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王座之混沌之龙》君轩

38、心结

　　等其他人全部睡了过去之后，蓝寰这才悄悄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摸下床铺，溜出营门，钻进了洗漱的小间，熟练的放出力量隔绝气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解开了自己衣服。
　　原本只是盘踞在黑鳞附近的魔纹已经向外蔓延了接近三寸，几乎覆盖了蓝寰半个胸膛。经过魔眼术士那一颗魔弹的刺激，原本被那金红液体压制的有些萎靡的魔纹变得异常活跃，加深了痛楚的同时，蔓延的速度也加快了。
　　再度用那液体压制住反噬，蓝寰清洗了一下，便打开了隔间的门。
　　咔嚓一声响起，在见到门外的身影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捏坏了门把手。哪怕演技好如蓝寰，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也有些失控，瞳孔收缩，小心翼翼的咽下一口唾沫，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采儿上前一步，踏入房中，随手把门关上，神色平静，灰白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蓝寰，一言不发。
　　看着面前之人平静的脸色，蓝寰忍不住再度后退了一步，在采儿不开口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开口，就像是个犯错之后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他不知道采儿知道了多少，一回神，大脑就已经开始疯狂转动，想找个理由先糊弄过去。
　　“想好怎么说了？”采儿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喜怒，但是这样反而让蓝寰觉得更害怕了。
　　“我……”无数的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蓝寰咽了下去，最终，他只是低下了头颅，“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在那了？”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是没有人知道此刻采儿心中到底翻滚着怎样的情绪。
　　“我不该瞒你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拽了拽采儿的衣袖，蓝寰心中忐忑不已，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就像一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猫一样，“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没有再说话，采儿伸手，想触摸蓝寰的胸膛，再度被他阻止了，“抱歉，但是这个你不能碰。”
　　“我身上的反噬之力有很强的侵蚀性，它会伤到你的。”已经被发现了，蓝寰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更何况，他也不想骗她。
　　“是上次他把你叫出去的那一次？”知道蓝寰不会允许，采儿便没有再试图去碰，也没有收回被蓝寰攥着的手。
　　发现蓝寰隐瞒了自己的伤势这件事，一开始她确实有些生气，但是在他开口吐出那句认错的话之后，她心底的火气就已经消散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采儿发现了蓝寰的性格上的一点缺陷，或者也不能说是缺陷，蓝寰不在乎他自己，他甚至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你不说，我会更担心你，或者，你不信任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蓝寰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采儿觉得，这一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让他对他自己好一些。
　　“……是。”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咽下所有的痛楚，现在要他开口吐露出来，对蓝寰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为什么呢？
　　这一刻，蓝寰自己都没办法回答，他对自己伤势的隐瞒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一想，其实没有必要，战场杀伐，受伤其实很正常，可是他却下意识的对所有人都隐瞒了自己的情况，装出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不露一点破绽，所以，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采儿，我突然发现……我好像，还是没有离开哪里啊……”蓝寰松开握住采儿手腕的手掌，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口中喃喃自语，说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明明我已经离开好久了……我今年十三岁，明明我已经离开七年了，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还是被困在哪里了……我还是没有离开……”蓝寰的声音满是低落。
　　面对蓝寰罕见的脆弱，采儿缓缓抱住了他，她没想到蓝寰这堪称诡异的性格缺陷，来源，竟然是他的心结，“我可以当你的听众。”
　　微微侧头，蓝寰露出一只眼睛，仔细看着面前人的面容，采儿没有戴面纱，露出的面容无疑是美丽的，“嗯……如果是你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
　　蓝寰突然笑了起来，他突然出手，挣脱了采儿的怀抱，反而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几步就走回了营房，用灵力把房门关上，蓝寰四下打量了一下，很好，同伴们都没有醒，一道灵力掀开床前的布帘，他直接带着采儿钻了进去，灵力扩散开来，隔绝了所有气息和声音。
　　蓝寰屈起一条腿，让采儿躺在自己右边胸膛上，另外一条腿微微将她圈起，双臂环抱着她。这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再是年少稚嫩的龙也是龙，而龙的占有欲，从来没有什么生命能比得上，对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会倾尽全力的守护，一但有人觊觎，便还迎来这头龙毁灭性的打击。
