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土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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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被手里陡然沉重的藤条带的失去平衡，极速坠落的同时终于抓住了被长在崖边上的草木勾住的时景，然后那棵小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青棠另一根藤条还没来得及扔上去，两个人已经直直下坠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喝酒了。”青棠知道今夜自己头脑远不如平时清醒，反应也慢了许多，才发现时景不知何时晕了过去，一时间很是恼火。
他身后延伸出数根枝叶，牢牢地将时景和他捆在一块，他盯着旁边昏暗的石壁观察了片刻，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攀住一根结实的长藤。
手心被擦出细碎而尖锐的痛感，终于让他抓住了机会，一手揽着时景，猛地跳进了下边黑黢黢的洞口里。
这里都能听见下面湍急的水流声，带着昏过去手全然无缚鸡之力的时景下去，堪比投河自尽，还买一赠一。不死也要呛水呛个半死不活的，带着正过生辰的凡人干这事委实太缺德了些，青棠有些庆幸自己在漫长枯燥的修炼里没偷懒。
巨大的冲击打碎了两人身上的藤条，不小心脱手甩出去的时景被他手上的细线牢牢控制在半空中，然后被缓缓安置在地上。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有些脱离地仰面躺在地上，觉得今夜真是离奇。
“难道是拿几颗灵芝，惹火那的东西了？”青棠自言自语道，坐起来去看时景。
人没醒，青棠手心凝出一点粉色的烛火，照着时景还略显稚嫩的轮廓，看了一圈了也没看出什么外伤。
青棠用内力探了探他体内，发现只是一点让人昏迷的草药，没什么大碍。他松了口气，盯着时景手心的小伤口看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他的手抬了起来。
青棠不太懂得他们凡人是怎么疗伤的，只能硬着头皮在他手心舔舐干净了那点血迹，然后和忽然睁眼的时景对了个正着。
青棠：“。”
时景：“……你，你作甚？”
青棠随手抹了抹嘴角，面不改色地鬼扯：“尝一下味道。”
时景：“……”
他略微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才想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迟疑道：“我方才不知怎的，忽然晕了过去。”
青棠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道：“无妨，在这将就一夜，明早天亮了回去。”他说着径直往山洞里面走，修长的身影很快拐入里面的黑暗。
时景忍不住“哎”了一声，他坐在地上还晕乎着，道：“你别一个人往那走，里面不知道……”他话音未落，青棠已经抱着些干柴枯叶回来，蹲在地上挑拣出潮湿的。
在洞口的位置还有朦胧的月光照亮着，但是温凉的夜风伴着崖底流水的潮气吹过来，生出几分些刺骨的寒意。青棠蹲在里边一点背风的位置，随手点了个火苗，轻易点燃了那堆枯叶，在火势渐长后往里加了几根干燥的柴火。
他看向时景，漂亮的桃花眼在火光下明亮灼眼，温声道：“过来这里坐。”
时景沉默着看着他全部的动作，听话地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了，手突然被青棠拉了过去，后者忍不住皱眉：“手这么凉，方才着凉了吗？”难道是灵力传不过去吗？
青棠握着他的手靠近火焰烤着，手上运起灵力暖着他的手，叹气道：“早知道今夜就不来了，白天视野更好些。”
时景任他握着手，侧目盯着他看，问：“方才你哪来的铲子？”
忽然察觉到手里的异样，伸手摆弄开他的手心，看见血红的勒痕时忍不住皱起眉头，“掉下来的时候弄伤的吗？”
青棠这才看见那道红痕，顿时顺势哎呦了起来：“好疼，方才我都差点拉不住你。”
时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
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倒也不是要他感到抱歉，青棠随意地摆摆手，扯谎道：“就是那藤条上的染料，不是真伤，骗你的。”
时景还是低垂着眉眼，有些失落的模样：“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青棠赶忙纠正他，“我都这么麻烦你了，也没说这话，你别这样。”
“我记得我是掉下来的，那你告诉我，你方才是怎么下来的？”时景紧盯着他，追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应对，青棠沉默了一下，忽然神情紧张地摸了摸怀里，做出一副丢了东西的模样，赶忙站起来往洞口走，嘴上快速道：“我有东西落在上面了，我去找一下。”
