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玩一把碾压局？！》鸢洲

10、社畜（五）

　　赵兴发浑浑噩噩往出走，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不停的撕扯，仿佛两把锋利的斧头要把脑袋瓜子像砸西瓜瓤似的砸的稀碎。

　　“这个破班有什么意思？谁爱上谁上，反正我是不上了。”

　　[你不上了？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不养了，也扔掉？]
　　[老婆孩子？哦，还有老婆孩子……不然也吃掉算了。]

　　“在说什么傻话，那是我的家人！”

　　[嗤，家人？不就是吸血鬼。]

　　“你懂什么，有他们在才能叫家，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养家真的很烦，我根本没有能力养她们！”

　　[干脆吃掉算了。]

　　“不不不，不能这样，不能吃掉……”赵兴发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神经质般的嘀咕，“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他忽然停在同事的工位旁，小陈对上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怎、怎么了？”莫不是赵兴发知道是自己把他的事情传播开，还告诉了老板？

　　赵兴发阴恻恻盯了他一会儿，“蠢货。”

　　说谁蠢货？自己还不是蠢到家了！小陈刚想发火，赵兴发已经不见了。

　　赵兴发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间，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因为走得太快眼珠子脱眶而出，咕噜噜向前滚了一段，身体像是毫无察觉仍在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稍微用力还能听见“噗嗤”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看，捡起来又塞了回去。

　　小陈自己先从洗手间溜出来，又被赵兴发唬住，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心里很不踏实，给小张的通讯器拨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到底怎么回事，洗手间里不会真的有鬼吧？到现在还不回来难道真的让鬼拖走了……小陈拨电话的手开始颤抖。

　　好在第二个电话刚挂断旁边工位忽然人影一晃，小张回来了。

　　“喂，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小张把自己过于灵活的眼珠子固定好，转头问他。

　　“没什么。”小陈讪笑两声，记起是自己把人扔在疑似闹鬼的洗手间里先跑了，又忍不住好奇，“洗手间里……真的没什么吧？”

　　小张歪着头咧嘴笑笑，“你觉得会有什么？”

　　他的表情实在有些诡异，但更像是在嘲讽，小陈眼神飘忽：“没什么就好，嘿嘿，那就好。但是你的通讯器呢？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不接。”

　　“通讯器？”小张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半天没想起来，最后干脆不想了。

　　“哎，你知道吗，赵兴发刚被老板训过，又被赶去客户那儿了。”小陈还在兴头上，继续和他聊赵兴发的八卦。

　　“他可能知道是我打的小报告了，刚才还想找我对峙，就他那德行，切。”

　　“他真的能把单子找回来吗？我看够呛，客户都是大爷，他怕不是得跪地求饶哈哈哈。”

　　“对了，你没看到他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隔壁工位刚刚回来的小陈??不错分毫像盯猎物一样毫无温度盯着自己的眼神。

　　·

　　赵兴发一头混乱拖着沉重的双腿去了客户公司，甚至到了客户楼下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巡逻的保安差点撞上他，他此前来过很多趟，保安一眼就认出他，伸手扶了一把，“下午好，先生……您没事吧？”

　　先生……如果还有谁把他当人看大概就只有这个保安了，他来过这里不下五次，这辈子听过最多的尊称竟然是在这里。

　　赵兴发心情忽然有点愉悦，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啊，没事，谢谢你……这里是……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保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人头发油腻、脸色煞白、整个人失魂落魄，如果不是生病了就是刚刚经历过什么打击，虽然看起来像个疯子，但这模样实在比自己还可怜。

　　保安忽然心生自豪感，和颜悦色道：“您最近不是每天都到这里来吗，您说过您的客户在这里。”

　　“哦……哦对，这里有我的客户。”赵兴发的记忆还停留在半个星时前。

　　他记得自己去乘坐了地下城市列车，对面坐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就像一块无比新鲜的血肉摆在他面前。

　　他刚刚被同化，没有进食到足够的新鲜血肉，腹中的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胃，整个人都要饿晕过去，赵兴发盯着自己的食物不停地舔着嘴唇就要忍不住了，直到被一个声音恶声恶气打断。

　　“你有病吧，对着别人的女朋友流口水？你他妈是变态吗，看见小姑娘就这副德行！”一根手指怼到他鼻子上，“我警告你，别再看我女朋友，不然我告你骚扰！”

　　赵兴发兴奋的张着嘴，完全听不懂男生的语言，翻着密密麻麻爬满血丝的眼球，“你……说……什么？”

　　“我艹，你他妈是不是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他这模样无异于挑衅，年轻的男孩子彻底被激怒，脸上他紧接着挨了结实的一拳，“我告诉你，我报警了，老变态！”

　　嘴角见了血，赵兴发更兴奋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

　　下一秒他忽然笑不出来了，僵硬的脖子咔咔扭动着。

　　“……报……警？”