　　“让我想想……”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背，蓝寰在组织语言，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将要出口的时候却又说不出来，现在需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安静的倚靠在蓝寰身上，采儿也不着急催促蓝寰开口，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她还挺享受这样的时光的，属于蓝寰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虽然因为轮回之剑反噬的原因，她现在看不见他的样子，也闻不到他的味道，但是身体相触带来的微凉感觉，耳边平稳的心跳，都能给她一股浓重的安心之感。
　　“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爸爸身边的。”蓝寰开口，一字一句慢慢斟酌着，“但是我爸爸的性格，哪怕身为他的孩子，我也能说，很糟糕，当然，这个糟糕，只是针对于其他人，不包括我，他对我很好，非常好，嗯……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去摘下来给我的那种。”
　　“但是啊，过度浓厚的保护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窒息，爸爸的身上总透着点疯狂与暴戾，我的记忆里，爸爸身边的侍从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的，他们在害怕。”魔龙王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就是死亡与毁灭的代名词，哪怕蓝寰身为魔龙王的亲子，他也害怕他，魔龙王的确宠爱他，但是魔龙王的爱，偏偏总是呈现一种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我也怕他，不过不是常规的那种怕。这样说吧，我虽然畏惧他，但是他的怀抱也让我很安心，他是我的归处。”
　　“我小时候最喜欢扒在他身上，上蹿下跳，让他威严扫地，但是他从来不会生气，或者说，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蓝寰五岁之前，很少以人形的模样出现，那时候，旁人经常看见的，就是暴戾威严的魔龙王，头上或者肩上顶着一只大约不到一尺的白金小龙，哪怕那小龙在魔龙王身上各种胡闹，魔龙王也一直纵容着他。
　　听着蓝寰的讲述，采儿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害怕他的爸爸？纵然那人凶悍暴戾，但是那人的暴戾从来没有对着他，甚至对他而言，那人的表现的分明是个慈父，以他的性格，怎么如此？
　　“可是啊……”感觉到采儿的疑惑，蓝寰目光一下子变的悠远起来，就算他知道魔龙王不会伤他，但是魔龙王那恐怖的爱意却依然让他感到窒息，“我和父亲，是爸爸为数不多的温柔了，也正是如此，他对我的保护，太好了，好到可怕。”
　　“爸爸对我身边的人非常……严厉，稍微有点失误，就是异常严苛的惩罚，甚至发展成了，只要我表露出一丝异样，他们都不会好过，我身边的人换的好勤，那些人怕我，甚至比怕爸爸还怕我。”不可抑制的，蓝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也就是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他才会表露出一点自己的情绪，在魔龙王身边的时候，他那里敢呢？要知道，落在魔龙王手中，死亡可是最舒服的结局。
　　“那不是你的错。”偏执，疯狂，溺爱，魔龙王的形象在采儿心中渐渐清晰了起来，可是这和蓝寰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稚嫩的幼童，那里有力量阻止他的父亲？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终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双臂收拢，蓝寰一点点抱紧了采儿的身体，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注意着，没有让采儿的身体碰到自己被魔纹覆盖的左边胸膛，“甚至我不能开口为他们求情，那样只会招致爸爸更大的怒火，而且……爸爸做这些从来没有避着我，他想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他会一直保护我，没有人能违逆我的意志，我……可以为所欲为。”
　　“你很好，真的很好。”采儿按住蓝寰的手臂，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他能长成现在的模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能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溺爱下不长歪呢？
　　“我没有办法了，只能避免和那些人接触，这样，至少他们不会因为我受到责罚，我唯一敢接触的除了爸爸，就只有父亲了，父亲的实力比爸爸要强上一线，爸爸对父亲也没有办法。”察觉到自己说的东西有点沉重，蓝寰便把话题拐到了另外的地方，“说起来，我的枪法还是父亲亲自教导的呢，爸爸用剑，而父亲用枪，我在选择自己的修炼方向的时候，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枪。”
　　“枪为百兵之王，剑为百兵之君，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注定当不了君子，而且长枪，确实也更适合我。”刀枪剑戟，在蓝寰打造自己的神器的时候，都了解过，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枪，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最适合他的武器。
　　“父亲和爸爸？”采儿突然注意到了一点，蓝寰对他父辈的称呼，两个男人，怎么生出他这么大一孩子的？
　　“虽然我的诞生方式有些特殊，但是不用怀疑，我是爸爸和父亲亲生的。”蓝寰有些不满的拿下巴撞了撞采儿的肩膀，他的诞生是不可复制的，极为特殊的一种。
　　“……我只是，没想到。”沉默了一下，采儿没有反驳蓝寰，既然他坚定不移的这样认为，她还是，别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