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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下水道秘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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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尼米得收下宝玉,独自追上莫逃与杰普。他认为抓走姆恩的人必有不可告人的政治野心。
如今庞贝城中混乱,正是夺权的好时机。如果他的政治靠山姆恩在混战中遇害,那可是大大地不利。
因为焦虑,他无意识按住了心口的宝玉。
小的时候,哥哥说这是东方来的高人赠予的宝玉,能够护住心脉,逢凶化吉,所以一直以来玉不离身。
也不知是不是宝玉的力量护住了哥哥,哥哥与假强盗打斗摔下山没有死,反而失忆了,成了狗皇帝的走狗。
他找不回以前哥哥,只能紧握宝玉,祈祷宝玉赐予自己力量。而后突然感到感官变得灵敏起来。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腐朽味烧灼着他的神经,可他并不感到眩晕。
更恶心的血腥气与烈焰烧尸的气味他都闻过。
那种直击灵魂的气味令他毕生难忘,以至于淫/宴上令人作呕的味道,权贵欺人时恶心的臭气都显得平淡。
蝇蛆般的烂人,除了释放恶心的气味,强迫人吞咽下肮脏的浊物外,就没什么本事了,完全无法真正伤害到他。
至于下水道排泄物气味,对比那些腐烂灵魂散发出的气味,更没有伤害力。
排泄物汇聚之地比起权贵的藏污纳垢之所,实在要干净得多。
臭气令他更加清醒,循着微弱的酒气前行。
他必须找到姆恩,赢得资源,寻找刺杀皇帝的机会。
那个禽兽烧毁了他的家园,屠戮了他的亲人,剥夺了他的一切。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让禽兽血债血偿。血液在身体里焚烧,滚烫灼心,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剧烈的痛苦,与复仇的愤怒之中,却并不想回归平静。
他所渴望的不是幸福快乐,而是在生命燃烧殆尽之前与仇人同归于尽。
除了找回姆恩外,他还想拿握黑雾化的力量,不知这黑雾究竟是邪恶力量,正义力量,还是反抗的力量,可总归是很难控制的力量。
因此他一直研究叙事之符和真实之眼。研究城内的叙述之符崇拜是否和黑雾出现有关。
依稀记得,在听到哥哥叫他逃跑时,他本想下去支援。
不料开盖后,看到那个想谋害儿子的营造官,一时间,他回想起觊觎自己美色的继父,与为了保护自己而挨打的哥哥,愤怒达到顶峰。
怒火成为力量翻涌而出,他受到某种力量感召,知觉消失了,进入混沌的空间,记忆变得朦胧,只有火焰在雄雄燃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烧尽。
他在灼热的烈火中独自前行,想要找回哥哥。可他的哥哥被烈火烧化了,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他想要哭泣,却没有眼泪,整个世界都在融化,所有人都不是原本的模样。他记得要报仇,可在这个全员融化的世界里,已经找不到面目可憎的皇帝。所以他只好瞪着人群,憎恨着火焰,憎恨着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拉进一座温暖的面包花园,那里有数不尽的面包,数不尽的笑颜,数不尽的欢乐,他仿佛回到快乐的童年,赤着脚追逐着蝴蝶,在庭院中自由地奔跑。
一股暖流涌回心间,而后他神智凝聚,回归现实。
清醒后意外遇到哥哥,和那个威胁自己的混帐。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故意提有姆恩的。
谁料姆恩竟然失踪了。
幸好发现得早,还找到了线索,他必须找回姆恩。
因感官增强,他没有再跟着前方杨跳的跑步声走,而循着西腓香的气味向前。
走着走着,他闻到一阵浓郁的葡萄酒香,迟疑片刻,没有去找酒香的源头,而是循着西腓香的气味寻人。
走了一段路口,发现前方人头攒动,人群上方是通气口,
他们围着中心突出的高台,火光照亮了高台,姆恩一脸迷茫,端坐在两米高的高台上,脖子上挂着叙事之符样式的铜球。
而在姆恩头顶,由鲜红的颜料绘制的巨大的眼球,盯着下方信徒。
那是一个叙事之符,像魔法阵里潜伏着魔性而神秘的巨大之物,沉默地俯瞰世人沉浮挣扎。
这景象令人头发发麻,肃然起敬。
这是什么仪式?
看样子像献祭仪式。难道姆恩是祭品!
