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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抓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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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鲸?!”
深水轩廊道边,凉鱼手中抱着一桶鱼食边喊边走,欢快地冲正进院子来的二人走去。
“小郎君,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守在深水轩桥头口的侍女行完礼便往楼阁而去。
恰好这时秦云从另一处圆拱门而入,见儿子和小郎君在一起,秦云很是奇怪,又忙走过去。
“小郎君安。”秦云拱手,同时看向秦永鲸,“小鲸,你这是?”
见着阿爹,秦永鲸悬着的那一丝心也落下。
不知该如何跟阿爹说,秦永鲸沉默了。
倒是一旁的赵彦高傲地支了支下吧,“你就是他阿爹?哼,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惹大祸了。”
凉鱼过来,听见这话,当即:“啊?”了声。
秦云惴惴不安,“这,这,小郎君,小鲸他是惹了小郎君不高兴吗?”
赵彦鼻孔出气,“何止!”
说完他不再理会秦云和凉鱼,冲着身后的秦永鲸大喊道:“还不快走。”
秦永鲸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后回头安抚着急的阿爹和一脸懵的凉鱼,“没事。”
秦云哪能放心,赶紧跟上去。
二夫人与二老爷分房而住。
二夫人如今养胎,嫌少外出活动,平日里多是小憩。
侍女来禀时,她正沉眸。
熏香若有若无地缭绕内室,钻入鼻腔更添一分睡意。
“夫人,小郎君来了。”侍女弯腰小声禀道。
二夫人睫毛微动,叹出一口长气。
而后缓缓睁眼,杏色的瞳孔满是疲惫,这一胎折腾得她不轻松。
她起身,贴身侍女上前搀扶她。
嘈杂的声音从外而来。
其中最为响亮的便是她那小哥儿的声音。
二夫人明眸正色,到外间入座。
“娘,我又来啦~”欢脱的音,是她的小哥儿。
二夫人唇齿微启,轻笑着招手,“来。”
赵彦刚进门槛,立马喜笑颜开地跑到他娘身边,喋喋道:“娘,你今日还好吗?弟弟有没有闹娘,我为娘准备了酸糕,小艺说他娘当初害喜,就吃这个好的!”
说到酸糕,赵彦顿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站在门口的秦永鲸秦云凉鱼。
他懊恼地叫了声,最后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了带了,我待会再给娘拿过来。”
“无碍,彦儿有心娘就心满意足了。”二夫人敛起笑容,“彦儿涂香了?”
赵彦眼睛一亮,伸出手撩起袖子就给他娘闻,“娘,你闻,是不是好闻。”
二夫人嗅了嗅,便将他的袖子拉下。
宠溺道:“好了,很香,切记,以后可不许随意挽袖。”
赵彦惯是听惯了娘的训话,随意应下。
“孩儿知道了,娘,我有事要跟娘说。”赵彦抱住二夫人的胳膊。
赵彦爬上另一边的椅子坐好,而后趴在桌子上,手支起上半身,将身子凑到二夫人耳边。
二夫人倒也配合他,往他那边挪了挪。
秦永鲸始终看着二人,祸事来临,他也未露出分毫怯色。
秦云则紧张地握拳直抖,又焦急地看着儿子,到底何事啊!
凉鱼纯粹是状况外。
侍女双手揽在桌子边,怕赵彦摔了下去。
话毕。
二夫人神情已然变化,肃穆之气传遍屋内。
秦永鲸低下头,躲开二夫人的视线。
赵彦还在盘算怎么收拾秦永鲸,要让他娘给他出主意。
“娘,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他?”他还没罚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小下人。
想到这时,赵彦挑衅地看了看秦永鲸,只是秦永鲸低着头,没看见他这股神气的色彩。
娘不说话,他自说自话,“不如叫小九小十打他一顿?”
“唔,打人也太掉价了。”他迅速否决。
“娘,你替孩儿想想吧。”赵彦蹭蹭二夫人的肩膀,撒娇卖萌尽数眼前。
二夫人敛了敛眸,将他的头抬起来,轻声问他:“彦儿,还有谁知道吗?”
赵彦虽然不识礼数,可也知道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就是孩儿和他。”赵彦指向秦永鲸。
秦云嘭一声跪下,语气胆颤:“夫人恕罪,小郎君恕罪,我儿,奴,奴的儿子还小,他只是无心之过。”
“阿爹。”秦永鲸拉住秦云的衣角,他定定地看向二夫人,最后收回视线,看着跪在地上不停替他求饶的阿爹。
秦永鲸双膝下地,弯腰。
他可以无动于衷,但他不能看着阿爹无动于衷,这份辱不该阿爹替他担。
“夫人恕罪。”愣愣的凉鱼也趴在地下求饶。
二夫人额头的经脉乱跳,眼神发凉,语气寒冷:“哦?我要恕他什么罪?”
赵彦目光崇拜地看着他娘,娘好威风呀!