　　报警倒没什么，普通警察他也不怕，但他记得这里似乎有一只很特别的队伍叫……行动队？据说那是支很厉害的队伍，如果把他们招惹过来就麻烦了……

　　“各位乘客，夜熊路列车站到了，这一站是换乘站，换乘地上列车的乘客请下车……”

　　恰逢此时播报声响起，车门开启，赵兴发赶紧趁乱溜了。

　　年轻的男生在车厢里气的跳脚：“有种你别跑！妈的，竟然给他溜了！”

　　这能怪他吗？！赵兴发边跑边埋怨，那个女孩子那么年轻，分明是一大坨上好新鲜的血肉……哪个饥饿难耐的人能忍受面前摆着喷香的食物不垂涎？

　　……

　　赵兴发站在楼下，终于把浑浑噩噩的记忆接上了。

　　“啊对，我到这里来是找客户要回订单的，这是老板给我的任务。”他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他朝保安道了谢，把保安谢的莫名其妙之后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上楼，“我们来会会这位老板……”

　　一个星时后。

　　赵兴发还在会客沙发上坐着，秘书小姐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赵先生，很抱歉呢，老板还在开会，没有时间见客，您先请回吧。”

　　“不不，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赵兴发屁股又往下压了压，“我就在这里等着。”

　　秘书小姐礼貌笑笑，转身时翻了白眼，小声交待前台：“这人老板说不见，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

　　赵兴发已经逐渐清醒，丢单的恐慌重新弥漫上来，他坐立不安一眼一眼看着会议室的门，十分懊恼自己竟然搞丢了今年最大一笔订单，还惹恼了老板。

　　一个座位而已嘛，就让给那个女人坐好喽，为什么非要在和客户有约的早晨吵这种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小事！

　　客户现在明显是不想见自己，要怎么才能重新打动对方让对方见自己呢……

　　赵兴发想了半天，重新编辑了一条讯息发到客户的通讯器上，接着开始忐忑又漫长的等待。

　　一个星时又过去了。

　　秘书小姐路过前台时赵兴发赶紧凑过去讨好道：“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和老板说一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老板还在开会呢。”秘书小姐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像个机械仿生人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术：“他今天一天都有会议，您请先回吧。”

　　“你们不能这样！”赵兴发的情绪又开始濒临崩溃，红色丝顺着眼球慢慢爬上来，怨恨的看着秘书小姐，“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告诉他？连你也看不起我？！”

　　完美的秘书小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并没有，先生，我已经把你的话原原本本转达给了老板……”

　　“你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过是一条打工狗而已！！”

　　“是的，先生，我也是给别人打工，所以请你……”

　　“你闭嘴，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一个字！”

　　秘书小姐微笑点头，“好的，先生，那您请慢慢等。”

　　“闭嘴！”

　　婀娜的秘书小姐转身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忽然停住，轻呼一声，“啊……老板。”

　　老板摆摆手，闲庭信步走过来，“赵先生，我的秘书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的话我会惩罚她，让她向你道歉。”
　　秘书小姐脸色骤变。

　　见到梦寐以求的客户赵兴发还哪里顾得上和一个秘书计较，他瞥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姑娘，露出个小人得志的笑，这才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秘书小姐对我很热情也很客气，她一直在贴心的替我安排。”

　　“是吗。”客户回头看看自己的秘书，微笑道：“你要感谢赵先生替你卖好。”

　　秘书小姐脸色稍稍回血，“谢谢老板，谢谢赵先生。”

　　赵兴发跟着客户去了办公室，一进门就迫不及待表达来意，“上次失约实在是我不对，请您大人大量再给我和公司一个机会。不管您和其他人谈的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给您更大的利润！只求您……”

　　“不。”客户忽然抬手止住他，“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赵兴发腰弯到一半愣住，“那、那您想让我怎么办呢。”

　　客户想了想，提出一个要求：“你跪下来求我吧，你求我，我就把单子给你。”

　　“跪、跪下来？”赵兴发脑中“嗡”地一声，他一把捂住隐隐作痛的眼球。

　　“怎么，很难吗？”客户随意摆摆手，“如果很为难的话就算了。”

　　啊，自己活的真像一条狗，竟然要跪在地上摇着尾巴祈求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赵兴发眼球一蹦一蹦的疼，但不知道为什么，过了片刻疼痛渐渐隐退了。

　　老板震怒的面孔、同事指指点点的窃喜、老婆孩子嫌弃他的眼神接连从眼前闪过，赵兴发又觉得自己的膝盖没有那么硬。不就是跪一下吗，总比丢了被老板辞退、让同事看笑话，甚至回家还要要被黄脸婆唠叨强。

　　他自嘲的笑笑，缓缓跪下。

　　“哈哈哈哈。”客户忽然笑出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不能自已俯在桌子上，“你还真跪啊。”他抹了把涌出来的眼泪。

　　跪在地上的赵兴发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客户，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发笑，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好笑。

　　身前这人傻乎乎的表情更加愉悦了客户，他指着赵兴发，“可是我还没想到要不要和你签单呢，唔哈哈哈。”

　　赵兴发眼前一黑。

　　毁灭吧，这个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