姆恩有着高贵的血统,纯洁的心灵,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纯粹之人。
如此纯白无垢之人,正是神明的最爱,执掌正义的神明能利用他施展恩德;罪恶的邪神就爱看纯白之物染上污秽,并从中得到无上乐趣。
“姆恩!”盖尼米得明知这么一喊有危险,可他不能让姆恩成为祭品,于是高声呼喊。
清亮的嗓音在护心宝玉的加持下,如同唤回人神智的梵音,迷迷糊糊的姆恩彻底唤醒。
姆恩晃了晃身体,清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无法很快聚焦。
之前他借口醉酒,让奴仆搀扶着回到休息处,趁机远离无聊的酒宴。
在喝下醒酒汤后,便放下床边的帷幄休息。故意让奴仆站得远一点,看不清帷幄里的动静。
其实,他记得床下有密道,小时候他曾和莫逃在密道内嬉戏。
今天看到莫逃在宅内转悠,儿时的记忆立马苏醒。
那时候,长辈们是不让他俩到地下密道玩耍的。
可是莫逃特别皮,越是不允许的事,小孩子的好奇心越是旺盛,总爱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潜入探险。
姆恩同样对地下室充满好奇。
长大后的姆恩对权贵们的肮脏之举,家族的政治交易感到不满。可小的时候,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美好幻想。认为自己身为元老家的长子,一言一行代表着家族的形象,有责任有义务扛起职任,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只有在任性的莫逃面前,他才会偶尔放下长子的架子,像普通人家的哥哥一样陪着弟弟玩耍。
地下通道成了兄弟俩的秘密基地,姆恩把儿时秘宝藏在地下室中,而今已是尘封许久的记忆。
今日看到两位执法官为了争权而撕逼,姿态十分难看,他非常不舒服,一心想远离是非之地。
于是早早休息,顺便寻找儿时回忆。
记忆里的通道口仍在,他独自爬下去。
本想找回记忆,却意外在地道发现几位衣着朴素的平民,正惊恐地看着他。
他刚想安抚平民的情绪,便遭到攻击。
姆恩虽不是顶尖格斗角,好歹是名骑士,武艺远胜普通人,顺利躲过攻击,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只是来地下通道逛一逛。你们想拿主人的东西,我是不会告状的。”
平民们停止攻击,担忧地问:“你真的不会告我们。”
“真的不会。”姆恩虽然不喜欢盗窃行为,但更鄙视利用法律漏洞和权势囤积财物的贵族。加之近日在斯诺的影响,看到底层劳动人民挣扎求存的艰辛,于是原谅了这班“贼人。”
平民们集体跪地,祈求道:“姆恩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姆恩让他们不要跪拜,好好说话。他们执意要领姆恩去一个地方。
姆恩义高人胆大,兼之想要调查庞贝城中发生的事,便跟着几人前行。不料在路上又遇到另一波人,二话不说撒来一把石灰粉。
他闭眼躲避,却被人砸中脑袋,到现在后脑勺仍隐隐作痛。
当他的眼睛渐渐看清周围时,发现盖尼米得被人扣压着跪在他面前。身旁是无数陌生的面孔,每一位都衣衫褴褛,身形枯槁,神色不安,像远道而来的难民。
难民圈外有几名穿着普通的平民,长得像他在地下室中遇到的人。
此处空间很大,像个秘密集会场所,虽头顶有通风口,仍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你们干嘛扣着他,快放开。”姆恩怒斥。
“姆恩阁下,盖尼米得破坏了神圣仪式。虽说他是庞贝之花,仍需要得到神明的原谅,我们才能放了他。”
“什么仪式,什么神明。”姆恩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眼球子铜球,正是叙事之符。
难道这就是城中兴起的叙事之符崇拜仪式。
神话谱系中没有代表叙事之符的神明啊,叙事之符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
他想向民众解释,可知道自己几句话无法改变他人的信仰。
不管这个神是否存在,是否有力量,只要有民众相信,代表神明的符号,便拥有了信仰的力量。那是底层人民的精神寄托,是消解精神苦难,重新寻回生而为人价值的思想力量。
贸然说出真相是残忍且愚蠢的。
姆恩朗声问:“你们要祭祀吗?找我做什么。”
“阁下,有些事您有权力知道。”一人排众而出,那是赫梯剧剧院经理左先生,他说:“姆恩阁下,我的兄弟在角斗场比试输给大壮,差点丢了命,幸而阿多尼斯阁下出手救下。可是那卑鄙的营造官居然让人暗杀了我的兄弟。只因我们破坏了他为母亲举办庆生大会的兴致。”
姆恩问:“他怎么知道是他派人做的。”
左先生:“我当然知道。我们都知道这座城市表面上看起有多么美,内里就有多么肮脏黑暗。”
姆恩:“我认识你,你是赫梯剧剧院经理左先生,你们排练的剧非常精彩,给公民们带来不少欢乐。”
左先生:“喜剧的本质是悲剧。您并不知道我这一生经历过什么。您并不知道庞贝城的居民经历了什么。”
姆恩心中一恸问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民众围了上来,一个接一个诉苦。
他们流离失所,缺衣少食,又因身体残缺、外地口音等各种原因,不被庞贝公民所喜爱,租不起地面的房子,所以只能生活在下水道中。日出后到地面上讨生活,虽然干的是不体面的工作,却为庞贝城创造了财富,促进了庞贝人繁荣。太阳下山后,在下水道中裹着拾来的、偷来的毯子过夜。被贵族们戏称为下水道里的老鼠,属于城市管理要整治的那部分人。
这一个个故事令人心酸,姆恩忍不住落泪。
左先生问他:“姆恩阁下,您愿意成为祭司,帮我们召唤叙事之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