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蓝塔

13、携猫上课

　　三天假期转眼而过，雨终于停了，温度也狠狠降了下来，就快要立冬了。家门口左边那棵槐花树的枝桠已经掉得光秃秃的，雨水冲淡了那些槐花香，渗进土里，静静等候着来年。
　　晚上安禹回来推开门发现那只紫瞳小黑猫在自己房间里。
　　“你怎么在这儿啊？”他走过去将他抱起来。
　　“记得吗哥哥，我前段时间一直在这儿。”
　　不可思议的是，安禹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响在脑海里。
　　当然并不是小猫在开口说话，而是宣弈可以让他听到他。
　　“好像是哦。”安禹想着想着笑了，贴着小猫的脑门吻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舍：“明天我又要去上学了。”
　　“降温了，你得多穿点。”猫猫耳朵一抖，跑到他的衣柜前站立起来用爪子扒拉开衣柜的门，钻进去开始刨衣服，给他刨出来几件厚衣服。
　　这是安禹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冬天，他还没买冬季校服，只能往校服褂子里多塞点。
　　安禹看着他刨出来的那堆衣服，能穿的没几件，都是小时候的。
　　他走过去拿起一件蓝色的毛衣，这是奶奶小时候给他织的小毛衣，冬天出去穿的，现在已经穿不下了，奶奶说要再织一个。
　　“这里冬天的衣服好像你都穿不下了。”宣弈叹口气说，“早知道我把我的衣服给你拿来了。”
　　安禹把小毛衣叠好放回了衣柜，“没事，我明天就去买冬季校服，看着很暖和。”
　　宣弈的小猫爪子刨出来很容易，但是把衣服叠起来很困难，得一边用爪子挪，一边用嘴叼过来，他正努力的驯服这件小棉袄。
　　屋子里的灯一直没有换，那些旧旧的暖黄色轻轻沾染在宣弈的绒毛上，好像是古老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猫。
　　安禹看着这团发着光的小黑煤球坐床上认真卖力用爪子鼓秋衣服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虽然很想帮助他，但是又不想打断他。
　　终于宣弈最后凭一猫之力叠完了一件衣服。
　　安禹实在看不下去，唰唰两下把剩下的都叠完扔回衣柜里了，“行了，这些穿不了的抽空回收掉。”
　　屋子的门突然被开了一条缝，奶奶在喊他，“小禹。”
　　宣弈听见奶奶进来一出溜躲进了被子里，安禹赶忙过去给奶奶开门，只见奶奶手里拿着两件毛衣，一件大的一件小的，他疑惑那件小的看起来不像人穿的。
　　奶奶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是我新织的毛衣，你一件。”然后奶奶展开那件小的说，“那个小家伙也有一件，跟小灰你们仨是一样的。”
　　安禹明白过来奶奶口中的“小家伙”是宣弈，这才解开了刚刚心中的疑惑。
　　虽然宣弈只是在晚上变成猫留在安禹的屋子里，但奶奶还是发现了他，并且还给他一起织了毛衣。
　　小灰可能听见奶奶叫了他一声，也摇着尾巴跑来这里凑个热闹，它已经穿上了奶奶的毛衣，十分可爱。
　　它一进来好像闻见什么，一直从门边嗅到床边，眼看他的嘴筒子就要戳进被子里，安禹伸出手圈住了它的鼻子。
　　不过宣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奶奶已经发现了他，便不再躲藏，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结果刚好撞上了小灰的鼻子。
　　“小禹，你怎么把小家伙埋被子里啊，多憋得慌啊。”奶奶朝安禹皱皱眉，把宣弈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一脸笑意的给它穿上了那件小号的毛衣，“咪咪来穿上这个，冬天就不冷了，可暖和了。”奶奶拎着它的小爪子，左右来回捣鼓，怕它的指甲勾住毛衣线，“诶不对，穿错了，应该倒过来。”
　　安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滑稽，又有些温馨。宣弈像个小玩偶被奶奶摆弄着，毛衣在头上裹了半天，他过去帮了把手才让宣弈又能重新呼吸空气。
　　“好啦，暖和了！”奶奶很满意，一脸骄傲地看着她的成果，“你看它多暖和。”
　　安禹憋着笑点头，“对，他现在非常暖和！”
　　宣弈很配合的摇摇尾巴喵了一声。
