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竞赛小能手》桓织

3、第3章

　　这话直接让林盼盼闹了个大红脸。

　　记铭是记阳和林知学留下的那个孩子，林盼盼小时候和记铭一起听学，记铭从来不会欺负她，还时常照顾她。在记阳夫妻俩走后，她日渐沉默，他也日渐沉默，两人之间少有互动。不过林盼盼偶尔过来记家看望二老，记铭都会给她一颗糖，他的这个举动，是她苦涩日子里的一点甜。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记铭。

　　记铭生得高大壮实又健康，模样也俊，虽然他是大胃王，但架不住他能干，村里好多姑娘都喜欢他，暗地里都想要嫁给他哩，那么多条件好的姑娘，林盼盼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机会。

　　哪怕几个月前记铭在山上遭遇了变故，双腿摔伤了，有可能落下残疾，林盼盼还是觉得，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不会少，也不觉得记铭这样了就能看得上自己。有些事情，她是连奢望的念头都没有的。

　　林盼盼的不好意思以及犹豫在记阿婆看来就是不排斥，但老人脸上并没有笑容，反倒更凝重了：“在此之前，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们家铭哥，这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了，他的腿……不能走了。”

　　林盼盼显然没意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她以为记铭以后只是需要一瘸一拐的走路，村里也是有这样的跛子的，日常做农活完全没问题……没想到情况这么的严重。

　　记阿婆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愿意嫁给铭哥，那我就去跟王秀花讨了你，让你留下来，如果你不愿意，阿公和阿婆可以帮你走出大山去，帮你去到县里，但以后是什么光景，就看你的造化了。”

　　林盼盼满脑子都是记铭瘫了，以后连下床都下不了，记阿婆和记阿公五十来岁了，身体不好，这家里可如何撑得下去，又能照顾他多久？万一有一天记阿婆和记阿公不在了，又有谁来照顾他？

　　他可是林叔叔和记阿姨的孩子啊，是唯一给过她糖吃的哥哥，是在她生病时偷偷给她送药的哥哥，他本该娶妻生子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盼盼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我愿意的，我愿意嫁给铭哥。”

　　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而且能够嫁给铭哥，比她曾经想要的那些还要幸福。铭哥是个懂疼人的，记阿婆和记阿公都是善良的人，在这个家她不会挨打不会挨骂，家里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不会被克扣食物，不会被区别对待，还有人嘘寒问暖疼爱。

　　只是——

　　“如果彩礼钱低于两百，恐怕我养父养母不会愿意。”记家也没什么家底，能拿得出两百块吗？拿不出来，这个事也不好解决。

　　记阿婆看到林盼盼点头，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两个苦命的孩子啊。

　　听见林盼盼的话，记阿婆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钱的事你放心，有的，能够解决这个事。”

　　至于这个钱怎么来的，等以后两个孩子年纪到了拜了堂成了亲，铭哥自然会告诉盼盼，她就不在这多嘴了

　　说着将林盼盼从床上扶下来：“你去洗把脸，我和你记阿公这边准备准备，咱就上林大石家把这事谈妥了。”

　　林盼盼去井边打水洗了把脸，记阿公自个儿先出门了，等她洗好脸，站在院中等待片刻，记阿婆从记铭的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鼓鼓囊囊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条，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另一边，王秀花一早醒来看到厨房里冷锅冷灶的，饭都没做，气冲冲地就去踢开林盼盼的房门，结果屋里没人。

　　把家里前后都找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有，王秀花又怒气冲冲地赶去河岸边割猪草的地方，仍是没找到人，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中，将林翠叫醒让她去找林盼盼，自己先做饭要紧。

　　林翠根本没把找林盼盼的事放在心上，林盼盼去哪儿了，会不会挨打，她才不关心。

　　她在外面随便晃了两圈，找个地方坐着躲懒，估摸着差不多开饭了才回到家中，跟王秀花说没找着人。

　　林兵已经在那嚷嚷着饿了，王秀花手忙脚乱的将饭打出来，放在水盆里降温，一边哄着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暂时没有心情理会林盼盼的事。

