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最好的一束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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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顾之正用拇指缓慢地摩挲手机屏幕上的裂痕。
唇角抿得有些用力，转出一个显得怪异且很轻微的弧度。
半垂着的眼睛被外面路边的灯光映得忽明忽暗。
江柏无法通过转瞬即逝的光亮看清宋顾之眼睛里的情绪，甚至看不清宋顾之的表情。
但他却能莫名察觉到宋顾之此时的心情不错。
意识到这点时，江柏自己的情绪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几个红灯，很顺利地来到江柏公寓附近。
忽然，江柏倾身靠近驾驶座，向前指去。
“程哥，前面路口能停吗？”
司机点点头：“临时停靠一下应该没有关系。”
车缓缓停稳，江柏开门下车，在宋顾之疑惑的目光下走进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巷。
两分钟过去，就在宋顾之拿起手机，即将进入监视系统去查看江柏那边的情况时，程司机忽然开口。
“宋先生，您身上的伤还好吗？”程司机透过后视镜，对宋顾之关切道，“刚才我把电动车放进后备箱时，见到里面收着一把折叠轮椅。是您的腿还不太方便吗？”
宋顾之对江柏之外的人一向连表情都欠奉。
但这位司机和之前那位女性司机一样，都在纪江家工作多年，与江柏的关系很好。
对于江柏来说，这些人被划分在比较靠近圆心的范围区间内。
宋顾之手下操作着手机，抬眼在后视镜里与程司机对视：“目前在复健了。”
程司机宽慰道：“宋先生您也不用着急。您还这么年轻，身体恢复一定很快。”
宋顾之操作着手机的手指也停下。
他问道：“……我看上去着急吗？”
他应该是最不着急的那个了。
只要他还在住院，小柏就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聊天，或者只是安静地与他共处一室。
能闻到小柏靠近时身上的味道，能见到小柏垂着睫毛清浅呼吸的模样，对于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他怎么会着急让自己痊愈呢？
他恨不得一辈子好不起来，这样隔几天就能见到小柏了。
程司机却一愣，打量着他，挠头：“哎哟，您看我。其实我是看小江先生一副着急的样子，就以为您作为当事人，会更上火呢。”
小柏吗？
宋顾之指尖抽动一下。
小柏从出现在他面前直到刚才离开，都是一副和平常无异的状态。
为什么他没能看出来小柏的情绪，但是这个人能轻易辨别出来？
宋顾之的眸色渐深，脸色也沉下来。
他刚要开口，程司机挠着头的途中抬眼看了他一眼。
“哎哟，您别不信。”程司机感叹，“我在家里工作这么多年，在夜班的时候，从来没有被小江先生临时叫出来。”
“小江先生厉害得很，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轻易不愿意麻烦我们。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在半夜用车，却没有提前打招呼。”
说着，程司机笑起来：“宋先生，您一定是小江先生很好的朋友。”
话音落下，后排的车门忽然被打开。
江柏带着一身寒气，坐进温暖的车里：“聊什么呢？程哥，笑得这么开心？”
程司机呵呵一笑，打着方向盘开回大路。
江柏没得到个答案也不纠结，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宋顾之怀里：“恭喜你出院，宋顾之同学。”
宋顾之的眼前被艳红晃过。
一股花香扑鼻。
他低头看去，怀里被江柏塞进来一束玫瑰。
江柏见宋顾之盯着玫瑰发愣，解释起来：“之前我记得家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花店的。”
“但是今天进去，人家店主对我说，晚上基本只有玫瑰卖。”
具体是为什么，店主没有明说，但江柏能想象得到。
毕竟深夜是情人们的时间。
其实他也有犹豫过，不知道把玫瑰送给暗恋自己的对象，是不是一种合适的行为。
但是他真的很想在今夜，为宋顾之买一束花。
就当是他送给未来室友的第一份暖房礼物。
江柏轻咳一声，越过座椅中间，用食指甲面碰了碰含苞的玫瑰：“你不嫌弃吧？”
就像生怕回应晚了会被江柏误会，然后把怀里的花束收走。宋顾之立刻连连摇头。
还下意识地把玫瑰抱得紧了些。
包装报纸的窸窣声在车内响起。
江柏收回手，柔软地笑起来。
程司机是个话痨，这时候忍不住侧头聊一句：“我这里都能闻到香味了。”
“我让店主挑了最好的一束。”江柏骄傲地仰起头。
在他和程司机打趣的时候，宋顾之的视线半藏在玫瑰之后，始终离不开江柏。
花香徐徐进入他的鼻腔，填满他的肺部，与氧气一起融入血液，再传遍全身。
他的目光隐于黑暗中，比含苞的玫瑰更加艳丽热烈。
