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405、时机

　　“……”

　　路行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钟浅晴，没什么表情。钟浅晴挂在对方脖颈间的手臂感受到了逐渐躁动的心跳。

　　“姐姐，我说着玩呢……”她咬了咬嘴唇，红着脸看对方。

　　路行云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话，而是问道：“小浅，新本子要拍多久啊？”

　　“啊？哦，应该不到三个月。”

　　“那你可以拍完来欧洲找我啊。”

　　“不行。”钟浅晴见路行云无意聊结婚的话题，便也没再继续。她挂累了，翻身坐到对方身上，面对面看向她。“7月中旬《源·序》上映，我要忙死了。品牌商看好《源》的票房，所以我8、9月份排满了通告。然后10月，我可能又要进组了。”

　　“可能？”

　　“嗯，目前正和制片人谈价格呢。呃……”

　　“说。”

　　“导演你认识。”钟浅晴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她之前没告诉路行云是由于片酬还没谈妥，片方那边的资金貌似出了点问题。“猜猜看是谁。”

　　“赵一百？”

　　她摇摇头。

　　“那就是张扬，我就认识这么几个导演。”

　　“也不是。”

　　“嗯？”路行云挑了挑眉毛，“谁啊？”她做出一个挠痒痒的姿势。

　　“哈哈哈，别。”钟浅晴怕被咯吱，封住了对方的唇，一分钟后才缓缓开口，“是周桐姐姐。”

　　“什么？”

　　“对啊，是咱们的周大导演。”她把目前与片方的商谈进展和路行云说了说。“这是一部青春爱情片。本来片酬都快谈妥了，结果主要投资人临时变卦了。哦对，监制你也认识。是刚刚提到的名字，赵一百导演。”

　　这倒不意外，但周桐是导演挺意外的。而且……有的事情单独看没问题，放在一起就有麻烦了。

　　“小行，你怎么了？不想让我接周桐姐姐的电影吗？”钟浅晴见路行云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周桐姐姐最近有点不顺。”

　　“确实是。女朋友摔了，投资人还临时变卦，好难啊。所以，我和依依姐说来着，实在不行就再打个折。周桐姐姐是我的闺蜜，我该支持她的。赵导这两天也特着急。他负责财务嘛，投资款出问题，他什么也做不了。”

　　确实是这样。电影制作成本不是从拍摄时才发生的，电影类别和制作周期不同，成本发生的时间就不同。依路行云判断，这部电影本该开始制作了。

　　不过，她不认为赵一百也会着急。

　　稍后，她让钟浅晴先去洗澡。浴室传来了花洒声，她到阳台外给秦阳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前，她又想起姥爷教她下围棋时说过的话。

　　“小行，不要总想着断别人的气。要想想对方在想什么，对方擅长的走法是什么。不仅要清楚自己的下一步，还要知道对方要落子何处。”

　　她现在长大了，她不仅要知道对方落子何处，还要引诱对方落子，然后断对方的气。赵一百已经做了足够多的恶事并且还在做，是时候反击了。

　　“时机来了。”她对秦阳说。

　　路行云一边和秦阳讨论着计划，一边看向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门开的瞬间，她挂断了电话。随后，她将电话录音发给了冯羽，让对方知情。

　　“跑阳台干嘛去了？”

　　“看星星。”

　　“哈？”钟浅晴向耳后捋了一下头发，“还有这闲情逸致呢？”

　　“嗯，我想钟叔叔了。”路行云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

　　钟浅晴愣在原地，望向对方背影消失的方向。阳台门没关紧，春夜凉风趁机而入。她回过神走到阳台上，抬头。今天天气晴朗，淅淅沥沥的星星点缀着城市的夜空。她习惯性地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有颗星星特别亮，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很清楚。

　　她朝天空露出一个微笑。七年了，她的父亲始终在天上守护着她。

　　“小心着凉。”路行云洗完澡来到阳台，从身后贴住她的脸，抱紧她。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

