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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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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还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语气里夹杂着还没睡醒的哼唧声。苏凌钰模模糊糊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原先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大,她两手撑着床垫坐起了身。
后知后觉涌上的酸疼从腿根沿着神经传进脑内,苏凌钰忍不住地轻嘶着。
宿醉的后遗症真是一个不落。
之前她在许多影视作品里看到,某些人喝醉酒后第二天起来头疼欲裂的不行。
没想到有些时候,艺术也并不都是存在着夸大的成分。
虽然她到目前为止也还是不太明白他们的疼与自己现在的相比哪个更加严重些,但至少有个很现实的道理让她明白。
原来喝醉后脑子里的疼是真的很难受。
掀开被子,苏凌钰缓慢地靠坐在床头。她用手指抵着太阳穴,轻柔地按压着,企图缓解一下那种不适的感觉。
对于昨晚的记忆,她绞尽脑汁地回想,试着从自己像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搜刮出更多的东西。
可这个行为除了给自己本就疼痛的脑神经增加额外的负担之外,好像也获得不了其他有益的事物了。
想来想去,她仅仅残存的画面也只剩下,自己在即将倒下的瞬间隐约看到一个很像张明意背影的女生。
之后的一切就好像被什么剪辑的软件给剪切的彻底似的,一点不剩。
“那我到底是怎么回家的呢?”这个问题让苏凌钰百思不得其解,“那送我回来的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她住在这里的事情,只有五根手指数的清的人能够知道。排除了最不可能的几个,她在妈妈和那人的选项中徘徊。
再怎么推算都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她习惯性地摸过床头,想要打开手机看一眼消息。
她没有转头,手指在上面摸索着。可半天都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苏凌钰感到不对劲地望去。
手机不知道被放到哪去了,只剩下几张信纸和一支原先被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签字笔。
她从压着的笔下抽出压在底下的第一张。
没有写明写信的人是谁,但只看了开头第一个字,苏凌钰就毫不费力地猜中了到底是哪个人。
在许多人的刻板印象里,体育生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也许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成绩不算好,对于感情也是三心二意。
在还没认识张明意之前,她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可张明意就是不一样,重回过去十年直至如今,也还是不一样的。
可以看出这人写字时的确是有些急促,可那字依旧和曾经一般好看。苏凌钰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
如果可以,那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就算是喝酒了也要找一个靠得住的,能够管住你乱跑的人。
当然,我写这个并不是专门为了说教,只是想要和你坦白一切我想和你说的所有的事情。
就算你不愿意原谅我也好,那至少也能让我们之间最后的句号结束的稍微比较圆满一些。
当年,我并不是故意不告而别。
我以为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来支付奶奶治病的费用。所以我瞒着所有人,违背校规,明知故犯的出去兼职。
可终于在我凑齐了治疗的费用,医院里发来的消息却是病情恶化,急需手术。
那么我到底该如何拿的出那笔高昂的手术费?靠求助?靠和社会上的一些爱心人士伸手要钱?
我做不到。
世界上有很多人的处境比我还更苦难,那我怎么能因为我的不幸而去占用社会上的公共资源。
最后,我接受了你妈妈的帮助,离开了你。
*
没想到当年的真相居然是这样,苏凌钰深呼吸,吐出几口浊气。
她拿着纸张的手颤抖,看完后也没有放在一旁,干脆把放在床头柜上剩下的一并拿了过来。
……
我知道,你看到这边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懦弱?
没错,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没有勇气和把握去对抗当时阻挠我们的人,所以我放弃了。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反抗她。她是谁?她是你的妈妈呀。
学校门口的报亭里,所有相爱的主角都会为了对方不顾一切,而我做不到。
不是当时的我不够爱你,而是我想我就算成功又怎么样。
我怎么能那么自私,让你因为我,而和你最爱的妈妈心生间隙。
那我这所谓的胜利,和第三者拆散一个家庭后还沾沾自喜,有什么区别?
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困住你。
十年前的我除了拥有一颗爱慕你的心之外我一无所有。
人生不能只有理想,离开了面包那我拥有的,所谓虚无的爱又能带给你什么呢?
所以在咖啡厅里,我没有做出撕心裂肺的表演来表示我对你的爱意,只是冷静而又坦然的答应你妈妈的要求。
五年后的我没有去找你,那是因为我学业未成,身无分文。
那这样一个不能带给你安全感的人又有什么把握贸然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而那个闯进校门,大言不惭地宣告要追求你的那个我,已经是我努力那么多年才奋斗出来的底气。
这封信到这里就已经结束,可看完的人却久久不能忘怀。
着急地起身下床,苏凌钰简单洗漱后,连饭都还没吃,开车到了李曼的公司楼下。
车子熄火,苏凌钰用力地关上车门,脸绷得紧紧的走进公司。
“请问李曼现在在公司吗?我有急事找她。”
前台的小姐姐瞧见对方不太友好的神色,警惕地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等您预约了,我再帮您排时间,好吗?”
听前台这样说,苏凌钰自然不会再等。她扬起一抹冷笑,说:“你和她说,苏凌钰来找她就行了。”
果然,在知道下面来找她的人是谁之后,苏凌钰很快就上去了。
她从来没来过李曼的公司,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出门时走的太急,苏凌钰也没有心思去找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手机。
门口的玻璃是透明的,李曼坐在办公椅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推开门进去,李曼好心情地站起身来拉住苏凌钰的手,母女两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找妈妈呀,是不是想妈妈了?”
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暂时咽下去,苏凌钰的脸色缓和了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因为想妈妈而大费周章的过来一趟。我是有事情想和你说。”
李曼的笑容凝固住了,心里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没等她说话,苏凌钰开口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当年的一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让她给我写了一封毫不留情的告别信。你欺骗了我。”
被问的人十分镇定,不慌不忙地叙述道:“当年我去你房间拿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你们两个人的合照。”她的脸隐隐有了怒意,“你高三了,难道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
而且,我做错了吗?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她是一个女孩子,你也是一个女孩子。你们之间在那个时候会有未来吗?”
“我们之间有没有未来,难道不是我们之间说的算吗?”苏凌钰的声音由于生气而显得颤抖。
“你总是这样。小的时候就驱赶走我身边的所有人,在我还没学会适应孤独的时候一声不响的离开。
她很上进,也很努力。我好不容易能走出孤独,提起和她一起规划未来的勇气的时候,你又未经我允许的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我是一个个体,不是你的所有物啊,妈妈。”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是她。”李曼不理解。
“就只能是她。我活在框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苏凌钰站起身,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