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劫》柢山鬼

60、扶桑劫 六十［彼心茫然］

　　朱厌死了。

　　“你我恩怨，何必祸及他人？”

　　无支祁怒指向微，以为能听到她的解释，谁知少女不过冷嗤一声：“以牙还牙罢了。”

　　无支祁上前，少隗却先行一步，与他缠斗起来。

　　咦？这小麒麟还不算太笨嘛！

　　无支祁双目通红：“你有什么气冲我来，你何苦杀了他！”

　　“少隗，住手。”

　　向微银瞳微沉，道：“我没杀他。”

　　“他死了！”

　　向微冷嘲道：“那你还不赶紧去给他收尸？来我这里撒什么泼？”

　　无支祁望向她的瞳，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朱厌的死，于她而言，就如喝茶那般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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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这个给你。”

　　少年的眼眸格外明亮，像天上的星星。

　　黄天爵伸出手，这么漂亮的眼睛，应该去看最美丽的风景。

　　可他找了很多医师，都治不好他的眼睛，连丞相都没有办法。

　　黄天爵接过天化手中的风铃，笑道：“身体好些了吗？就乱跑。”

　　黄天爵替他披上一件外衣，又点了点他的脑袋，瞪了一眼天化身后的侍从。

　　一旁的侍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公……公子喜欢嘛。

　　天化撇了撇嘴：“我能看路的，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好笨呀，只会咯咯咯咯地叫，哪里像鸟儿，分明是只老母鸡。”

　　黄天爵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我把它炖了给你补补身体好不好？”

　　“那……那还是算了，它也不是一直咯咯叫的。”

　　天化扯了扯他的袖子，黄天爵眸光一软，摸了摸他的脑袋。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黄天爵拉起他的手，将一个精致的面具戴在天化脸上。

　　天化一直在府上养病，第一次出门，自然是欢喜得紧。

　　“冷吗？”

　　秋意渐近，天气尚暖，晚风还是添了几分凉意。黄天爵发现天化似乎有些畏冷，便准备了件厚些斗篷。斗篷上绣着精致的龙纹，袖间金丝缠绕，无一不显出少年的尊贵。

　　“天爵，你这架子可不小啊，王上不知都等你多久了。不是说给我们一个惊喜吗？神神秘秘的，你再不说，可要罚酒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武吉，如今该叫武德将军了，一嗓门把天化吼得一愣，往天爵身后躲了躲。

　　“你这怎么还带了个小郎君？”

　　武吉有了些醉意，伸手取下了天化的面具。

　　“呃……我是不是……喝多了，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像……有点像谁，怎么这么像武成王和天化啊？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

　　武吉摇了摇脑袋，少年漂亮的眸子尽是茫然。黄天爵将他推开，道：“瞧你那酒气熏人的样子，未免太无礼。”

　　武王笑道：“无妨，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又向天化招了招手：“小郎君，你过来。”

　　黄天爵道：“王上恕罪，他眼睛看不见。”

　　武王有些心疼，自主座起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懿安。”

　　武王一怔，道：“好，好名字。”

　　“来，孤送你一件礼物。”

　　武王将凤佩放到天化手心，天化摸索着玉佩上的纹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镇国凤佩，持凤佩者，大周境内无人敢拦。

　　南宫适皱眉：“王上……”

　　这少年虽神似天化，可是否是天化还未可知……

　　“无妨，这本就是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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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英很是苦恼，黄天爵防她跟那防贼似的，死活不让她进门。

　　怎么见到天化哥哥呢？

　　正巧有一日天爵不在，天化摸索着走到了墙根，侍从急忙来扶他：“公子，您眼睛不方便，怎么自己乱走呢？若是摔着了，三公子可要罚属下了。”

　　“我饿了。”

　　“那您在此稍候，属下给您去拿点吃的。”

　　待侍从走远，天化眨了眨眼睛，道：“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趴在墙头上的贞英险些又栽下去。

　　贞英小心地爬了下来，看向少年俊俏的容颜。

　　他的脸色依然很苍白，但相较于当年汜水关中见到的他，眼前的少年更具生气，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如一湾池水，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真好看。

　　“你是谁？”

　　“我……我是你表妹，懿安哥哥，你闷坏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贞英扯了个谎，谁知天化却半点未生疑。