　　翌日安禹穿上奶奶织的毛衣去上学，一路上虽然风有些大，但没有特别冷。不过他觉得今天书包的重量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到了教室以后他把书包一打开——
　　“喵～”
　　安禹愣住了，拉拉链的手停在半空。
　　难怪这么沉，把男朋友装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安禹把脸怼进书包里，就留了一个小口。
　　“我来陪你上课。”宣弈抬起头舔舔他的脸。
　　“你跟我来上学你生意还做不做了？”安禹说。
　　宣弈：“有员工看着，我不在也没事。”
　　安禹此刻又惊喜又有点紧张，男朋友陪自己来上课让他很感动很惊喜，但是谁家高中生带一只猫来上课。
　　“那你不要出声喔，”安禹轻声说，“你要是闷的话，我就放你去外面，我们学校里有几只猫的。”
　　陶也从后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动作突然变得缓慢，他疑惑着皱起眉头，跟吴煜对视一眼，发现吴煜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安禹把头塞进书包里，好像还在自言自语？
　　“安禹？”陶也很担忧地拍拍他的肩，“你没着什么魔吧？”
　　安禹吓得猛地抬起头来同时把书包链唰一下拉上，跟如临大敌似的，“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陶也，“你抱着个书包干嘛呢，玩手机？也不能啊，你手在外边。”
　　“没什么，我找书。”安禹随意的把陶也糊弄走了。
　　陶也回到座位还时不时回头朝他看看，目光像是在关心什么残障人士。
　　上课。
　　语文老师在台上评讲优秀作文，而优秀作文作者本人正自然的把手伸进书包里——撸猫。
　　“这篇作文，结构很清晰明了，但最重要的，他为什么会得高分的一点，是安禹同学的手法很独特……”
　　安禹一个手拄着下巴听着老师如何讲解他的作文，另一个手放在桌堂里，挠了挠男朋友的下巴，摸了摸男朋友的脑袋，眼睛却一动不动淡定自若地望向老师，好像他完全没有在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偶尔语文老师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会点个头回应稍作配合。
　　“这样写的好处是，他会吸引到老师，吸引到大家……”
　　安禹同学手心朝上静静放在里面，小猫咪无声无息在他手心一下一下舔舐着。
　　他脸上的神色如风平浪止的海面，可内心却已汹涌着卷起无数个漩涡。
　　宣弈每舔一下他都感觉是在往他的心上舔。
　　“所以自然而然就是高分，同学们要好好借鉴……”
　　宣弈在安禹左手的小拇指指肚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齿印。
　　他的牙尖尖的，但咬下去一点都不疼，只是单纯为了留下点什么印记，属于他的。
　　这是安禹上的最幸福的一节课。
　　又有点刺激。
　　“对吧安禹同学？”
　　“啊，是。”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他感受到来自全班的目光，于是安禹同学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老师肯定完以后他眼神随即垂落下来。
　　窗外今天阳光正好，温暖的洒进教室，铺在他白皙清透的脸庞，他眼角弯弯地盯着他桌堂里的书包，笑意未止，甚至更浓密了些，好像他从来都是笑给某一个人看的。
　　他突然想到，他这种行为很像那种小情侣趁老师不注意偷摸拉一下手或者干点什么事一样。他经常看见胡旭旭上着上着课给他女朋友个飞吻，俩人离得老远，吻也飞得老远，他也不害臊。
　　他跟大家好像是一个性质，只是没有人会知道。
　　今天空气冷冷的，但明媚的暖阳依旧照常笼罩着这个小镇，让冬天显得没有那么寂寥。
　　他的右手是凉的，而左手是暖的。
　　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前他给吴煜扔了张字条：中午我有点事，跟陶也说一声不用等我吃饭了。
　　下课铃一响他抱起书包就跑出了教室。
　　“我跟你说他绝对有问题。”吴煜凝视着安禹瞬间移动似的背影，皱着眉托着下巴说。
