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墨余酒

41、番外（一）if线（明玥）

　　“如果我回去了，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我想是会的，于是我去了海边。”

　　21岁生日的当天，明玥难得穿了裙子。

　　其实她并不算完全的默默无闻，上学的时候偶尔也会有想要看向窗边的少年一个不经意，就落入一张秀美的侧脸中。可她只是沉默低着头，不去管任何人。

　　至于裙子？似乎是幼儿时期才会穿的一身漂亮晚礼服。

　　但今天是她的生日。

　　“呀今天是你生日啊明玥？”舍友看着日历里蹦出来的提醒，兴奋得像是自己生日，“走啊走啊，我们一起出去玩，给你过个生日！”

　　明玥从书桌前抬起头，黑框眼镜遮掩了女孩的长相:“是我生日，谢谢你啊。”

　　刚为她发出生日快乐祝福的舍友猫着腰跑她身边，扶着手臂前后摇:“去嘛去嘛，我们都没有全宿舍一起出去过呢。”

　　明玥难以拒绝，无奈点头。

　　“那可说好，我们来给你装扮一下，让你做主角！”

　　她慌乱又无措:“啊？那会不会太麻烦……”

　　“哎呀你怕什么，走吧！”

　　舍友生拉硬拽着她，还非得争相打开化妆包，说要给沉默的百合花画一个惊天动地的美丽妆容。

　　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明玥的长相早就透过她那层怯弱生分的外壳，落到每个舍友眼中。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她们还曾私下讨论过，说明玥一定会是那种小说里的小白花，要么蜕变成霸王花，要么让男主红颜掐腰那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舍友们组了群设计惊喜，还安排好了一切。

　　平日里的明玥太过小心和沉默，她们从来没有一个机会能够示好。

　　那条提醒所有舍友都准备了，就是打算在今天给她一个惊喜的。

　　等妆化好，明玥还在扭捏的时候，舍友几人面面相觑，又看向明玥，咽了口口水。

　　宿舍长眨了眨眼，向明玥提出建议:“我说玥玥，你怎么也该买两条漂亮裙子吧？”

　　明玥抬起眼来，看向她，落到一双含笑的眼中。

　　“来吧！玥玥！”

　　——

　　她们的大学算是很大的那种，相对而言的就比较偏僻，周围没有很多商圈，唯一一个有逛街意义的只是一个三站路外的商城，即使比不上中心城区的购物广场，细细走下来也很需要一段时间，大约8k步了。

　　明玥跟着三个舍友一起，常年没有过的中心位生活出于今年意外透露的生日，她难得化着妆又穿了身舍友借的裙子，本来还在拘谨，却被舍友拍了下脊背:“仰起头来走路啦，我的大美女！”

　　“这个鞋子有点太高了……”

　　“三厘米，还不如踩了个橡皮糖呢姐姐。”

　　明玥走在前面，随几个经常出来的舍友们一起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又走进一家。

　　最后还走进一家。

　　等到几次之后，她们已经大包小包拿了不少衣服，明玥从来没有这样购物过，上一次疯狂的时候还是在高考结束第三天，父母给她买了崭新的电子设备，让她迎接他们以为的新生活。

　　夜晚来得快，尤其是在这样的欢乐当中，闹市里和商城里可能感觉不出来变化，但一走到窗边，就能马上看见车水马龙和一片繁华灯火。

　　她生日在夏天，天黑得早，其实也才不到七点。

　　四个女孩靠在栏杆边，蛋糕不好拿，便选了个小小的，算是三个人给她尽了一份心意。

　　明玥点亮了那个小巧的青蛙蛋糕，服务员说它叫蛙叽，冰淇淋做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灿烂微笑。明玥看着那个蛋糕，学着它微笑了一下。

　　灯火和烛火都在闪耀，难得的友情在身边，而她晚上还要回家，奔赴自己的亲情。

　　这个生日看起来只有短短一天的热闹，却让她觉得过去二十一年都被点亮。

　　“玥玥要开始许愿了吗？”

　　“嗯。”

　　两个女孩帮她托着蛋糕，而她只用双手相握，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念叨:“我希望，这辈子的生日都像今天这样。”

　　“三——二——一——”

　　“明玥生日快乐！”

　　四个女孩分食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冰淇淋当中是松软面包，剖开面包，里面是绵密奶油和一层绿色的果酱，吃起来好像是青涩苹果，酸酸甜甜，混着椰果在口中生香。

　　“玥玥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

　　明玥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七点钟。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赶回去需要倒两班地铁，一班十四站，一班十站。

　　“嗯是的，我一会儿大概直接去地铁站，今晚就不回宿舍了。”

　　“好吧——我独守空闺会想你的。”