到达江柏公寓楼下后，江柏让程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家，下次上班的时候再开回本家就好。
程司机搭把手帮着扶稳轮椅，等江柏搀着宋顾之坐好之后，才恭敬不如从命地答应了。
江柏公寓楼门口做了供特殊人群通行的斜坡，里面的电梯也很宽敞，并排进两把轮椅都不成问题。
盯着电梯的数显匀速增加时，江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与家人之外的人分享自己的私密住处。
而且可能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他还没分辨出此时胸口萦绕的情绪是什么时，电梯已经带他们到达目标楼层。
江柏把宋顾之推到门前，先为宋顾之录好指纹和面容，才拉开门。
今天时间不早了，宋顾之尽管恢复不错，但仍然是个病号。
江柏承诺明天会详细带宋顾之熟悉家里的布局，直接把对方推到了纪杉已经紧急准备好的客房里。
原本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此时多了两套精密的监护仪。
床按照卢院长那家医院的标准进行了加护改装。
床头放着一套拐杖，由床铺通往卧室内卫生间的路上设置了简易的引导和站立辅助扶手。
江柏也是第一次看到纪杉把这里改成了什么样子。
在看到那两套监护仪的瞬间，他就眼前一黑。
铁血男粉恐怖如斯。
他哥到底指望谁能看得懂监护仪上的那些指标？他还是宋顾之？
好好一个房间，被纪杉改得像是电影里关押精神不正常的反派的地方。
但他总不能在宋顾之面前拆自家老哥的台。
于是他镇定自若地推着宋顾之来到床边，拍拍轮椅扶手：“稍等一下，我去找套衣服给你。”
说着，江柏的余光忽然发现枕头边多出了一个独立的红色按钮。
他好奇地伸手拿过，研究起来：“顾之，你看这是什么？”
宋顾之也被房间的装潢镇住，听到江柏的提问，才把视线移到江柏手上。
看了半天，能把即将过时淘汰的手机改成监听监视移动终端的宋顾之，也不清楚这巴掌大的按钮是做什么用的。
江柏把它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噗嗤一笑。
在宋顾之看过来时，他解释：“你有没有看过那些家里养宠物的人拍的视频？”
宋顾之诚实地摇头。
江柏：“他们会买一些按钮，录入不同的词，再训练宠物按按钮来表达自己的诉求。”
“比如想吃饭的时候，按一下‘饿了’的按钮，就能提醒主人要喂食了。”
边说，江柏边笑起来：“你说我哥搞个这个过来……”
说到一半，江柏的笑容忽然消失。
他突然按下按钮。
按钮本身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是其他地方隐约传来了动静。
江柏立刻大步走出去，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一个小型扬声器被摆在门口地上。
江柏的手指用力。
“小宝，顾之召唤，跑步前进。”
江柏不信邪，又按一下按钮。
“小宝，顾之召唤，跑步前进。”
江柏：“……”
宋顾之歪歪扭扭地自己推着轮椅来到江柏身边：“所以这是像医院呼叫铃一样的东西吗？”
江柏点点头，当着宋顾之的面又演示一遍。
这次按下，纪杉亲自录入的台词却变了。
“好话不说第三遍嗷。江小宝，赶紧去看看顾之咋了。”
江柏：“……”
为什么他哥总是能搞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晚，确认宋顾之自己一个人睡、以及独自使用卫生间都没有问题后，江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确认过纪杉发来的信息后，江柏匆匆洗漱好，躺到床上。
陷入睡眠的前一秒，他的眼前浮现出送居家服时，宋顾之瞬间变得通红的脸。
居家服是新的，内裤也是新的。
又不是他穿过的，宋顾之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啊。
接过去的时候，宋顾之的手都在抖。
宋蘑菇真好玩。在他面前和在原书里的反差感也太大了。
江柏没有精力深究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就已经沉进黑暗。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柏睁开眼就去敲宋顾之房间的门。
没想到宋顾之的房门没有关紧。
江柏收回准备敲门的手，从门缝中观察到宋顾之睡得很沉，没有出意外的样子，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然后他拿起手机，接触勿扰模式。
从昨夜开始一直不断拨进来的未接电话，以及未读信息，塞满了整个提示栏。
所有发出者都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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