“奴,奴虽不知,可奴的儿子定然不会恶意生事。”秦云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你既不知,那也就不需要再知,将人带去刑堂。”
二夫人的处置来的很快,对秦永鲸的惩罚也并未公开。
外间守在门口的侍从立马进来将秦永鲸提了起来,便要往外带。
秦永鲸皱起眉头,嘴唇抖动,目光更黑一分,黝黝见深。
被侍从拽住的手臂如同撕裂,疼痛蔓延末端透至筋膜四散,最后化为一声闷哼。
秦云大惊失色,慌张地抱住侍从的腿,脸看向二夫人,边哭便道:“夫人,夫人,他还小,求夫人......”
周遭的侍从视若无睹。
凉鱼也哭了起来,“夫人,求夫人放过小鲸。”
刑堂?
赵彦眨眨眼。
二夫人闭眸,细碎的干纹聚拢眼下,又慢慢舒展而开。
“带下去。”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厉声呵斥道。
抓住秦永鲸的侍从连忙请罪,扯开紧攥着的秦云,赶紧带着人出去。
秦云那能挡住男人的力气,被人拨到地下又忙往外去追。
“娘,带去刑堂做什么?”赵彦天真地问。
二夫人柔和道:“刑堂自然是处罚过错之人的地方,他既犯了错,便要受罚。”
赵彦还是不懂,“那要怎么罚?”
“我儿以后不会再见他。”
赵彦懂了,又好似没懂。
不会见?
是像南宫娘子一样吗?
赵彦从未有过多少愁,这时确是一腔愁绪。
他忧心忡忡。
可,可,他不是想要小王八蛋不见啊。
赵彦别扭道:“娘,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去刑堂了吧。”
“彦儿不是很生气吗?娘替你出气。”二夫人摸着他细软微黄的头发。
“可我,娘......”赵彦似乎斟酌了下,最后依旧脱口而出,“娘是要杀了他吗?”
赵彦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害怕。
被孩子这般看,二夫人苦笑。
她反问:“彦儿怎么会这么想?”
赵彦许久未说话,手指抓着袖口转圈。
“也罢。”二夫人叹气,“不如彦儿自己想如何惩罚他?”
想啊,这可难倒了赵彦。
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罚人才来找娘出主意的。
赵彦细细想。
最后他摇摇头。
“彦儿可以在三日内告诉为娘,这三日,娘就先不处置他,彦儿看如何?”
这个好。
赵彦的头点得像捣蒜。
说不处置秦永鲸,可他在刑堂丝毫不轻松。
一进刑堂他便被人扔进淹过胸膛的水缸中锁着。
行刑之人好似不在乎他的死活,下手未有顾忌。
一泡就是一日。
秦永鲸冻得浑身哆嗦,整间牢房就他一个人,黑漆漆一片,左墙上方开一个小口分辨天明。
冷汗滋滋冒,他手撑着缸边,死死扣住缸上的一处裂缝。
裂缝越来大,越来越大。
歘————
“什么声音!”
刑堂之人掌灯快速走到牢房。
满地的水漫出牢房往外蔓延。
只见缸碎。
小孩儿躺在积水与碎片中。
鲜血流下,顺着水往外流,水越往外,颜色越淡。
来人忙打开牢房,冲外喊:“来人。”
秦永鲸始终闭眼,刚才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力气,他冷的睁不开眼,泡浮的皮肤好似和身子分离,感受不到存在的感觉。
他手指轻动,心下当想,如若感受不到疼痛,也是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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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够赵彦好好想想。
他召集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下人。
“你们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赵彦问。
这话问得人心里打鼓。
侍女阿淮率先道:“最怕挨饿。”
她不过十三,便饿了十年。
直到入了赵府,才尝到了饱的滋味。
若不是夫人心善,她只怕会被卖到妓院。
想到如此,阿淮更是感激。
年级大些的侍女阿宁说道:“奴婢啊,最怕蛇了,看一下就能把奴婢吓跑。”
说到这,侍女掩面而笑,又问:“小郎君问这做甚?”
“你们就不用知道了!”赵彦摆摆手,让他们接着说。
后面的人继续说。
有怕动物的,有怕人的,有怕臭,有怕香的。
“你居然还怕香!”赵彦夸张地喊道。
名叫阿北的小哥儿嘿嘿笑了声,回着小郎君的话:“小郎君,你有所不知道,小人的家乡盛产桂花,小人家门口就有四颗桂花树,小人出生便闻不得桂花味儿,闻了便全身不舒服,还是小人的父母将小人寄养在姑母家小人才安全长大的呢。”
赵彦恍然大悟,“阿北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天赋异禀。”
阿北语塞,小郎君又在乱用成语了。
“那你呢,阿南,你怕马又是怎么回事?”赵彦又问向名叫阿南的小哥儿。
阿南没被卖之前家中是养马的。
他从小便要跟着一起伺候马,被马踹了一脚后,落下了怕马的毛病。
“我除了怕马,还最讨厌清理马粪了,还有给马挂毛,若是马儿生了虫病,那一身的虫子就贴在马的皮肤上,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里面除了虫子,还有虫产的卵,人看了简直头皮发麻。”
赵彦想想这个画面,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
阿南接着道:“听说外院的马夫老马病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虫病死的......”
赵彦打断阿南的话,“你们继续说。”
现场叽叽喳喳,好一会不停。
经过一场周密的探讨。
赵彦终于找到了一个十分解恨的惩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