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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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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一不知道姜淮最后是怎么从他身上下去的,只知道被空调冷气充斥的房间热得要命。
汉城的天气一向蛮横不讲道理,前一秒还艳阳高照,后一秒就大雨倾盆。
雨水浇刷着玻璃,让燥动的因子更加躁动。
他觉得姜淮今晚应该不会醒了,于是关了那盏夜灯,轻手轻脚回到客厅。
这晚,林嘉一罕见的失眠了。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对还是不对,世界上的事总这么说不准,就像他每次下定决心要离姜淮远一点,就会出现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再次来到姜淮面前。
林嘉一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他已经有点说不清了。
原本坚定不移地说自己不可能喜欢男人,让姜淮死了那条心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虽然次次都是意外,但老这样在他面前打转,只会让他更痛苦吧。
姜淮的喜欢给得太满,林嘉一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将手指插进头发里,从胸腔里吐出一口绵长的气。
烦!
雨下了半夜,像是要把天下塌。天快亮的时候,林嘉一在沙发上睡着了,阳台的窗帘开着,晨光照进来,晃在他眼皮上。
林嘉一骤然惊醒,呆了几秒,发现不是闪电而是天亮了,才揉着酸痛的脖子坐起来。
沙发毕竟不像床,睡得很不舒服,小腿挤得发麻,他果然——
林嘉一惊道:“你怎么在这?”
伏在他腿上睡得正酣的人缓慢挪动了下身子,189的个子就这么盘坐在沙发一隅,半个身子都压在林嘉一腿上。
觉得吵似的蹙了下眉,缓缓睁开眼睛。
静了得有好几十秒,姜淮终于坐起来,不可思议般将他从头打量到脚,问了一句和林嘉一一模一样的话:“你怎么在这?”
得,断片了。
林嘉一倍感心累。
他一边解释一边看姜淮愈发红的脸,心说这有什么好红的,那些不能听的他都没说呢。
“抱歉。”姜淮认真而窘迫地听完经过,诚恳道:“给你添麻烦了。”
林嘉一低低应了一声,心说你昨晚挂我身上哼哼唧唧的时候可没觉得在给我添麻烦。
“不是。”林嘉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你这么怕打雷,之前一个人是怎么住的?”
“吃药。”姜淮淡定道:“医生开了几片安眠药,半片足够我睡到天亮了。”
林嘉一的脸拧起来。
“那东西吃多了不好。”
姜淮垂眸:“我知道。”
“喝牛奶吧。”林嘉一说:“安神。”
“好。”姜淮点头。
也太好说话了。
林嘉一别过脸,等腿没那么麻了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借下卫生间。”
“嗯。”
林嘉一看过来,在心里默默给他下定论。
软包子一个,好欺负。
出来的时候姜淮已经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一角。
不愧是从小学戏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连低头背都是直挺的。
“我先走了。”
姜淮抬头:“我叫了早饭,吃完再走吧。”
林嘉一想了想:“不吃了,还有一堆事要做。”
“是曹教授的作业吗?”
林嘉一一愣:“你也知道?”
姜淮:“略有耳闻。”
也是,明星老师嘛。
“最近遇到点瓶颈,他催得急,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林嘉一急忙解释。
“我知道。”姜淮默了默,突然道:“你之前来面试也是因为这个?”
林嘉一:“……”
“没关系。”姜淮说:“我酒已经醒了,不会说没分寸的话让你尴尬。”
林嘉一:现在就挺尴尬。
“我后来想过了。”姜淮抬头看向他:“是我太固执,过于在意自己的感受,你有这方面经验,而且又是给曹教授帮忙,如果设计出的服饰受到关注,对戏院来说也是一种推广,是双赢。”
“我不该那样说。”
林嘉一微哽,想劝他不必给自己加上这么大的负担,但他不了解戏院,不知道戏院的运转模式,也不知道姜淮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艰难。
经过前两回的教训,他已经不敢贸然说什么不过脑子的话了。
“何况这也是我外祖父的心愿。”
“所以,林嘉一,我想正式邀请你来戏院。”姜淮黑亮的瞳孔里映出林嘉一的倒影:“可以吗?”
