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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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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留下安抚了黛玉好一会儿才离开,经此一事,薛姨妈也不好继续在黛玉院子里住下去,只得顺着史湘云的意思搬回了梨香院。
好不容易打发走史湘云,薛宝钗关上门才小声怨怪母亲:“今日母亲做的实在不妥!”
薛姨妈一愣:“我做什么了?”
薛宝钗直勾勾看着她:“是不是姨妈叫母亲去林妹妹的院子,看林家的账本的?”
“你怎么知道?”薛姨妈急忙拉着她坐下,压低声音:“你姨妈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你看这眼见的就要到三月份了,等太上皇的丧事一办完,贾府就要立刻偿还国库欠银,可还有几十万的欠款如今上哪弄去?
且不要说娘娘如今在宫里也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前几日宫里的戴公公让人带话,又要贾府给他送两万银票过去,如今你大姐姐一切都要靠他,你姨妈也不敢不给,可这三天两头的要银子,谁家就是有座金山也架不住啊。”
薛宝钗奇怪:“那戴公公前些日子不是才要走了三千银子,怎么这么快又要,而且这回还要这么多?”
薛姨妈叹了口气:“你哪里知道,那戴公公是太上皇身边的人,如今太上皇驾崩,皇上倚重的是夏太监,跟这戴公公以前还多有不对付,以后哪里还有他的好日子过,所以他要那么多银子是要到处打点,好叫皇上不敢动他呢。”
薛宝钗无奈的看着她:“即使这样,母亲也不该受姨妈的蛊惑跑去查人林家的账,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今儿大家嘴上都不说,心里难道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在打林家家产的主意。
姨妈要想查只管让她查去,左右她是林妹妹的亲舅母,难道还不比母亲亲近多了,又何必让母亲来做这个坏人,说白了只是姨妈不想得罪人,母亲你是糊涂啊。”
薛姨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女儿说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可如今薛家凋零,王子腾虽说是她哥哥,可他们来京城这么久了王家对他们不理不睬,薛宝钗选秀失败,以后想嫁个高门大户难上加难。
眼前最好的人选已经是贾宝玉了,好在是王夫人也喜欢薛宝钗,有意成全金玉良缘,薛姨妈自然欢喜的很,事事以王夫人为重,她叫薛姨妈借机去查林家的账本,薛姨妈不能不去。
当然薛姨妈自己也藏了私心,如今贾府亏空严重,将来薛宝钗嫁过来岂不是个空壳子,到时候难道还要薛宝钗用嫁妆填?
所以她才同意了打探林家产业,如果能把林家产业弄到手,不止国库欠银能顺利还了,还可以剩余不少,将来肯定大部分都是要留给贾宝玉的,只是她没想到林黛玉表面目下无尘,居然如此精明,死活都不愿意让她看账本。
林璋玉是晚上回来才知道薛姨妈搬走了,他现在又开始去宫里读书了,最近太上皇驾崩他也有爵位在身,需要天天去宫里守着,并不清楚白天贾府发生的事情。
黛玉担心给他压力,早早吩咐了下人不许告诉他,只对林璋玉说是薛姨妈觉得住在这里不便,就自己搬回去了。
接下来府里倒是风平浪静,除了贾迎春时不时来黛玉这里坐一坐,贾惜春性子怪异不喜欢走动,贾探春虽然看的明白那日是薛姨妈想打探林家的家产,但她精明的很,一下子就想到是王夫人属意的,她一向顺着王夫人心意行事,自然也不怎么跟黛玉来往。
史湘云堵着气,不但自己不来,也拉着贾宝玉不让他过黛玉这里来,倒是薛宝钗时常来找黛玉,似乎一点儿没把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宫里的王夫人日子就不好过了,眼看丧事就要办完,剩下的银子还不知道从哪弄来,薛姨妈给她传了信儿,说林黛玉把账本看的很紧,死活不让自己碰一下。
王夫人本来想借账本生事,给文家和周家安个贪墨林家家产的名头,逼着把官司闹到皇上那里,再叫甄太妃帮忙说情,顺理成章将林家的家产接管过来,可如今林黛玉有防备,竟对账本严防死守,倒叫王夫人无从下手,心里只能暗恨林黛玉装的清高,实则狡猾的很。
似是看出她的头疼,丧礼快要结束时,戴权让底下的小太监找了个空,悄悄把王夫人请过去:“王宜人是不是还在为欠国库银子的事儿发愁呢?”
