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6、原罪

　　长平二中
　　下午大家趁着课间十分钟聚在一起讨论这几天发生的事。
　　“听说高二的贺莉莉被带走了！”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的？我们都看到了贺莉莉上了警车到现在都没回来。”
　　女孩捂着嘴巴：“你说她不会跟刘含笑的死有关吧？”
　　“怎么可能？她俩认识吗？”
　　“这谁知道？”

　　周芙圆默默远离他们，内心的纠结却被无限放大，这几天她都处在一个神游状态连老师都看出来她心神不宁了，本以为刘含笑的死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贺莉莉被带走让她多了几分担忧。
　　没分班前她是认识贺莉莉的，贺莉莉有男朋友的事她也知道，只是后来她分到了文化班两人联系减少了，但偶尔还是会一块聊聊天。
　　如果她知道贺莉莉和男友会在废弃教学楼见面，她说什么都不会约刘含笑。

　　两方对峙和证据的加持下贺莉莉认罪，她的母亲匆匆赶来看她便是这个场景。
　　“阿姨您冷静一点！”几个女警拦着贺莉莉的母亲这一巴掌才不至于落到她脸上。
　　贺母愤怒之极，痛斥道：“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在学校做出这种事情！你才多大！你就敢杀人啊你！”
　　贺莉莉崩溃大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抽噎之际贺母上前结结实实地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被打懵了，转过脸来哭喊道：“妈！”
　　“别喊我！”贺母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跟别人在外面干苟且之事就算了还杀人，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高考怎么办？”
　　“高考高考！你就知道高考！不行就不考了嘛！”贺莉莉说，“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为什么别人的爸妈都护着子女，我已经这么害怕了你还要打我？”
　　“我不关心你？我还要护着你？贺莉莉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贺母盘好的发丝掉落几缕垂在眉前，神情疲惫，“你杀了人啊！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也是别人家的女儿！”
　　贺莉莉不再顶撞，低头哭泣。
　　几分钟后，贺母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怪我，怪我管教无方，怪我们太少陪你让你走上这条路。”

　　办公室里陈桉接到了周芙圆的电话。
　　“陈警官吗？”
　　“我是。”
　　“我……我有事和你说。”
　　十分钟后陈桉和周芙圆在二中附近的旧篮球场见面了。
　　周芙圆一脸忧伤的样子，看到陈桉来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陈警官。”
　　“嗯。”陈桉说，“你刚说有事要跟我说。”
　　“嗯。”周芙圆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二十一号晚上我约了含笑去废弃教学楼。”
　　陈桉表情淡然，并不意外：“为什么？”
　　周芙圆抿了抿唇，想着该怎么说：“大概半月以前有个袁毅的外地人找到我们，说想捧我们做明星。”

　　那天周芙圆陪着生病的刘含笑去医院检查，刘含笑去窗口取药，刷医保却发现她的医保早在一年前就没人缴纳，已经不能用了，取药的人排着长龙大队，她迟迟凑不出钱来后面的人很着急。
　　周芙圆去了厕所她想放弃缴费重新排过，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他冲刘含笑微微一笑帮她把钱缴了。
　　刘含笑胃疼的厉害，说话声音也小：“谢谢，我朋友在那边一会儿把钱还您。”
　　他摆手说不用，反而从西装里掏出名片，说他是星探本来是回老家休假养病，谁曾想遇见了她，他很真挚的邀请刘含笑签约他们的公司。
　　刘含笑把头埋低慌乱又无措，她看过那些电视上的明星都是个顶个漂亮，她这种长相怎么可能被星探发现：“先生我觉得您肯定是找错了，我长得又不漂亮……”
　　“不不不，我们公司主打的就是寻找纯天然的女孩，那些电视上靠化妆品包装出来的明星没有你们漂亮，相信我，只要稍加打扮照样可以光鲜亮丽。”袁毅眼放金光，似乎盯准了眼前这个女孩，“再说了漂亮只是其一，我们要找的是努力的女孩，只有努力的女孩才能进入我们公司成为练习生。我很欣赏你，也希望你考虑考虑。”
　　说着把名片塞到她手里。
　　回去的路上刘含笑把这事跟周芙圆说了，包括她难以掩饰的心动。