朝阳自他身后升起,晨光落在他肩头,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暖光。
“这样会不会不好?”林嘉一有些犹豫,接受入职就代表要朝夕相处,他倒没什么,他一不恐同,二不讨厌姜淮,相反,每天对着这样一张脸,还挺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专业问题解决了,还能顺便防备一下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没错,说的就是陆北。
而且姜淮都愿意主动邀请他了。
“你放心。”姜淮眼睛一暗,当着林嘉一的面眨了一下:“公私分明,我不会骚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嘉一一个头两个大:“你别误会,我没嫌弃你,也不讨厌你,就是……”
“就是不喜欢?”姜淮声音很低,失落里带着一抹自嘲:“我明白。”
林嘉一:“……”他要是明白,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了。
林嘉一骑虎难下,不管答不答应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心里不是滋味。
“你放心。”姜淮重复道:“我知道分寸。”
林嘉一还在犹豫,姜淮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我希望不要太久,如果你确定的话,我也好回绝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林嘉一警惕道:“有上次跟我一块的那个人吗?”
“你说陆北?”姜淮点头,漫不经心:“当然,他很执着。”
“不用考虑了。”林嘉一当即说道:“我来!”
谁都行,姓陆的不行!坚决不行!
姜淮唇角一翘,弯腰,从抽屉里拿了份合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虽然是同学,但该走得流程还是要走,你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签合同保障的不是他吗?
这样很好。
林嘉一结接过姜淮递来的笔,拔出笔帽。
只要有他在,陆北休想打姜淮的主意!
合同一式两份,姜淮收了一份,将另一份递给林嘉一。刚好,外卖到了,林嘉一顺便蹭了顿饭。
一场大雨让汉城持续的高温稍有缓解,迎面吹来的风也没那么燥热了。
林嘉一拧动钥匙,心情不错。
吃饭的时候姜淮把话说得很明白,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把私人感情掺合到工作中来,也希望林嘉一能够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那当然。”林嘉一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姜淮放下汤勺,眼睛轻轻睨过来:“那从明天开始算,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林嘉一愣住,那不是每天都得来?
“有问题吗?”
林嘉一立刻:“没。”
朝九晚五周末双休,除了每天都得面对一个对他情难自抑的姜淮,这里简直是天堂啊!
没有996,没有007!
要什么自行车!请把他捆死在这吧!
门推开,一个人影从阳台回过头,林嘉一这才想起来,常路回来了。
他掐了烟,进来后带上阳台的门:“回来了。”
林嘉一知道他不会真生气,笑着说:“一会儿去吃饭?我请。”
“什么事这么高兴?”常路淡淡看过来。
“拿到实习资格了。”
常路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要给老曹帮忙,实习的事先不急吗?”
“就是老曹给下的任务。”林嘉一摆手:“一句话说不清,一会儿去哪吃?”
“你决定。”常路态度很淡,跟平时很不一样。
“生气了?”林嘉一拍拍他的肩:“昨天真是意外,你说吧,怎么你才能消气?”
常路任由他揽着,胸腔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微微起伏,有些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话在昨晚汹涌到快要漫出来了。
目光下移,落在肩头的那只手上:“我……”
咚咚咚——
乍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后面的话,肩上的手滑下去。
“你在啊。”陆北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前。
林嘉一脸一拉:“干嘛?”
“同是天涯留宿人,不能过来问候问候你?”
“不能。”林嘉一翻了个白眼:“快滚。”
门关上,常路已经从那一刹的失态里挣扎出来。
“他经常找你?”
“陆北?”林嘉一说:“实习名额没争过,来恶心我的,甭理他。”
洗完澡出来,常路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了。
常路开车,去了市区一家很有名的店吃火锅,不到饭点,店里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位子了。
林嘉一点头,来对了。
吃到一半,常路突然放了筷子。林嘉一抬头:“就吃这么点,给我省钱呢?”
常路笑着摇摇头:“阿一。”
“嗯?”
“你有什么打算吗?”
林嘉一在辣锅里专心涮毛肚,闻言一顿:“什么什么打算?”
“马上毕业了。”常路问:“想过读研吗?”
“不知道,没想过。”林嘉一捞起来:“开学了再想,你呢?”