　　“那现在这个‘很久’可以归零了。”

　　“嗯呐。”钟浅晴转过身，双手搭在路行云的肩头，微微仰头。

　　路行云会意，低头吻住了她。

　　宁静的夜晚，沉寂的夜空，沐浴液的香气环绕在水汽尚存的两人周围，让这个吻变得清新异常。

　　钟浅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她主动向前靠，与路行云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远方的星星在眨眼，近处的花草在摇曳。世界很安静，连春风都停下了脚步，流连在她们的身边，感受爱情的美妙。

　　她们吻的太投入了，一时忘记自己是在家。

　　“小、小雪。”

　　“干嘛？看见鬼啦？”王雪靠在床头，手中捧着本厚厚的书。面对大惊小怪的路知远，她头都没抬。

　　“不是。”路知远穿着一身条纹睡衣站在阳台附近。刚刚他想去阳台拿东西，拉门时看见不远处的另一个阳台上抱着两个人，好像是他的女儿和干女儿。

　　这是什么情况？他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小行和小浅是……他有点不敢相信。在此之前，同性恋情四个字离他太遥远了。他也算是历经过风雨的人，心态上早已荣辱不惊。但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拉紧窗帘坐到床边，一动不动地看向王雪。

　　“我脸上有牙膏？”王雪依旧没有抬头。

　　“不是。”

　　“那是什么呢？”她终于放下书，“有话快说。”

　　“你……”路知远欲言又止，“我……”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他指了指阳台。“你去看看。”

　　王雪眉头一紧，什么事儿啊。她径直走向阳台，直接拉开窗帘。

　　这举动吓了路知远一跳。“诶，你慢点儿。”

　　王雪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拉开门走到阳台上。“怎么了？”

　　“向您的右侧看。”

　　“什么也没有啊。”

　　“不可能。”路知远三步两步跳了过去，另一个阳台早已不见路行云和钟浅晴的影子，连窗帘都拉上了。“不是……”

　　“哎哟，又来了，你到底在‘不是’什么啊？”王雪感到了一丝凉意，搓了搓胳膊，回房间将门关紧。

　　不能是看花眼了吧。路知远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终他决定直说。“我看见小行和小浅在接吻。”

　　“……”

　　“千真万确。”

　　王雪“哦”了一声，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这事儿怎么说呢？”

　　见妻子并未感到震惊，路知远瞬间了然。“你早就知道她们的事儿？”

　　“知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小孑也发现了，但孩子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你啊，就是太大条，平日里她俩表现的很明显啊。”

　　“那你们不找她俩谈谈？”

　　“谈什么？”

　　“她们俩都是……”路知远话说一半咽回去了。

　　是啊，小行和小浅都是女人怎么了呢？不耽误谈恋爱，不耽误结婚，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也不耽误生孩子。而且，家里公司发展这么好，两个孩子的事业也稳定，其实什么也不耽误。

　　至于旁人的眼光……好像更不重要了。生活是自己的，别人的眼光改变不了任何。

　　“她们应该好很久了。”王雪见路知远若有所思，“我怀疑她们自小行上大学就在一起了。”

　　“那之前小行说的对象是小浅？”

　　“恐怕是。你没发现她从不说‘男朋友’三个字吗？”

　　路知远想了想。“好像是。”

　　“成了，你先沉淀一下。我觉得她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说实在的，这俩孩子要是嫁给别人了，我还舍不得呢。现在多好，自我消化。以后俩女儿生了孩子，一个姓路，一个姓钟……不要太完美……”

　　王雪开始发挥五十多岁女人的想象力，滔滔不绝地在路知远面前勾画未来。“最好是一人生一个，这样两个孩子也没血缘关系，咱们还能继续包办婚姻……不过……这样也不好，现有资源就垄断在咱们手里了，不利于社会发展……”她皱了皱眉，越想越远，进入了学术状态。

