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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 ...

  •   宁长雪并非第一次来太极宫,坐着一顶软轿,行至太极宫前,先踏出一只脚来,桃枝瞧着那绣着精致花纹的绣鞋,知道是上贡的蜀锦绸缎。

      宁长雪一身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服饰,首饰寡淡却依旧难掩姿色。桃枝便亲自扶着宁长雪进去,“知道二小姐来了,娘娘心中欢喜。”

      宁长雪闻言便微微一笑,“许久未见阿姐,我也是十分想念阿姐。”凤鸾之上的皇后闻言,也笑了一声。

      宁长雪是她看着长大的,皇后便道:“那你可得多陪陪我,你看你,都瘦了。”宁长雪点了点头,这几日的事情让她也有些疲惫不堪,恰逢皇后召见,她也知道是宁长仪心疼自己。

      宁长雪便握着皇后的手,“还是阿姐疼我,长雪往后只想多多陪着阿姐。”宁长仪见她如此,自然也是十分心疼,抚摸着她的鬓发道:“好了,都过去了,日后好好待在宁家,也不会缺你什么东西。”

      得了承诺,宁长雪便道了一声:“好。”宁长仪便又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去宫中挑一间喜欢的居所。”如此宁长雪便告了退。

      含碧的佛经已经抄写得差不多,她坐在窗边读史记,此刻榴花已经快要坠落。

      草草翻过几页,想着过几日便是秋猎,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见到沈琢。听说皇帝将主持秋闱这事交给了他,想必是十分看重了。

      好在她与沈琢从前相识,这总归比引诱一个陌生人来得好些。含碧如今只当自己的姿色作为筹码,只要自己有价值,她将自己当做筹码也是可以的。

      想到此处,含碧苦笑了一声,她在赌,赌沈琢这光风霁月的君子对她从前有几分情意。

      花芜却端来了药,那药用白瓷盏盛着,看上去有些黝黑,这是赵砚特意找御医为她配的方子,调理身体。“娘娘,喝药了。”花芜如此道,花芜虽对她忠心,赵砚的命令却也不敢违逆,含碧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将那药一饮而尽。

      花芜本欲去拿几颗蜜饯,却叫含碧阻止了,“不必。”

      赵砚如今膝下子嗣犹空,他自然十分着急,只是皇后与淑妃怎么也怀不上,是以便将希望放在了含碧身上。

      含碧喝完了药,看着药碗在心中冷笑,她入教坊司时便已经喝过了避子药,那时伤了身子,如今恐怕是再难有孕了。

      何况她此时并不想要子嗣,淑妃和皇后盯着,谁敢在这个时候惹眼?

      含碧思考着,去秋猎这事还是得跟赵砚说说,皇后是一定会去的,淑妃恐怕也是,那自己也得求得赵砚应允才是。

      晚间赵砚又来了,除了安抚淑妃那日,他依旧日日前来探望含碧,偶尔坐一阵就走,偶尔宿在此处。

      今日晚膳时含碧十分殷勤,亲自替他盛了一盏文思豆腐。用过晚膳,赵砚知道含碧有些话想说。

      “陛下,妾还未曾去过上林苑,秋猎时可否带上妾?妾也想见识陛下狩猎时的勇武。”含碧还是选择直接些,这到底是一桩小事,于是赵砚自然答应了。

      他甚至含笑望向含碧道:“你甚少求朕什么事情,这自然得应允。”于是含碧一副羞怯的模样,并不说话。

      她实在是太了解赵砚了,只要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再如何宠爱自己也没事,只是若是威胁到他的地位,便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转眼便到了秋猎的日子,皇帝出行自然十分煊赫,那辆最华丽的车架顶饰以金龙,四周又有翠羽点缀,里面便坐着赵砚及皇后,这样的场面无论再如何面和心不和,总归是要给皇后几分颜面。

      宁长仪另一侧坐着的是一同前来的宁长雪,她到底嫁过人,不用如此避忌。只是车内帝后瞧着气氛不好,她便也未曾说话自讨没趣。

      至于含碧,也有一辆车驾,布置自然不及赵砚那辆,却也十分宽敞舒适,她甚至特意让花芜与凝枝也坐在车内,不然他们步行跟着十分辛苦。

      含碧掀开车帘,便看见前方随行的沈琢骑在一匹白马之上,只留一个俊朗挺拔的背影。她在心中悄悄盘算着该如何接近此人,不免出神了些。

      “昭仪。”花芜唤她,含碧立刻回神,放下车帘笑吟吟道:“何事?”

