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竹溪有风

23、疑惑

　　喻璟秋难得地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很想摸摸柳皓的头说一声少年你没发烧吧，但是看到那人惊讶万分的表情之后，她沉默了。

　　韩玲玲张着嘴占了片刻，露出微笑来。她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任由堂哥郁结地咆哮起来：“玲玲你什么意思？！”然后，才慢悠悠地露出一脸无辜：“什么？”

　　堂哥似乎想要说什么，韩玲玲继续说：“我今天本来就有约了，堂哥你出现得不是时候么。”

　　那人沉默了，过一会，定定神，向喻璟秋和韩玲玲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绷着脸拉着韩玲玲离开。韩玲玲丢一个歉疚的眼神，跟过去。

　　柳皓笑眯眯地从喻璟秋身边弹开，正好避开喻璟秋过来敲头的手。

　　“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男朋友了？”喻璟秋看他，倒是有些感激他的帮忙。

　　柳皓摸下巴，笑：“不介意的话，从现在开始如何？”

　　喻璟秋轻轻摇头：“我请你吃饭表达谢意。”柳皓似乎有些受伤地拉脸，摇头：“我还有事，只是路过了，英雄救美一下而已。”

　　他向她挥挥手，抛个媚眼：“美人，下回再见，我要去为了美好的明天奋斗了。”

　　看他一溜烟地跑开钻进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喻璟秋挥挥手说再见。

　　这么久聊下来，她发现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做个酒肉朋友还是不错的。

　　韩玲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忙不迭地道歉：“本来是有那个意思的，但是也没明说，只是没想到我堂哥实在是太不懂得看眼色，抱歉，璟秋。”

　　喻璟秋只能一再摇头说没关系，好不容易才把她劝服，结果她立刻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给喻璟秋另找一个满意的对象。

　　面对此情此景，喻璟秋也颇感头疼，只能把柳皓拉出来做借口。

　　韩玲玲的反应是大笑：“璟秋，这话骗骗我那个完全不懂的堂哥可以，骗我可不行。谁都看得出来你对那家伙没意思，看到他出现的时候你的表情可不是惊喜。”

　　苦笑，喻璟秋和她又说了几句才挂断。

　　怎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偏偏柳皓还一个劲地装傻呢？喻璟秋不相信柳皓看不懂自己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装。

　　她把自己来回梳理了一边，迷惑万分——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

　　.

　　和好久不联系的何天宁出乎意料地在父母家遇到了。喻璟秋推门进去的时候，何天宁正坐在那里，满脸笑容地对喻母大拍马屁，惹得喻母高兴万分。

　　喻璟秋见到他的时候有一丝尴尬，迅速地被丢到脑后。

　　“天宁，好久不见。”她还是很快就微笑起来，和何天宁打招呼。

　　何天宁一脸不满地过来拍她：“我说，你就那么忙，忙到和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喻璟秋不好意思地笑：“是很忙，而且，你正是浓情正酣，我一个电话过去破坏了气氛不是大不应该？”

　　喻母在一旁迷惑地插嘴：“什么浓情正酣？天宁你找到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过来给阿姨看看。”

　　何天宁应一声，和喻璟秋相视，偷偷地耸肩。

　　喻母被喻父叫走之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小声地聊天。

　　“你怎么那么快就又沦陷进去了？”喻璟秋想起当初在酒店的一幕，有些不舒服地问。

　　何天宁看着她斜眼看过来的样子，不雅观却妩媚横生，笑嘻嘻地点头：“你明知道我就一直没有忘记她。”

　　“知道是知道，但是……”喻璟秋有些泄气，嘟着嘴说：“你着回头草也吃得太快了点。她离婚还不到一个月呢。小心杜泽又小心眼。”

　　何天宁看着她笑微微地说：“这话就不对了。他杜泽凭什么小心眼，两个人都离婚了。”

　　摇摇头，喻璟秋回答：“因为还是太快了。你们两个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她离婚之前就在一起一样，太甜蜜了。”

　　“你在吃醋吗？”何天宁笑着过来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放心，我不会有了媳妇就忘了朋友的。以后你有事，一声招呼我就到。”

　　喻璟秋抓着抱枕摔过去：“谁吃你的醋了，不要脸的自恋狂。不过是担心你而已。”她挥挥手，鼓鼓脸：“懒得理你，你要是被人戳脊梁骨，别说我没提醒你。”

　　然后她敲着坐垫开始说：“接下来三个月，我要严格和你划清界限，不能被别人误会我和你是一种人。”

　　何天宁毫不在意地只是笑：“你和我向来就不一样，谁会把我和你错认？”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喻璟秋有些闷闷地说，“万一谁脑抽了这样想怎么办？”

　　何天宁张着嘴愣在那里，良久才笑着摇头：“你呀，就爱瞎操心。”

　　.