　　林大石起得晚，听见林翠和王秀花的对话才得知林盼盼一大早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洗了把脸后钻进厨房里：“昨晚那丫头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跑了？”

　　王秀花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八成是跑了，兵他爸，快去跟老张头家借牛车，我们得赶紧去追，那可是两百块啊。”

　　“这死丫头居然敢跑，抓到后，我非狠狠的抽她一顿不可。”王秀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没想到在院门口和林盼盼撞个正着。

　　“你这个死丫头，一大早你死哪去了？”王秀花张嘴就骂，扬手就要往林盼盼身上招呼。

　　记阿婆挡在了王秀花前头：“大石婆娘，是我老婆子家里有事，一早找盼盼过去帮个忙。”

　　王秀花这手掌也没法往记阿婆身上招呼，只能悻悻的收手，没什么好脸色的：“什么事的一大早把人叫走，也不跟家里大人说一声，这大清早的家里的活儿没人干，耽搁了多少事啊。”

　　记阿婆不甚在意，依旧不疾不徐的道：“早上的事就先不提了，我来呢是想跟你们谈点事，进屋说吧。”

　　记阿婆说着将手里的方巾掀开一角，让王秀花瞥见她手里有钱，又严严实实盖好，拿在胸前。

　　虽然不知道记阿婆是来干什么的，但她可是带着钱来的啊，王秀花立刻没了脾气，将人带进屋中。

　　堂屋中，记阿婆和林盼盼坐在四方桌的一边，林大石和王秀花坐在四方桌的对面，记阿婆也没有跟这对夫妻东拉西扯，直接说正事：“今天盼盼上我家里帮忙，我和老头子都一致认为，我们那个家里很是需要一个像盼盼这样的孙媳妇，既能照顾我们伤了腿的铭哥，也能照顾我们两个老人家。”

　　“我们私下问过盼盼，她说愿意嫁到我们记家，所以今儿个老婆子斗胆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上门来讨盼盼这个孙媳妇。”说着记阿婆将方巾放到桌上，将四个角都打开，露出里头一叠的大团结和大大小小的毛票，“这是我们记家全部的积蓄，220块。220块的彩礼，在村里不少了，我老婆子是带着诚意来的。”

　　没错，这个彩礼钱在村里不算少，尤其是林盼盼这样没有嫁妆贴补的姑娘，这个彩礼可以说是极富诚意。

　　王秀花看到那220块眼睛都直了，不是不心动的，可一想到刘东，她在心里拨了一下算盘。

　　那刘东虽然只给200块彩礼，可架不住他能挣钱啊，以后他们一家老小可以上门打秋风，说不定还能从刘东手里弄点钱，这记家可就不行了，一穷二白的，怕是比他们林家还不如。

　　这么一计算，这多出来的20块完全就不顶事了啊。

　　“这不行，220块彩礼太少了。”王秀花好不容易才将粘在那一沓钞票的视线移开。

　　记阿婆吃惊不已：“这还少啊？我们不要嫁妆，同村嫁娶，你们女方这边完全不用自己摆酒席的，亲朋好友以及客人都可以上我们男方家来吃饭，这220块彩礼你们净赚，还有你们请来的客人的彩礼钱也是你们收，你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王秀花被说的也有些心动了。

　　其实昨晚夫妻俩说到最后，也聊到了酒席的事，他们没想给林盼盼摆酒席，拿了200块彩礼钱，把人送出去就是了，可不知道刘东那边同不同意。若是不同意，刘东除了这200块钱，这女方这边摆酒的钱他还出不出，这还是个未知数，本打算今天让林大石去仔细问问的。