　　“你这假设就有问题。婚恋自由，咱们的孙子孙女怎么就听你包办了。”路知远坐到王雪身边，“再说了，富不过三代，资源早晚得散出去。”

　　两个人激烈地讨论了起来，气氛渐渐变得火热。

　　此时此刻，整个路家只有客房最安静。不远处的那间卧室，氛围比他们还要火热。

　　他们是唇枪舌战，她们是舞刀弄枪。

　　呼吸声、喘息声交替，她们在用最简单的动作和语言表达心灵上的愉悦和快乐。

　　一阵短促的呼吸后，钟浅晴深吸一口气，努力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世界再次变得清晰，她看见了那张好看的脸。

　　“抱抱。”她向上伸出双臂，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踏实的压迫感。“别动。”

　　“会压坏你的。”

　　“我喜欢。”

　　路行云扑哧一笑，向后退了退，稍稍撑起胳膊。“那我以后要是吃成两百斤了你也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就喜欢。”

　　“恋爱脑。”她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给对方擦了擦汗。“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录音棚呢么？”

　　“不行，今天还没完，你比我少了一次。”

　　“哈哈哈。”

　　“要公平公正，省的以后你说我懒，找我毛病。”

　　“你的假设并没有建立在既往事实基础上，所以不成立。”

　　“可是……”

　　“没有可是。”

　　路行云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在这个重逢的夜晚将次数差距拉到了“2”。最后，钟浅晴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时差的关系，路行云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她也没打算睡。钟浅晴提及婚姻时小心翼翼的表情始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也许她是该好好想想她们的关系了。

　　有的问题适合白天思考，那时更理性。有的问题却适合夜晚思考，比如：爱情，她需要感性的自己做决定。
　　……

　　在路行云回国的第三天，钟浅晴完成了动漫电影的全部配音工作，并与《出逃的我们》的制片人签订了影视拍摄合同。她将于五月初进组，拍摄地点在东北。

　　四月中下旬，路氏集团召开了年度股东大会。与去年不同，当天路行云和钟浅晴是一起出现在主会议室的。当她看见钟浅晴游刃有余地与新老股东沟通制造业现状时，内心有所动容。

　　小浅这一年应该没少做功课，她想。

　　股东大会结束的当晚，王雪和陈孑按惯例为路氏集团的三位股东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家宴。家宴开始前，路知远神秘兮兮地跑到厨房，与两位母亲说了什么。王雪听后兴奋地点点头，陈孑一开始摆了摆手，但很快就笑着答应了。

　　“你说他们在干嘛呢？”路行云拿着瓶红酒，向厨房方向探脑袋，“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也好奇。”钟浅晴脖子伸的比路行云还长。她始终记得赵栩琪的话，这几天她暂时没有观察出家长有什么异样。

　　“他们可别整什么幺蛾子，我今天还有事相求呢。”

　　“啊？”路行云的声音有点小，钟浅晴没听清。

　　“没事。”她嘟囔了一句，心事重重地将红酒倒入醒酒器。

　　过了一会儿，酒菜上桌，五人围坐在一起，热闹的家宴开始了。

　　“咳。”路知远提起酒杯，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声，“来，话不多说，咱们五人先喝一杯。”

　　觥筹交错间，五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大家倒好酒后，他再次提杯。这一次，他看向了路行云。“小行啊，爸爸有话和你说。”

　　路行云听闻，赶忙举杯。“您说。”

　　“你年底要回国待一阵子，对吧？”

　　“对。”

　　“雏鸟长大终要离巢。”路知远认真地看向她，“你是一个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家。”

　　啊？爸爸这是什么意思？路行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张了张嘴，看向旁边的钟浅晴。

　　干爸不会是要给小行介绍对象吧？钟浅晴垂下视线，尽量掩饰内心的慌乱。

　　“老路，瞧你这话说的，给小行都吓着了。”陈孑打趣道。

　　“是是是，赖我。”路知远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从年底开始，你就出去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