不到，连颂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去好好吃顿酒席。方叙同学如今不是社畜胜似社畜，扎在实验室根本没空出来high，连颂趁这个空档参加系里的集体活动，也算是拓展社交。
　　新娘，不熟悉；新郎，不认识。幸亏许徽和王菲都在场，大家一起尴尬，便不觉得尴尬。红包奉上，找了位置坐下。系里的老师勉强凑了一桌，田姐作为教学秘书，跟谁都熟，自然也是必到。不用跟陌生人凑桌，也没有无意义的寒暄和劝酒，宴席上还有难得的白灼大虾，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饭后，原本三人打算去逛个街增进同事感情，新娘子热情招呼这帮同事去看新房。好吧，只能随大流。房子不算大，七十多平的两房，装修的挺温馨。新娘子介绍着各处装饰的细节，又招呼大家喝茶。客厅实在摆不开，连颂她们三个干脆就在餐厅晃悠。
　　结婚能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确值得炫耀。毕竟工资标准摆在那里，要么是家里给力，要么是对象能干，这都是实力的象征。不少同事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尤其是工作好几年，刚需的，更是各种打听，多少钱一平，月供多少，怎么办按揭等等。

　　作为有男朋友一员，王菲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不免竖起耳朵听；但是单身狗许徽不一样，她只觉得一群人谈房子谈个没完，实在无趣。她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先走吧，趁时间还早，逛街去。”
　　王菲恋恋不舍，“再听听嘛，房子早晚得买，学点经验以后有用。”
　　“有什么用嘛！据小道消息，学校近两年会筹建福利房，有需求的话到时候买不就好了？经济实惠，上下班还方便。”许徽觉得完全不是事。
　　“真的吗？”连颂都震惊了。
　　福利房！一般是企事业单位为了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去申请，经审批之后建造。虽然会涉及到部分产权问题，但只论自住，那完全是物美价廉啊！
　　比如老尚和小林子，前期工资收入不如南下的小伙伴，但后来都是单位集资一套房，个人再买一套房，自住和投资兼顾。美死了。
　　“听说而已，听说而已。”许徽看了一眼客厅正在热聊的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其实学校私底下都传遍了，不过很多人都不相信。”
　　连颂王菲再次面面相觑，“怎么我们什么消息都没听到过？”
　　许徽叉腰，“平时也不见你们往人堆里凑啊，上完课就消失，能听到消息才是活见鬼。”
　　“那是不是真的？”王菲满怀希望。
　　“无风不起浪，”许徽又看了一眼客厅，“不保证百分百准确哈，我随便说，你们随便听。行了行了，咱们撤吧，真是憋的慌。”

　　根据多年的过节经验，连颂完美躲过假期汹涌的人潮。哪怕老尚开出包吃包住包玩的条件，连颂也铁石心肠地拒绝了她的诚挚邀请。
　　老尚毕业回了老家一所大学任教，男朋友的工作却没能顺利找到同一座城市，名副其实的异地恋。更惨的是，好不容易这么个长假，总能去见一面了吧？不滴，她男朋友不放假！哎！这得多高的工资才能让人冒着被分手的危险任劳任怨当牛做马？
　　要么说毕业就是分手季呢，就算摆脱了以前的工作靠分配，两人能在同一座城市找到合意的工作也并不容易。就算在同一个城市，连颂和方叙这种，也是一周才能见一次。
　　连颂不仅经历过新人磨合期，还跨行跨省经历过好几次，所以低调是真的，游刃有余也是真的。跟其他人相比，除了人生经验更加丰富，也就是越发平缓的心态胜人一筹。除了那根敏感的神经，让她更害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