　　天化撇了撇嘴：“可是兄长不让我单独出门。”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特意在醉仙居为懿安哥哥留了位置呢。”

　　“醉仙居是什么？”

　　“醉仙居是西岐城最大的酒居，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懿安哥哥肯定会喜欢的！”

　　贞英准备了两道隐身符，偷偷从武成王府溜了出去。

　　两道身影穿梭于街市上，贞英拉住天化的手，以防他走散。

　　贞英给天化买了个糖人，天化刚要往嘴里送，便被人将面具碰到了地上。

　　天化摸索着去捡，却有人扶了他一把。

　　“小郎君，你没事吧？”

　　女子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贞英伸手去接面具，女子却向后退了一步。

　　“这位女郎，这面具是这位小郎君的，理应给他才是。”

　　天化抬起头来，女子看清他的容颜，不禁瞳孔一缩。

　　“少将军？”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里的动静，也纷纷上前凑热闹。

　　“这小郎君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少将军吗？！”

　　“少将军不是五年前就阵亡了吗？”

　　百姓立刻骚动起来，天化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多少英烈死在战场上，你竟假死欺瞒王上，回来享清福，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走，跟我们去见王上！”

　　突然有人拽住了天化的手腕，粗鲁地将他往外拽。

　　贞英想要阻拦，却被一把推在地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

　　天化甩开大汉的手，不见贞英，只见眼前一片模糊的人影，不禁慌乱起来。

　　“你干什么你！”

　　一名中年妇人护在天化身前，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别怕，婶婶在啊。”

　　“打死他，打死这个祸害！害死了武成王！害得我们无家可归！”

　　“他还与朝歌城的妖孽牵扯不清，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那大汉不知从哪拾起一个鸡蛋，朝天化头上砸去。

　　中年女子护着天化，身上沾上蛋液，好不狼狈。

　　“你疯了吧！连年战乱是纣王无道，与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在朝歌没受过武成王恩惠吗？你如此伤害他的孩子，对得起武成王在天之灵吗！”

　　“若非武成王谋反，也不会战火连天，让我们无家可归！”

　　流亡的商民不在少数，往他们身上扔的鸡蛋叶子也越来越多。西岐的百姓看不过去，与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

　　守城将士发现百姓骚乱，立刻带人将人拉开。

　　“当众斗殴，该当何罪！”

　　“谁起的头！”

　　那大汉捂着流血的额头，指着天化：“军爷，这少将军可是欺君啊！”

　　那守将转过头，望见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一时怔在原地。

　　“少……少将军……”

　　他上前一步，天化连忙躲在中年女子身后。

　　“你……你别怕……”

　　“军爷，你看见了吧？他害死武成王，还——”

　　“啪！”

　　守将一巴掌扇在大汉脸上，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贞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问道：“懿安哥哥，你没事吧？”

　　将士们护着天化，那大汉拿他无法，只得狠狠瞪他一眼：“若不是你，武成王也不会死，首阳山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我若是你，压根没脸活在这世上！还不如死了，博个好名声！就像五年前的你。”

　　他恨连年征战让他家破人亡，但他不能恨周主，不能恨武成王，甚至不能恨早亡的少将军，便把气撒在了这个本该死去却意外出现的少年身上。

　　“五年前……的我……我……想不起来……”

　　“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守将刚要发飙，便听到一道含怒的声音。

　　“你在说谁该死？”

　　长生的剑已横在大汉喉头，只要他稍稍一动，便能割破大汉的喉咙。

　　天化低着头，似乎很是认真地思索着大汉的话。

　　黄天爵急忙下马，见天化在原地愣着，心中一疼，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蛋。

　　“懿安不怕，兄长会保护你的。”

　　天化的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他伸手轻触，眼中茫然更甚。

　　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黄天爵在他耳边不知说着什么话，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疼。”

　　“懿安，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黄天爵着急地询问着，天化却摇了摇头。只见他嘴唇发白，全身力气好像都泄了下去，往地上倒去。

　　黄天爵伸手接住了他，却摸到一手鲜血，不禁气血上涌。

　　他抱起昏迷的少年，扫视一周：“我父兄忠肝义胆，为国捐躯，今日之事，我必向王上，讨个交代！还请各位，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