　　这十里八村的，女方家摆酒席的钱多是用的彩礼钱，少摆几桌，菜弄得简单些，这彩礼钱就省下来了。想要女儿嫁得体面些的，这酒席也不会摆得太寒碜，还得给女儿置办嫁妆，少不得还得往里补贴。想要王秀花为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贴补钱那是不可能的，她连彩礼钱一分都不想花出去，想全部拿在自己手上。

　　现在记阿婆人直接就说了，不需要女方家摆酒席，女方家的亲朋好友也都可以上男方家去蹭吃蹭喝，这么好的事情王秀花怎么可能不心动。而且林盼盼嫁在本村，找她回来干活也十分的方便，记家人向来不和人发生冲突，脾气应该是极好拿捏的。而那刘东还不知道是什么品性，万一一把年纪得了个年轻老婆捧在手心里宠着，她还怎么把人讨回来干活？

　　这么一合计，记家这门亲确实是比刘家好。

　　不过王秀花还是故意拿乔：“就算是这样，这彩礼钱还是少了，这丫头可是很能干的，到你家可是能干很多活的。”

　　“你这是卖女儿？卖到我家干活的吗？”记阿婆急了。

　　“可不就是，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和那卖出去的牛啊驴啊一样，就是给别人家干活的。”王秀花嘴里从来都没什么好听话。

　　记阿婆气得直瞪眼，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豁出去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买，就像买牛买驴那样，我跟人借钱，再借五十块，一共付给你们270块，把这丫头的劳力给买断了，以后她只能给我们记家干活，没有我们家的允许，不许她上你们家门一步。”

　　王秀花愣住了，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她只是想要记阿婆再多加个10块、20块的，这事就成了。

　　可是现在，记阿婆居然说要多加50块，整整50块。

　　虽然是要买断那丫头的劳力，可那丫头的劳力顶什么用，到时候回来帮忙，除了干活快些，又不能变成钱变成肉，家里又不是没人干活，还不如这样拿钱实在。

　　而林盼盼闻言，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记阿婆的衣袖。记阿婆来之前跟她说，到了林家她只需在旁边看着就好，无需说话。她拉记阿婆的衣袖，是向记阿婆请示自己是否能说话，记阿婆无视了她的动作，也就是让她听着就好的意思。

　　王秀花手在桌子底揪了林大石一下，难掩激动，她想了想，决定赌一把：“再加30块，这丫头你们就领走了，再和我们没任何关系。”

　　记阿婆一咬牙，拍了拍桌子：“好，那就再加30块，一共300块，我今天就把盼盼这丫头带走了，她以后就是我们记家的人，你们无权指使她做任何事情。口说无凭，不如我们去村长那，找村长做个见证。”

　　三百块啊三百块，这三百块可以全部都落进自己的口袋，王秀花简直要高兴坏了，看了林大石一眼，见他没有意见，拍板道：“好，这就走。”

　　当即就要去拿桌上的方巾，被记阿婆先行一步压住：“盖完手印再付钱。”

　　王秀花风风火火的往村长家的方向赶，就怕记阿婆反悔了，路上她记起酒宴的事，又问：“酒宴的事还算数吧，办酒的时候我家亲戚必须上你家吃饭。”

　　“算数算数，办酒的时候少不了你们那几桌。”

　　王秀花放心了，到村长家，特别幸运的，村长和书记都在，王秀花语速极快的将事情说完，恨不得村长立时就能帮她将书面约定拟出来。

　　村长转身进屋，没几分钟就从屋里出来。王秀花不识字，林大石识一些字，大致看过，又有村长和村书记作证，双方签字按手印，这事就成了。

　　记阿婆当着两位村干部的面将220块钱交到王秀花手上，并打了张80块的欠条，承诺一个月内结清。

　　王秀花捂着口袋里的巨款，跟在自家男人身后欢欢喜喜的走了，虽然纳闷今天村长写书面约定的速度之快，但这种细节不重要，钱到手了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