时景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已经从洞口消失不见了：“……”他也很久没见到逃避这么没章法的人了，慢吞吞起身走到洞口看了一会儿，这下面确实是悬崖，也没有小道可以上去，这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时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自语道：“确实不是普通人吧，看来他的年龄没说谎。”
虽然这人看着很不像活了千百岁的模样。
那边青棠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半山腰大张旗鼓地收拾了方才使绊子的小妖，被那棵老树劝阻才松开要点火烧那小狐妖的皮毛。这树妖的心情总算是从被时景的追问中缓过劲来，觉得心情舒爽了些，但还是赖着不肯走。
“我不过是看上了你家的几棵灵芝，就算没有你看护着，那些东西也会长成。你还撺掇那几棵无知的草木来欺负他一个凡人？你真当我是死的是不是？”青棠捏着那狐狸的脖子，表情冷冷淡淡的。
那狐妖很是委屈，“本来就是我养的……啊！不是不是，我错了错了！”他被那只修长的手捏住气管，顿时嗷嗷惨叫了起来，“您要是想要，我可以都找出来给您。但是稍微留几棵，以便下次再生好不好？”
青棠不动如山地坐着，“灵芝似乎不太够，我听说你上次用人参炖鸡了，我也要。”
狐妖语塞了一下，打哈哈道：“……这，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哪有那东西啊，这里的水土根本养不好的。”
青棠微微扬起眉梢，英俊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轮廓分明，微微一笑：“你再说一遍？”
那狐妖心底叫苦不迭，那几棵人参还是前些年他从北狄引进的，挖了不少当地的老参过来，这么一趟费了不少劲。但这树妖的土匪作态杵在这不肯走，也只能忍痛表示会送点上好的灵芝和人参给他，顺便求他高抬贵手，别再带人踏足这片山林了。
青棠摸了摸下巴，勉强点头同意了，“东西我带走，但是下次心血来潮就想来了，那我也没办法。毕竟那么这景色不错，我来走走也不行？”
小狐妖：“……这不太，不太妥当吧？您的山林，我们也从未踏足过。”
“别跟我鬼扯。”青棠冷笑了一声，手上的尖锐的扇叶拍了拍他的脸颊，冷声道：“我上次听说你带着一群不知事的小狐狸和黄皮子们来欺负我山里的精灵，百年前你还只身拔了一堆草木砍了上头的树木，让他们差点被日光灼伤。你真当我睡着不出来走动，就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左右这也不过是个二百来岁的小狐狸，还没修炼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何况又对着个能化形的千岁树妖，被戳穿后支支吾吾道了歉。
青棠才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心道歉的，只大大咧咧地堵在那狐狸的洞穴口，盯着鼻青脸肿的小狐妖认命地给他采摘了几株上好的灵芝，挖了几棵老人参，又逼着他找自己的小弟给寻了只山鸡野物和野果子。
他自己不吃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收拾，硬是胁迫着人家给自己宰了洗干净，这才拎着东西回去了。
等他走出很远，嗅不到那股草木的清香，狐妖才松了口气，埋怨道：“不就是个妖精，嚣张什么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指不定谁死谁活呢。”
那做了和事佬的老树用树枝不轻不重地抽了他几下，“你别去招惹他，他修为深厚，我都比他年幼两百多岁。”
“哇，那你怎么看着这么老了？他也太年轻了，瞧着像是不过百岁的模样。”那狐妖忍不住看了眼那苍老的大树，惊叹道。
果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的，老树不愿再跟他废话，沉默着入睡了。
青棠神清气爽地拎着东西，又跑去隔壁的山里采了些山胡椒、荆芥和紫苏叶，在崖底清洗干净，也大概思考好了该如何转移话题，好让时景不再揪着今夜的失误不放。
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青棠乐颠颠飘回了山洞里，走了几步才看到时景倚着身后的石壁，像是睡着了。
青棠顿时轻手轻脚了起来，坐在火堆旁拿出那用大树叶裹着的山鸡，现在烤着等他睡醒应该就能吃了。然而毫无厨艺的树妖看着那些佐料，无声叹息了下，小声嘟哝说：“当人可真是麻烦。”
“这么快就回来了。”时景忽然开口道，看到青棠摆弄手上的东西，忍不住挑了下眉，“你还去打猎了？”
青棠见他醒了顿时送了口气，把东西推给他，道：“你自己看着烤吧，我不会弄。”说完往火堆里塞了些干柴，凑近火焰的指尖冒出一点火光，不动声色地加大了些火。