　　周芙圆说：“含笑说她不太想读书了，读了十三年读到最后爸妈没了奶奶也快没了，我知道她很想去试试。”
　　陈桉说：“你们联系他了？”
　　周芙圆点头：“嗯。”有些惆怅也有些懊悔地，“含笑打回去了，袁毅很高兴说要给她一个出道名额。”她突然看向陈桉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就是那种选秀投票出道的名额，出来之后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明星了。”
　　陈桉忍不住点醒她：“但这也有可能是陷阱。”
　　周芙圆的情绪重新低落下来：“我们知道。但含笑奶奶的病不能再拖了，骨折急需手术费一天没有钱她奶奶就要痛苦一天。我去看过她奶奶，她神志不清一直在床上喊疼。”
　　“后来含笑跟袁毅商量要十万块的定金，给了她就马上到公司报道，跟他们签约。袁毅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安慰她说只要签约了练习生很快就能赚到钱。”
　　“他们两的联系频繁了起来，袁毅也不免认识我，我想着就算高考成绩不好最差也能捞个练习生当当，我就问他能不能毕业后再去，他说可以。”
　　“四月十八号她请假了我就只知道她去面试了，直到二十一号中午她主动联系我，我才知道她回来了，想约在废弃教学楼见面，但是那天晚上我被班主任扣下，等到我离开教室已经很晚了，加上大雨，我看她也没给我回消息我就以为她没来。”
　　周芙圆掩面哽咽：“谁知道她……我对不起她。”
　　陈桉从她细碎的言辞中找出了几个他不解的点：“四月十八到二十一号之间你们没有一点联系？”
　　“没有。”周芙圆说，“我打过她的电话，关机。”
　　陈桉继续问：“袁毅的联系方式你还有吗？”
　　周芙圆拿出手机：“有，我们还有个群。”
　　“群？”陈桉说，“什么群？”
　　周芙圆擦干眼泪，点开群给他看：“置顶这个，里面都是跟我一样准备高考后签约的练习生。”
　　陈桉快速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在一百多号人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周芙圆说：“这个群现在已经解散了。”
　　陈桉说：“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周芙圆不常拿到手机，二中文化班一周只给两个小时的假让你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我也不清楚，就在含笑出事前后吧。”
　　陈桉说：“手机我先带走，里面的东西得让技术组看看。”
　　周芙圆点头 ：“好。”把话都说清楚后她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对不起陈队，我现在才说。”
　　“你现在才说是因为受了江黎的影响。”
　　这句话像一阵冷风把周芙圆给吹清醒了，她呆呆地望着陈桉：“你怎么知道？”
　　陈桉晃了晃手机：“他也在群里是吗？”
　　那个□□头像跟前两天江黎加他的微信头像一样，是一朵白色的小雏菊。
　　周芙圆不在隐瞒：“是，我跟江黎其实并不熟悉，那天他来找我我也很意外，他问告诉我，暂时不要把约过含笑的事告诉警察。”
　　陈桉皱了皱眉：“为什么？”
　　周芙圆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说现在是高考的重要阶段，让我不要跟这些事扯上关系。”
　　陈桉眉头更紧：“他真是这么说的？”
　　周芙圆点头：“嗯。”
　　陈桉马上指出问题：“他怎么知道你约过刘含笑？”
　　周芙圆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她当时太慌张了确实没有多加思考：“我……我不知道。”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江黎，陈桉捏捏眉心，他搞不懂江黎到底想做什么。
　　周芙圆是约刘含笑去旧教学楼的人，随后贺莉莉杀害了刘含笑，跟易天一起埋葬了她，后半段的流程符合且最还原真相。那前半段呢？
　　刘含笑被所谓的星探碰上，邀请她做练习生，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也邀请过江黎，在刘含笑面试完毕回到长平县的时候她会不会跟江黎联系？如果联系了江黎为什么隐瞒？
　　红灯停，陈桉接了小刘的电话：“陈队，袁毅的号码现在是空号查不到任何东西，这个群解散后只剩下空壳，群主的IP属地也查不到。”
　　“好，我知道了。”
　　他早料到了，这条线给出来就不可能给他们查到。
　　而现在他要去见一见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