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的最后三十三天》黄浦江在逃鸽子

9、猜想

　　不知过了多久，邓慧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说：“这飞行器好像一直在原地都没动。”

　　听到对方这么说，秦臻也惊觉起来。她有些搞不懂了，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一般劫机不应该是等到机组人员带着乘客飞到半空的时候突然亮明身份开始挟持的吗？

　　“你电影看多了吧。”邓慧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又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

　　“可是飞机的确一点也没动不是吗？”秦臻望着背后舷窗回答道。接着她又不死心地说，“要不我们不如直接问一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毕竟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也十分难熬。不过要是已经面对极端的噩运的话，说不定谁都会想回到前一刻还焦急等待未知命运的时候。

　　“你疯了吗？”邓慧没好气地道。毕竟她们已经预设对方是恐怖分子了，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激怒他们。虽然她们不清楚激怒对方的界限在哪里，但少些和对方的冲突甚至是交互总是对的。她当然知道飞机一直都在原地，根本没有起飞，但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对方这些人没有表面得怎么穷凶极恶，但她们毕竟没遇到过这种事，没被吓懵已经很不错了。

　　这次秦臻没有听取自己朋友的意见，她自顾自地对围在她们身边的神秘陌生人放声问道：“你们之前不是说飞机就快起飞了，就等我和我朋友两个人了吗？为什么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还呆在原地？”在她刚出声的时候，她的朋友邓慧就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锤子在敲击着对方的神经，让对方的心脏紧张地咚咚直跳。随着秦臻的话音落下，邓慧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摔到了地下不知名的角落里，找不见踪影。此刻，邓慧感觉时间就像是静止一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感觉得到耳朵里血管的鼓鼓跳动。她心想，一切都完了。不过在预想一切都完了的前提下，邓慧她自己反倒平静了下来，心想着不能更糟糕了吧？于是她乘着围着他们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发声的秦臻身上，她悄悄背过身去只稍稍阻挡了下那些人的视线就拿出身上的通讯设备与杨主事联系。

　　时间只沉默了几分钟，那群神秘人就开口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近似执行任务的机械回答。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秦臻又不死心地问道。

　　“抱歉，我们不能说。”又是相同的没有感情的机械语调。这下不光是秦臻，邓慧在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也从和杨主事的联系中抽离了注意力。等勇气消退之后，相比于后怕，秦臻更觉得尴尬。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尴尬，可能是因为消耗了很多精神力却什么也没得到，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白白浪费又有什么关系？她心中似乎有什么想法改变了，又似乎没有，于是就只能有些尴尬地对身边的朋友邓慧说：“好可怕，对方居然说抱歉。”

　　邓慧听到对方的话之后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因为面对这种情况，她的确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于是，长久的沉默就降临到她们之间。直到秦臻又再次贱兮兮地开口了，只见她突然改变了蹲坐在舱板上的姿势，将本来蜷起的腿伸展开变为箕坐的姿势，用双手撑住自己向后仰的身体，很是放松的样子。实际上也是不得不要放松了，要不然她自己的脖子非得断掉不可。她先是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开始她那一大通的看似分析实则废话。

　　“这伙人还是挺有礼貌的，应该不是坏人吧。”秦臻一边说着一边去戳戳身边朋友的胳膊，实在是因为对方对自己说的话太过冷漠，她不得不通过肢体接触来唤起对方的注意力。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又自顾自说着什么那伙疑似恐惧分子的人会不会是官方人员，来执行秘密任务的。眼见着说话越来越天马行空的秦臻，邓慧终于忍不住开始抓狂。她咬牙切齿地抓住秦臻的肩膀使劲摇晃，恨不得要把对方脑子里的水都摇出来，而事实上是对方脑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被摇出来，不过要是再摇下去秦臻的脑花怕不是会被摇匀了。好在在那之前，对方即使收手，要不然她将见证白痴秦臻的诞生。