“可能出国。”
“是吗?”林嘉一也放了筷子,喝了口可乐:“好事,乔瑞不马上要去了,也就几年,别太想我。”
常路没笑:“你想去吗?”
林嘉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想啥呢,就我这口语,去了让人笑话。”
“也是。”
“是个屁!”林嘉一斜他一眼。
快吃完的时候,常路以去卫生间为由去把单买了。
林嘉一要把钱转他,常路不要,还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跟我客气什么。”
林嘉一叹气:“啃老是会被鄙视的。”
常路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等去了戏院林嘉一才知道,这里其实是有员工的,只是活少,靠基本薪资根本养不活自己。姜淮要发补贴,他们不要。
戏院不盈利,正常运转都快做不到了,姜淮才多大,一个人撑得够难了。他们不想给姜淮加负担,姜淮不想让他们没饭吃。
最后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基本薪资照给,戏院事少,演出不多,他们就用空余时间找兼职。
演出多在晚上和周末,也不耽误事。
可林嘉一来了几次,除了保安大爷,几乎一个人都没见着。
到底哪边是主业哪边才是兼职啊。
大爷摇摇头:“我就说这样不行,每个月工资发着,钱一分不进,你看隔壁杂技厅,每次有马戏的时候我就搁门口看,那车多的,羡慕死人。”
林嘉一端着一个跟大爷同款搪瓷缸子,点点头,严肃道:“是要好好想想。”他抿了一口,抬头看墙上的挂钟:“都快中午了,姜淮怎么还不来。”
他就是这么对待第一天上班的白月光的?
“今天几号?”大爷问。
“十号。”林嘉一站起来,朝远处每一辆开来的车行注目礼。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是对待白月光的态度吗?
“哦,那就不奇怪了。”大爷一脸淡定。
“怎讲?”
“他每个月十号都得回家。”大爷说:“八成被他妈绊住了。”
林嘉一转过来:“他妈也在汉城?”
“在啊,住郊区大别墅。”
林嘉一点点头,老干部一样吹吹杯口的热气。
所以,姜淮到底看上他哪了?
饭点了。林嘉一扭头,问大爷吃啥,笑眯眯道:“我请客。”
“不稀罕。”大爷弯腰拿出个保温桶:“我有。”
“豁!”林嘉一走过来:“爱心午餐?”
大爷老脸一红,很是得意:“羡慕吧?”
“羡慕死了。”林嘉一往跟前凑:“给我尝尝。”
“林嘉一。”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嘉一回头,嘴里叼着鸡骨头。
姜淮僵了一天的脸终于舒展,他朝大爷点了下头,问林嘉一:“吃饭了吗?”
“没呢。”林嘉一捏着啃了一半的鸡翅,脸皱得像苦瓜:“老头小气死了,就给我这么一个。”
“小王八蛋,把你嘴里的吐出来。”大爷作势要打他。
唇角在不经意间勾出一道弧度,随即消失。
“走吧。”姜淮低了头:“我请你。”
这不属于商务区,路两旁多是一些小店,车少人也少。
林嘉一嗦着鸡骨头,朝两边看了又看。
“怎么了?”
“这条路车不好进吧?”林嘉一问。
“嗯。”姜淮点头:“单行道。”
难怪。
“喝汤吗?”姜淮指着前面一家瓦罐汤:“味道还行。”
“好啊。”林嘉一不挑,给啥吃啥。
姜淮很照顾林嘉一的口味,点菜会优先他。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谁让他是老板呢,难不成让他这个员工出钱。
林嘉一很快就心安理得了,哪有老板吃饭员工买单的,和资本家共情的都是傻子。
但他很快发现,这顿饭不是这么好吃的。
除了付钱,姜老板娇贵的连水壶都拿不起来,说手腕疼。回去的时候脸色不好,说是让太阳晒的。
娇气程度堪比林嘉一的老母亲。
好不容易上楼坐下,姜老板一声呻/吟,林嘉一立刻去找保安大爷要蜂蜜。
正事是一件没干,净伺候祖宗了。
算了,之前醉成那样,且要难受几天。
林嘉一舀了勺蜂蜜,倒水的时候还在想,他这么娇气,以后谁受得了。
搅拌的手猛地顿住。
想太多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