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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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学堂的路途有些颠簸，冷风、扬尘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陈雁归忍着不适，闭目休息了一路。
下车，他捏了捏紧蹙的眉心，正巧碰见来学堂的梁謇言。梁謇言见他眼底乌青，面色苍白，又作此情形，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忙走近，道：“陈雁归！…雁归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陈雁归半倚在梁謇言身上，听见此话，慌忙摇头否认道：“不过清晨起来头昏脑涨罢了，不必在意。”
梁謇言试探地碰了碰陈雁归微烫的额头，皱着眉道：“你恐怕染上风寒了，不如今日你回府上，散学后我将所学内容讲述予你。”
陈雁归笑着轻拍了一下梁謇言的肩膀：“你先自己读明白书，再教予我也不迟。男子汉大丈夫，没关系的。”
梁謇言拗他不过，只得叹息了声：“走吧，去学堂。”
学堂里，教书先生还未来，三十余个学生吵吵嚷嚷地，几个纸团在天上飞着，还有几个更为顽皮的捉了几只蟋蟀，在木桌上玩斗着。
“肃静！”半刻钟后，教书先生的一声呵斥才终于结束了这群十二三岁男孩儿们的闹腾。
“今日，南郡书堂将开设一门新学科：英语，将由留洋归来的许先生担任本课程的教师。”教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庄重地宣布着。
随即，一位身穿黑色中山装，一手拿着一本薄薄册子的年轻先生缓步迈入了课堂。
“各位好，我是许淮舟，期许的许。今日起，我将授与你们一门全新的语言，愿诸位能以此报国，终成大用。”他的声音温和如初春的朦朦细雨，却压住了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陈雁归本因发烧而困倦的头脑不由得因此清醒了不少，他看向讲台上正手执粉笔板书下一行英文字符的先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景仰之情。
“这26个不同的字符组成了英语中成千上万的词语，就如同汉语中的横，竖，撇，捺，点一样。”许先生曲起食指用关节轻敲了敲黑板，“英语的学习就从这些字符开始。”
先生逐个念出字母的读音，接着是学生们跟着朗读，不出半个时辰，基本所有学生都已掌握了26个字母的读法。
“好的，那这节英文课就结束了，同学们课后记得温故知新。”许先生微微点头示意，整理好书本就离开了。
原本安静的教室又归于一片哗然，两个三个脑袋簇拥在一起，有些新奇地讨论着这门不同寻常的课程。
“你觉得怎么样？”梁謇言趴在木课桌上，偏着脑袋看他。
“确实与我们的汉语差别很大。”陈雁归想了想，答道，“不过我喜欢这门新课程，许老师很厉害。”
梁謇言点了点头，坐起来单手撑着脑袋：“是呀，我父母还说过，可以送我去西方国家留学。”
“留学吗？…”不过几天，陈雁归又不自觉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以后的事怎么说得准呢？说不定，我与你能一道去留学呢。”
梁謇言点点头，又聊起来其他的话题，不一会儿算学课就开始了。
一天的时间一晃就没影了，陈雁归夹着书，随着人流走出了学堂。
浅绿的落叶在春风中打着转，一会又扫过陈雁归的布靴。
他们互相挥手道别后，坐上了各自的马车。
今夜的江州分外寒凉，似乎有了些许回冬的迹象，凛风从木窗的缝隙中穿屋而过，回荡着“呜呜”的低沉响声。
次日，陈雁归便是从这浸人的冷意中醒来。本应温暖的被褥在一宿寒风的侵袭下也变得冰凉。
“怎么今天这么冷？”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就把陈雁归自己吓了一跳。他伸手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却发现无济于事。
陈雁归皱起了眉头，扶着床柱有些不稳地站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
他撑在洗手台前缓了一会，然后向镜面看去，才发觉：眼眶和双颊已蔓上了病时的绯红，眼底的黑眼圈衬的更加憔悴。
陈雁归无声地叹了口气，朝着屋外走去。
有些脚步不稳地走到用饭的堂屋，陈雁归便径直遇上了刚在小花园浇完水的母亲。
沈夫人见他精神似乎不佳，便微蹙起了眉，用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只几秒，沈夫人便缩回了手，细长的双眉蹙得更紧了。她赶忙将陈雁归拉进堂屋里，拢了拢他的衣领:“雁归，你应当是感了风寒，等会让张大夫来瞧瞧，先来吃早饭。”
说着，她转头低声吩咐了赵姨几句，便让她去请大夫了。
陈雁归怕母亲担心自己，喝了几口热粥润了润喉咙，方才开口道:“娘，我没事的，哪用得上这么麻烦。”
沈夫人无奈又忧心地叹了口气 ，“你呀，和你爹都是一个模样。”说着喝了口茶，摇摇头，“生病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尽知道瞒着我，真是……”
话未说尽，便听见赵姨在门外喊的一声：“夫人，少爷，张大夫请来了！”
堂屋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夹杂着风尘而入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老者头发已半白，身体确瞧着十分健朗，似乎只是刚过半百。手头拄着一根榆木拐杖，随着脚步“笃笃”地缓步而来。
陈雁归身体自小便不太好，再加上父母与未出阁前的姐姐生病时，都请的是这位老中医，对他并不陌生。
张大夫熟练地诊脉写方，又嘱咐了几句:“雁归啊，要注意身体，不要让你父母担心。”
陈雁归“唔”地应了声，待他走后，也拖沓着脚步回了房间。
不消多时，药汤便被熬煮好端了过来。
陈雁归看着熟悉的深棕色，泛着苦味的中药，一言不发地三口并作两口喝了下去。
沈夫人见状，也不由得有些心疼地抚了抚陈雁归的肩膀，轻声道:“我先走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会吧。”
陈雁归点点头，目送母亲离去。
不久，药物作用的疲乏便涌入全身。陈雁归抵不住睡意，终是回到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