　　在经历剧烈的摇晃之后，秦臻觉得头晕眼花，索性直接躺到舱板上。

　　“秘密任务！一定是这样！”秦臻不死心地扶着头继续说道。只是就在她说这短短的一段话的时候猛地做起来，不由得又是一阵头晕脑胀而不得不重新躺下。见预想中的再一次的死亡摇晃没有出现，她定睛向身边的邓慧望去，发现对方也用一种颇为平静的表情看着自己，似乎是认真在听她说的内容。秦臻将这理解为对方赞同自己的想法。

　　就在她准备继续述说自己的猜想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打断了自己要说的话。只听对方说道：“我有一个更大胆更合理的猜测你要不要听一听？”秦臻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说好。而对方也煞有介事地小心觑了一眼周围之后才小心地放低声音说道：“其实这些人都是仿生人，因为系统故障才突然出现在这里劫持我们，这些仿生人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对方这么郑重的样子，秦臻也忍不住重新坐了起来。

　　秦臻越听眉头拧得越紧，过了好一会才将邓慧话里的信息消化。她好像大脑宕机一样一直保持皱眉头的姿势，有许多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对方好像根本没信自己刚刚说的这群神秘人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官方人员……”

　　“对方是在故意用一个更离奇的猜想来取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还是对方真的认为是仿生人……”

　　“最关键的是对方是认真的吗？是以什么样的态度来说这种离奇的猜想？”

　　最终秦臻松开了皱得紧紧的眉头，只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仿生人？”接着就垂下头去揉了揉自己因长时间紧绷而酸痛的眉间肌肉。或许她抛出的那句疑问只是捎带的，最重要的是要揉自己的眉心。就在她认为对方不会回答，至少是不会短时间内再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又再次开口了。

　　“我不知道。说他们是仿生人只不过是逗你玩的。”邓慧十分无情地戳破了这一点。

　　“你好……好……”秦臻作西子捧心状，满脸幽怨地望着对方。突然画风一转，她又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正色道：“不过你说他们是系统故障的仿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邓慧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正要说你拉倒吧，没想到对方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之前提出的猜想也很合理。唉，这可真是难以取舍。”

　　邓慧觉得十分无语，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就这样时间只剩下沉默，而秦臻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无法自拔。邓慧索性也像对方之前那样直接躺倒在舱板上，本来以她的行为风格是不会像秦臻那样做出直接躺倒在舱板上这种事的，坐在上面已经是极限了。只是因为长时间处在紧张和不安的突发情况下让她十分疲劳，更不用说身边还有秦臻这个活宝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精神，于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惫让她无法维持自己日常的样子了。

　　只是就像不甘心一样，看着身边自己的那个朋友还是那个死样子，她心里就莫名地冒出一股无名火。她忍不住又开口想刺激对方道：“其实可以把我们两个的想法中和一下，的确是官方在执行秘密任务，但他们派出了仿生人来代替真人来执行任务。当然，这些仿生人也没有出故障。”

　　似乎是被对方开解到了，秦臻从沉浸式的思考中抽离出来，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表情也舒展开来，让邓慧看顺眼了许多。只是对方又抛回给她一联串话来。

　　“现在仿生人都这么高级了吗？根本看不出不是真人了吧。”

　　“你说，要是官方在执行秘密任务，我们要不要就这么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问地配合他们？”

　　“不过要怎么确定仿生人不是出问题了呢？”

　　邓慧感觉自己十分后悔，感觉自己的头突突地跳。在秦臻说出“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吧”这句话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帮对方手动闭麦，直接用手捂住对方的口鼻。这样秦臻不仅说不了话还无法呼吸，不过好在对方并不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只在她稍稍挣扎了一个就放开了她。

　　“我已经联系了杨主事，她说会帮我们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而且目前也只能等待了。”邓慧终于妥协地说道。

　　如此简单，根本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费心想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秦臻感到一股巨大的疲倦袭来，躺倒在舱板上沉沉睡去。而邓慧则是继续垂头坐着，渐渐黯淡的光线有如实质，用硬朗的笔触将她们与周围机舱环境勾勒为一幅静默的昏黑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