时景以为是他突然想吃了，接过那巨大的树叶开始动手了。先是从怀里找出个小酒壶，用里面的黄酒在山鸡身上仔细抹了一遍。用手碾碎了紫苏叶和荆芥，在上边胡乱抹了一道，塞了点在山鸡肚子里，山胡椒也放了一小串进去。
做完这些后，又去里边的洞穴里找了结实些的小树干，撕开外边半干的树皮，树干用黄酒冲洗了，拿来串起那处理好的山鸡，架在火堆上炙烤。
青棠看着他手上那铜制的方形小酒壶，有些意外，“这也是酒吗？好香。”
时景闻言伸手把酒壶递给他，盯着他道：“可以尝尝，有些烈。”
青棠接过来，试探性地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好辣。”
酒量确实不好，时景心说，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酒壶，拿了个酸甜的野果子塞进他嘴里，说：“你下次别喝了，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青棠麻利地啃完了手上的果子，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想赖账啊？你都说了要请我喝，我还要带走。”
时景：“……你酒量不好，独自在外很危险的。”
“我在外边，危险的应该是别人。”青棠勾起薄唇，很是轻慢。
时景：“……”
方才下去的酒意，竟然就被这么一口老黄酒再次勾了起来，青棠的意识又开始涣散了。
夜色如水，只能闻见一点模糊的流水声，耳畔是火堆里偶尔炸开的火花声，青棠晕乎乎地盯着攒动的火苗，修长的指节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再抬起来时指尖的火苗不断跳跃着。
时景偶尔摆弄一下架在上边的树枝，余光瞥见青棠修长的手指在火苗上轻点着，这人正在低头玩指尖的粉色焰火，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他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很有深意，青棠眼尾晕着绯红，有些不解抬头：“怎么了？”
“你，其实不是人。对吗？”时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紧张那个他明明知道，却一直不愿面对的答案。
青棠慢吞吞从怀里拿出晌午时景给买了没吃的糖葫芦，闻言动作顿了下，还是伸手将那小小的油纸袋拿了出来，弱弱递到他跟前，“要吃吗？”
时景摇头，有些疲惫的样子：“我不吃，你自己吃。”
青棠也没推辞客气，咬了口山楂，冰糖在嘴里化开后甜味蔓延开来，他细细尝了尝那滋味，才忽然叹了一息，向后倚靠在墙壁上，转头看向时景：“我那个……确实和你不太一样。但是你先别害怕，我不会伤你的。”
时景不像是害怕的模样，漆黑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猜测道：“是妖怪？”
“和妖怪还是不一样的，是妖精。不过你们应该觉得没差别，反正都是妖。”青棠微微叹气，和凡人解说这些真是奇怪。
时景点点头，对这倒是有点了解：“我知道，区别就是……妖精不吞噬人和走兽的精血，你应该是靠山里的灵气吧？”
青棠吐出几粒山楂核，很欣慰地点头：“嗯，我是树妖。”
“合欢树吗？”时景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你之前用的几次枝叶，看着很眼熟。”
青棠“嗯”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们说不能让你们人看到我的真身，会害怕。你真的不怕？”
“怕什么？”时景不明所以道。
“比如说，我突然……想把你吃了！”青棠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含糊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下得去口，多奇怪的滋味。”
时景迟疑了一下：“……你又喝多了？”
“我，我没有。”青棠果断摇头，手指在地面的虚点了下，那个用树叶织成的大口袋忽然出现在那个位置。
青棠露出个满意的笑，看向他：“送你的生辰贺礼，明天拿去换银子，我们去买酒。”
时景打开那个袋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还有人参呢？”
“听说你生辰，他主动送我的。”青棠面不改色地鬼扯道，倚靠着身后的墙闭眼放松。
“原来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啊。”时景若有所思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是不是要走了？什么时候动身？”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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