　　那天和何天宁的见面最后演变成了何家的家庭战争场面。

　　何天宁在饭桌上说出自己和赵晓娜复燃的消息之后，何父和何母足足愣在那里五分钟。然后，何父变身咆哮狂人，对着何天宁一阵怒吼。

　　喻璟秋觉得，那天何伯伯的咆哮功力绝对不输咆哮教主。

　　在演变成闹剧之前，喻父发挥了主场优势，强力镇压了即将恶化的局势。

　　于是，喻璟秋有些颇为可惜没能看到何天宁灰头土脸的样子。

　　当然，这种看戏的好心情在接下来和父母的交谈中迅速地灰飞烟灭。

　　喻父喻母揪着她教训了半天，主题内容不外乎她什么时候能够找一个人回来。

　　“连天宁都找到了，你还没找到，真是让人着急。女人可比不得男人。”喻母说。

　　然后换喻父上阵：“趁着我和你妈还年轻，赶紧找个人嫁了，生了孩子我们还能帮忙带一带。迟了，我和你妈可就有心无力了。”

　　喻母紧随：“璟秋，你看，当初是有天宁当备胎不是，现在，备胎没了，你可就得抓紧了。”

　　喻父：“……”

　　喻母：“……”

　　……

　　喻璟秋听着父母两人轮番上阵高谈阔论，只想抚额仰天长啸——这都是什么事啊！

　　其实，她一点都不介意一个人终老的。

　　好在喻父和喻母轮番轰炸一阵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还她一片清净。

　　当然，喻母没忘记丢下一句：“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相亲啊！”

　　喻璟秋扁扁嘴，手指头揪着抱枕捏得完全变形。

　　何天宁，你就是个灾星。

　　.

　　喻璟秋不是不疑惑何天宁为何会如此不智地迅速陷入爱河，但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这么多年，两个人性格相差那么大的人能够和平并处到如今，装聋作哑是必要的，视而不见也很重要。

　　有时候想起何天宁和赵晓娜的恋爱，她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旁观过同样演员的爱情故事，只是，那个故事最后以悲剧结局；不知道现在，已经改变很多的两个人，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

　　但是，喻璟秋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旁观者改变了。

　　那个时侯，是真的旁观，无悲无喜；现在，每次想到那两个人，心口都会微微地疼。

　　自己，终究还是有一点动心的。

　　喻璟秋毕竟是喻璟秋，这样一点点的小苗，很快就被自己掐灭了，能够笑着去面对这样的既成事实。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的时候已经很冷了。喻璟秋早晨出门的时候之随手抓了一件大衣，现在站在冷风中，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脸，喻璟秋有些郁卒。

　　何天宁开着车缓缓路过的时候，一偏头就看见了她。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围着白色的围巾，就算被冷风吹着，依旧站姿挺拔。

　　很漂亮。

　　何天宁小小地吹了一个口哨，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自己带她一程。

　　很快就看见她一路小跑着过来，拉开门坐进来：“啊，得救了。你不是最近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何天宁开着车说：“所以说你运气不错。”

　　喻璟秋不说什么了。

　　两个人沉默地前行，何天宁忽然在一片静谧中开口：“璟秋，你说，我应不应该和她结婚？”

　　喻璟秋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只听到了“结婚”两个字，立刻脱口而出：“你要和赵晓娜结婚了？太快了吧？”

　　何天宁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怪异。喻璟秋立刻讪笑着移开视线。

　　过一会，何天宁慢慢地说：“其实，我有些疑惑。”

　　“什么？”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那个适合我的人。”何天宁苦笑一下，回答。

　　喻璟秋瞪大了眼：“啊？”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喜欢了过去的幻影。”何天宁有些怅然，“我甚至想不明白，她是不是真的适合我。”

　　喻璟秋看他，目不转睛地。“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说，脸上带着迷惑，“你以前不会考虑这些，只是单纯地想做就去做而已。”

　　何天宁趁着红灯空出手来想要摸她的头，被喻璟秋躲过去。

　　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最近被爸妈轰炸多了。他们一遍一遍地给我分析晓娜不适合我的理由，我大概是被干扰了。”

　　喻璟秋莫名地心头一松：“是吗？”

　　何天宁很快笑着摇头：“算了，这种事我不该拿过来烦你。毕竟是我最近的事。你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吗？”

　　将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收敛起来，喻璟秋歪头笑：“好消息啊……不知道易峰结婚了算不算。听说婚礼隆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