　　陶也当然也看得出来，但是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于是选择闭口不说，“一会儿回来盘问他，走，先去吃饭饿死我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树，食堂旁边的角落有一个区域不是很大停车场，停的大多数是教师职工的自行车或电动车，两边是矮矮的红砖围墙，几棵柳树挨着墙挺拔生长，但叶子叶已落了大半，剩几条光秃秃的细枝随风轻晃着。
　　安禹望了望周围确认没人以后蹲下拉开书包链，让宣弈出来放放风。怕别人识破这不是野生猫咪，安禹还把奶奶给宣弈穿上的毛衣脱掉了，然后装作遇到了学校的猫摸摸。
　　“你上这等我，我去食堂给你弄点吃的。”安禹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身后突然有女生大喊一声——
　　“哇，好可爱啊！”
　　安禹回头就看到两个女生挽着手朝他跑过来，还差点没刹住车撞安禹脸上，幸亏安禹及时往后挪了挪。
　　“咱们学校有什么时候来了只这么好看的猫猫？”
　　“不知道啊，它好特别啊，眼睛是紫色的哎！”
　　“对对，而且毛也很有光泽，看起来像家养的！”
　　她们俩跟这辈子没见过猫一样从头摸到尾，这让安禹的内心顿时涌上一些复杂的情绪，他不是很愿意让别人摸他的小猫，他的占有欲有多厉害他自己知道。
　　但同时他又很骄傲这是自己的小猫男友，甚至还想说：好看吧？我养的。
　　两个女生越来越嚣张，宣弈抬起无辜的大眼睛向哥哥求救，安禹属实是有点无措，只能在一旁提醒她们，“你们轻点，轻点。”
　　“我能不能把它抱回我家啊。”
　　安禹：不能。
　　“不行我也想抱回去。”
　　安禹：别想。
　　“你去买饭吧，我一会儿自己跑掉。”宣弈向他传递讯息。
　　“嗯，你别乱跑，一会儿我还来这里找你。”安禹说完就去了食堂，他把书包撂在了宣弈旁边。
　　留下两个女生在这里疑惑，“咦？这猫是那帅哥的吗？”
　　下一秒宣弈用行动回答了她们。
　　他原地抖了抖身子，然后昂首挺胸又钻回了安禹的书包里。
　　她们瞪大了眼睛，看看对方又看看书包里的猫。
　　“还真是他的猫啊，怪不得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带着杀气。”
　　“我的妈呀，他居然带猫来上学……”
　　“名猫有主了，那咱们还是走吧。”
　　两人失落地起身走了，还用非常留恋不舍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小猫。
　　宣弈目送他们远去以后从书包里钻出来，他不喜欢被别人摸，所以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静静等着安禹来投喂他。
　　正午的阳光很强烈，晒得他身上暖乎乎的，舒服的他快睡着了。
　　他在树上伸了个懒腰，强忍着困意，没过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了安禹奔跑的身影，他的眼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安禹端着一碗烤冷面跑过来，却只看到了自己的书包，他刚想叫一声，宣弈就从树上跳下来，然后在他的肩膀轻松着陆。
　　“吓我一跳。”安禹肩膀上突然飞来一不明物体差点吓得把烤冷面洒出去。
　　宣弈见状连忙跳下来低头认错，“不好意思，吓到哥哥了。”
　　“没事，来吃。”安禹蹲下来，用小叉子挑起一块，递到他嘴边，“这可好吃了，我特别喜欢吃这个。”
　　宣弈表示喜欢的摇摇尾巴，“嗯，好吃。”
　　其实宣弈可以自己吃，但是这个东西酱多，安禹怕他会弄脏自己的毛，就一直喂他吃。
　　“你吃的什么？”宣弈问他。
　　“我一会儿吃这个。”安禹从兜里又掏出来个手抓饼。
　　“咱们一起吃吧，我自己吃就行。”宣弈非常优雅的坐下。
　　“你自己吃？会不会弄脏脸上的毛？”安禹又给他来了一口。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以这样吃。”说着宣弈用尾巴缠住了叉子，他长长的尾巴如同人手一样活动自如，将烤冷面送往嘴里。
　　安禹见此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以为只有动画片敢这么演。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宣弈被夸夸，心里炸花花。
　　安禹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一只猫脸上看到傲娇的神情，只觉得，跟猫猫谈恋爱，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