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t进巨]Road》Harusaki18

19、她说

　　“啊...累死了。分队长啊，你已经快要两天没睡了吧，怎么做到现在还醒着的？”

　　“...”好问题。

　　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水，拉维恩抬起头去。据点的建造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

　　低矮的木屋被简陋地搭建在这圈松散的木质围栏里，要想真正完善周围的防卫机制，就还得在这物资匮乏的荒郊野外再待上一段时间。

　　即使忽略掉她来之前熬夜研究的因素，在如此长时间的跋涉和蹲守中，许多士兵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因素上来看，每次墙外活动对人都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现在还早呢，打起精神来。”

　　据点的安设不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就能完成的、那么简单明了的事情。即便是在千万次的探讨下才被确定好的目标地点，在这座森林中也并不是完全隐蔽的安全屋。

　　那些家伙们还在持续不断地往此处前行，如果在此时松懈下来的话，此前付出的所有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从离开罗赛之墙的时候开始，队伍行进的队形和成员之间的合作模式，就是按照拉维恩先前百般取舍后的最终方案进行的。

　　而现如今组员们的疲惫也恰好是在她的意料之内，在行进至今的途中，她算是存留好了相当一部分体力。如果只是简单的守卫任务的话，实际也只需要她一个人打起精神就够了。

　　说是这么说吧...但在这满是危机的环境下，太过懈怠也总归是不好的。

　　“总感觉自从出墙以后，分队长就变得善解人意了许多耶。”

　　“对对，以前哪能有幸听到她那么温柔的提醒。”

　　“那时候的话绝对会得到类似于‘需要我给你一脚清醒一下吗’这种饱含恶意的回复的...”

　　那三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拉维恩真没心思在这种时候跟她们耍嘴皮子，从这一点来看有些恨他的佐伊·泽尔就好上不少，至少他明白对于上下属来说处理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闭口不言。

　　日头也很快就从上面过去了，在拉维恩紧绷神经警戒着的一个小时里，除了那三个人大概十分钟三个的冷笑话以外，并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这会也已经到了下一个队伍来交班的时候，于是几人在与下一班沟通好情况后，就把马拴在一旁安定地回营帐处休息了，至此拉维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真是太好了，照这个状况下去的话，恐怕在今天日落之前，就能够返回到托洛斯特区的城墙了吧。

　　“真不错呢，你们班的新兵全都活下来了啊。”

　　水在来的路上就喝完了，几番折腾后瓦斯其实也有些不够。正当拉维恩出营帐去找补给班补充物资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好久不见了的韩吉又再一次阴魂不散地往她的方向凑了过来。

　　“啊...拖你们的福，即使是不行也只能梗着脖子说行了。”

　　拉维恩靠在了堆积的木箱旁，转头将眼前的韩吉也上下打量了个遍。除了眼睛下显而易见的乌青以外，她身上似乎也没受什么伤。

　　“真是辛苦了呢...作为领队的人，你也考虑了不少吧。”

　　在这种时候，平时吵吵嚷嚷的韩吉也比平常显得真挚许多，当各个组员的生命都作为责任压在脑袋上时，所要担负的东西就不只有“活着回去”这一点而已了。

　　拉维恩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作为大人还得强逼她承受这些，其实韩吉心里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点的话就彼此彼此吧，韩吉分队长。”

　　那人也只在这时候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就只继续往自己的装置中增添瓦斯了，仿佛刚刚那说出口的隐晦的夸赞只是韩吉困得快要昏死过去的错觉。

　　“...”还真是不坦诚啊。

　　不过就这一点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呢。

　　...希望这次调查，就这么继续顺利下去就好了。

　　——至少在巨人突破围栏冲进来的前一刻，韩吉还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木屑、尘土...这翻飞的，混杂着未长成草木的湿润的黑泥，当那一切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拉维恩连扔下水瓶拔刀的空余都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了身边的韩吉...一瞬间，只要再晚那么一瞬间，巨人那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口舌就将把那人卷入其中。

　　拉维恩只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明明是不可能的...明明从寻常状况来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

　　“奇行种！十公尺级...还有两头八公尺级和一头十三公尺级的巨人向这边过来了！”

　　拉维恩听见这样的喊声。

　　双手颤抖地落在了刚补充好的刀刃上，她如今所在的位置，毫无疑问地是整个营地的正中央。

　　巨人既然在一下子...就在那么一瞬之间，如此轻易地将他们着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地破坏殆尽了。

　　“拉维恩！”

　　当她带着那样，不知所措的情绪，打开装置够到那倒瘫的巨人的后颈时...那一瞬间，她其实什么也没想。

　　韩吉看着她那样快地往营帐的方向赶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就连那么深入的地方都收到了袭击，要在这时及时赶到，也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在据点最内部休息着的士兵，也远远不只有她的队员们而已。

　　太脆弱...人类的生命在这时，简直就像是一件分文不值的玩具一样，无论再如何谨慎、再如何小心地策划过，只要一个不经意的意外，就能将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毁灭。

　　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当她看到那个总是向自己摆出笑脸的蠢蛋被巨人啃掉半边身体的时候，也该像那样不为所动地接受是吗？

　　即便是自己最无理的时候，那人也总是那样没心没肺地注视着一切。可如今正被巨人含在口中的她，却发出了那样恐惧、那样无助的喊声。

　　“别、别吃我...不要、不要啊——”

　　不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啊。

　　她只听到了自己队员们的哭声，她只看到原本应当无比憎恶着自己的那人，倒在地上溢满泪水地用那样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当拉维恩到达那个巨人的背后时，甚至能感觉到装置的系带在皮肤留下的、渗血的伤痕。

　　明明是那么短的时间，如果她再快一点的话、如果她当初没有离开营帐的话，如果她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在死去了？

　　为什么会忘了呢？

　　不断地、不断地看着谁的肢体，残缺地落到腿边，四溢的血迹...和独属于巨人皮肉的、恶心的臭味。

　　尖叫着、怒吼着...刺耳的声音和房屋倾倒的轰鸣，就连稍许地移动脚步都无法做到。

　　他们明明是为了活下去，才费劲全力地来到这里的啊。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因为这天空大地下的每一处，都毫无疑问的是地狱。

　　这种事情，她明明也早就知道了。

　　等到利威尔清理完另一端的巨人，终于赶到了这废墟一般的营帐前时，就只看到了那样的光景。

　　散落一地的砖石与土块，如同碎肉一般冒着热气的，巨人被肢/解过后的躯体。她浑身都浇满了滚热的血，却在那一瞬间甩开了刀剑，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倒塌的木石之间。

　　拉维恩垂下头去。

　　在被献血遮蔽的模糊的视线里，她只望见了那人半睁着的、涣散的眼睛。

　　“...”

　　许多、许多的场景在眼前交替着，她其实也什么都看不清。

　　那人的话语，与每一次落在自己身上，那亲切的眼神，都仿佛在这巡回的漩涡中，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她只看见那人还吊儿郎当地向自己招手。

　　——“只要有分队长，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到吧。”

　　墙外的天空，依旧如此广阔。

　　可在这广阔天空大地之下，他们又究竟能够去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