　　她忍俊不禁。

　　与好友分别后，走向地下一层，那里是她家的地铁方向。

　　但是很可惜，还没等她走下去，就看见有人往上面来。

　　“不是吧这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停运了？”

　　“不知道啊，看网上说好像是载客量太大了，扫兴得很，要不打车去演唱会吧。”

　　“打车？这里跟体育馆有20多公里，得多贵啊……”

　　明玥停在路口，沉思半晌，决定先下去看看。

　　下面的乘务人员正在一个个解释，广播里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地铁因为某些不明原因停运，没能赶上的人只能坐公交或者打车了。

　　顿时地下通道里接连传来怨声，但也无计可施。明玥顺着人潮往上走的时候，突然听见电话响声，拿出来看备注，是刚刚分开的室友。

　　“喂玥玥，你们家那个方向的地铁是不是停运了啊？我看网上都说不能坐了。”

　　“嗯，确实停运了，我现在正在往上走。”

　　人流量太大，她被挤压在四五个胳膊之间说不出话，只能奋力仰起脖子让自己呼吸，再跟舍友报平安。

　　“你那儿现在打车应该还挺难的，要不我们先给你打了，你先从地铁口挤出来？”

　　明玥犹豫片刻，说了句好。

　　她们效率确实很高，等明玥终于来到大路上时，车子已经快到了。马路上的人也很多，但是大半都选择了公交，部分人也找了车。明玥的舍友们把定位放在了一条还算安静的小路上，红绿灯都没多少人过。

　　正巧遇到红灯，司机要在对面等。明玥穿着裙子化着妆，左顾右盼的，像是一幅画。

　　红灯转绿。

　　转角的地方突然疾驰而来一辆巨型车，拖拉着巨兽般大小的货物，像是一栋高楼袭来。明玥站在红绿灯的开始处，不知为何两腿定在原地，眼睁睁看那辆车飞驰而来，顷刻间到了面前。

　　“嗞……”

　　刺耳刹车声响起，她离最近的一个车灯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雪白的车灯照上她的脸，也是一片白。明玥顶着一脑袋汗抬起眼来，突然觉得这辆车似乎曾经来过她梦里，梦里的她倒在血泊当中，手机飞到草丛中一遍遍响起，最后熄灭在原地。

　　耳畔传来谁的声音。

　　“搞错人了搞错人了！这个人是女的！千鸣大人要的魂魄是个纯老爷们，这女孩一看就不是！”

　　“你还怪我了？黑灯瞎火的，你一个白衣服的看不清，倒是埋怨我个一身黑。我连自己都找不到，我还管她是男是女？”

　　“诶你还有理了是不？”

　　好生吵闹，但明玥动了动腿，她似乎能走了。

　　绿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短短的几步路，她先是慢慢的，像是刚学会走路那样轻轻走，好像在母亲的掌心一步步往前去。

　　紧接着，绿灯的大马路上，她握紧了两手的物品，有朋友送她的礼物，有一部父母给她的手机，有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猛然拥有的一阵气力，穿过闲适往前的人群，向对岸飞奔而去。

　　裙摆在飞扬，长发在飞扬，今天新贴的眼睫毛似乎也在飞扬，戳到眼中有些隐隐发烫。

　　对面的红灯紧跟着她停下的脚步亮起，少女转过头去，突然庆幸到想要哭泣。

　　我劫后余生，并来到了对岸。

　　我自知一切虚幻，可是长醉不复醒。

　　对岸是重新聚集起来的人群，身旁匆匆略过因为倒计时而飞奔的人，此刻她就在其中，鲜活而健康。

　　卡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走了，那个在一瞬间威胁到她生命的重型车辆此刻从她身边离开，成为日后夸耀幸运的事件，也让她再有机会跟别人交谈，而后想到二十一岁生日的今天是多么温馨又多么美好。

　　左手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她举起左手，凑到耳边:“喂？”

　　“啊，我已经来到对面了，马上就到定位点了，谢谢呀。”

　　“还是得说，下次我会请你们吃饭的。”

　　“……东四太贵了，换一个食堂吧。”

　　这边话音落下，马上又有一个电话响了起来。明玥只是偏过头看见，眼睛就已经弯弯笑起来。

　　“喂妈妈？嗯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谢谢妈妈！但这也是你的节日，你更应该快乐呀。”

　　“你们买了蛋糕吗？正好我和朋友只一起吃了个小蛋糕，我马上回来，打车回。”

　　“哎呀地铁停运了……不是我乱花钱……好好好我已经到了定位点了一会儿上车跟你说……”

　　后来的记忆里，她找到过一张被打印出来的合照，他们围在一个巧克力蛋糕前，她正在许愿，爸爸妈妈在她两边笑着。

　　蛋糕上的数字，是21。

　　巧克力没有融化，电话也有人接听。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我知道，所以我又一次来到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