      “昭仪今日想喝什么茶?”一贯沉默寡言的凝枝问道,含碧唔了一声,随意道:“明前龙井就好。”

      自有人送上烹制好的热水,凝枝泡茶的手艺也是一绝,不然含碧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接过凝枝泡好的茶,含碧捧着缠枝葡萄纹的茶盏慢慢喝起来,去上林苑的路途无聊,三人不过靠说话打发时间。

      待行至上林苑,花芜与凝枝指挥随行宫人们搭毡帐,含碧则随意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地上铺着锦缎,她坐在上面一边品茗一边用着糕点。

      毡帐搭好之后,又用过晚膳,索性明日才开始狩猎,众人便在猎场四周随意游玩,含碧知道皇后陪着赵砚,自己也不想讨个没趣,只随意在四周转了转,不过却发现了一丛锦葵。

      察觉到附近的来人时,含碧也不扭捏,对沈琢落落大方行了一礼道:“沈大人。”沈琢今日一身白色斓袍,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微微颔首,只是目光却始终盯着含碧。

      花芜前来寻她,见沈琢在一旁又停顿一瞬,“昭仪让婢子好找。”似乎他这才觉出一个臣子盯着宫妃始终不妥,收回了目光。

      含碧略一行礼便与花芜一起走远了,沈琢却死死盯着那背影,见她消失在最后一抹落下的余晖之间。

      夜间,沈琢躺在帐内,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时回忆涌上心头,是含碧立在榴花树前,穿着赤色齐胸襦裙,雪色颈上是大红宝石璎珞,一派娇俏唤他道:“沈哥哥。”,耳边一时又是今日她一声冷淡的沈大人与宫宴上对皇帝言笑晏晏的模样。

      “对不起,榴娘。”他喃喃道,好像是她杀死了那天真的少女一般。

      沈琢做了梦,娇俏的少女伏在他胸口,头上的步摇垂下流苏一晃一晃,朱唇微启道:“我能叫你沈哥哥吗?”

      他能闻见榴花的气息,他还知道,她虽名为碧,却最喜穿艳色衣衫,如赤色、胭脂之类的颜色。

      崔府,在含碧又一次爬上府里那棵最大的榴花树时,婢女秋冬没办法只好特意将前来崔府做客的沈琢请来。

      沈琢望着树上的少女,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人比树上的榴花还娇,手却扯着可怜的榴花一捏,将花的颜色留在她的手上。“沈哥哥。”她见是他,便乖乖唤他,一双眸子纯净无瑕,让沈琢想起冬日檐下的落雪。

      不过乖巧是乖巧,含碧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下来的意思,因为生母早逝的缘故,崔大人千般疼宠,也养成了她有些娇纵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下来罢,有你最喜欢的果子吃。”沈琢有些无奈道,如今二人已有了婚约,倒不怕议论什么。于是,含碧乖顺的跳下来,落到他怀里,他能嗅见隐隐约约的榴花气息。

      少女雪白的皓腕环住他的脖颈,他听见对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既然已经有了婚约,你什么时候娶我?”

      气息有些炙热,落在他的耳廓上,沈琢倒十分平静,“榴娘,最近恐怕不行,过几日我便要去柳州。”

      含碧极快便松了手,哼了一声道:“好罢。”只是面上神色不大好,她神色郁郁去了一旁啃冰好的甜瓜与西瓜吃,不再说话。

      沈琢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于是他无奈眉眼含笑安抚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崔大人恐怕也希望你在他身边多些时日。”

      含碧像是被说服了,不过她依旧不去看沈琢,她自小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沈琢也一样,不过心底又有一个声音道:或许只有他是不同的,不同于那些凡俗之物。

      “那你这几日多陪陪我。”含碧仰头去看那繁盛的榴花树,这是崔夫人怀她时便种下的,如今也已经枝繁叶茂,她总觉得,这树与她有什么关联,不过它现在如此繁茂,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日后那嫁去沈府的日子。

      “好。”沈琢望着捏住他袖口的含碧承诺道,他总归是纵容她的,何况这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于是含碧又欢欣鼓舞起来了,只听她又道:“你离开那日,希望我去送你么?”

      沈琢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于是含碧又笑起来,沈琢抚上她眼角那颗泪痣,低声对她道:“等我回来。”

      不过等到沈琢出城那日,她却未至,沈琢在城外的亭中等了许久,最终在同行之人的催促之下,离开了京城。

      沈琢此时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此后他数年未曾见过含碧。再见时,她已家破人亡,不复从前烂漫。

      至于庭中那棵榴花树,早在崔府被抄家时,便被人伐去了,寻到那处时,沈琢在崔府门外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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