王夫人皱眉叹了口气:“能不发愁吗,等一回去就得还银子,我就是变也变不出来啊。”
戴权端起茶杯笑了笑:“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宜人乐不乐意。”
王夫人眼睛一亮,急忙问:“公公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倘若真能解决眼下麻烦,我定感激不尽。”
戴权缓缓喝了口茶,直到王夫人等急了才放下茶杯又开口:“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我这人就是心眼儿软,看不得你们这些老人儿为难,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完若是有用只管去做,若是没用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话出了我口进了你耳,可再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去了。”
王夫人连连保证:“公公放心,我肯定不乱说。”
戴权这才点头:“宜人可知如今户部是谁管着的?”
王夫人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九皇子。”
“是啊,九皇子一向跟五皇子亲厚的很,唯五皇子的命令是从,这五皇子又是出自北静王府,我听说贵府的那位宝二爷如今跟北静王交情好得很?”
王夫人隐约明白了他的打算:“恕北静王不嫌弃,倒是常常叫宝玉过去说话。”
“这就对喽!”戴权笑着拍了拍手:“北静王一向重视你们这些老亲,倘若宜人去跟北静王求个情,剩下的那些欠银也不是非还不可的。”
王夫人犹疑:“可前阵子九皇子陷害三皇子和太子,皇上不是免了他的差事,把他软禁在府里了,眼下是被太上皇的丧事给耽搁了,等到太上皇丧事完了肯定要处置,他在户部还能说得上话吗!”
戴权嗤笑了一声:“宜人不必担忧,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九皇子是栽了,可接下来领户部差事的是十皇子,十皇子也只听五皇子的话,宜人这点儿欠银不在话下的。”
王夫人惊异的看了戴权一眼,戴权一直可都是太子一派的,因为之前太上皇支持太子,所以戴权也一直全力支持太子,因此跟荣国公府等等走的很近。
如今怎么突然开始为北静王府说话,而且对五皇子的安排如此了如指掌?
王夫人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北静王府不可能无缘无故帮贾府免了这么多欠银,贾府如果接受了北静王府的帮忙,以后就要从太子一派投靠到北静王府支持五皇子,不止贾府,连带着史家还有王家也都等于站队五皇子了。
这她一个人可做不了主,王夫人捏了捏手心:“公公知道我在家里也当不得家,如此大事还是得跟老太太商议一下。”
“这是自然的。”戴权倒也没逼她,很干脆的放她离开。
王夫人心不在焉的回到灵堂,想跟贾母说但一看周围那么多诰命,只好又压下话语,一直忍到晚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宫里又传来旨意,说是让各家夜里轮换着依旧守在灵堂,不许全部去歇息。
贾母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只能王夫人、邢夫人和王熙凤轮换,好在是快要出殡了,几人虽然疲累,倒也硬是撑了下来。
好不容易一个月熬过去,太上皇的灵柩总算要抬去皇陵,皇上下旨由三皇子和五皇子亲自送灵去皇陵,而太子也在灵柩抬出京城的那一刻,被带至皇家寺院开始代替太上皇修行。
一回到家,王夫人身上的孝服都来不及脱下,就急忙去贾母屋里把戴权的话转述了一遍:“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
贾母沉下脸,让人去把贾珍和贾政、贾赦几人都叫来,如今不止荣国公府,宁国公府同样欠了国库银子没凑齐。
贾赦听完倒是无所谓,有人帮忙还银子他自然赞成:“那便去求一求北静王府,几十万两呢,就是让咱家割血卖肉都还不起,只有死路一条,眼下既然有活路,咱们干嘛不选。”
贾珍也点头支持:“正是这话,咱们现在不答应就得等死,如果答应了反而还有条活路。”
贾母瞪了他们一眼:“要答应北静王府就得背弃太子,可太子到底还是储君,看皇上的意思对太子依旧疼爱的紧,我们背叛他投靠五皇子,依太子睚眦必报的心性,能饶了咱们?”
贾珍不屑笑道:“太子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朝野上下对他一片反对之声,再说咱家也不是头一个背叛他的,南安王府和西宁王府不也背弃他,如今跟北静王府来往的火热。”
贾母沉吟半晌:“先拖住北静王府,让人立刻送信给王家和史家,咱们几家一向同进同退,这事得问问他们的意思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