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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四章 ...

  •   北海道的夜色降临得很早,刚吃过晚饭,外面的天就黑了,一入夜,室外的温度就骤降,狂风呼啦呼啦地吹得老宅子的窗框屋顶嘎吱作响,风雪扑簌簌地打在玻璃窗上。

      好在泉屋里地暖开得足足,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

      远山结月躺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她在想矢野兄弟,矢野冲告诉他们那个网球场是他的,矢野夫人说得却是矢野原会打网球,而且还很厉害,但是......他们却对破败网球场的事情毫不知情。

      天色已晚,小儿子还没有回家,忙碌如矢野夫人也不由得开始担心,派人出去找了好几次。

      于是,远山结月便踟躇着告诉了她,“那个,矢野夫人,矢野冲桑他在网球场里。”

      “啊啦?网球场?”

      “网球场?”

      矢野夫人和矢野原面面相觑,眨着眼睛懵逼地看着她。

      “山上哪里会有网球场,是远山桑搞错了吧!”矢野夫人笑着给她搭台阶,指挥大儿子再去找人,“呼啦,阿原你再去仓濑家和山本家问问,说不定阿冲那家伙又和浩一还有杏跑去哪里玩耍了。”

      “嗯。我这就去。”

      矢野冲是自己回来的,淋着风雪,对于家人的责问他一言不发,也不肯说自己跑哪里去了。

      脑海里正回想着当时的画面,头顶的白炽灯突然熄灭,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远山结月猛然被吓了一跳。

      停电了?

      灯光灭了以后,外面的风雪声好似一下子被放大,呼啦啦地吹动着门窗。

      没多久,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矢野夫人温柔慈祥的声音传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因为风雪太大导致电力故障,房间里有备用的煤油灯,请问需要给您点上吗?”

      摸索着打开房门,昏黄的豆灯的光芒立刻从走廊渗透进来,矢野夫人满脸歉意地鞠躬道歉,小步走进屋里。

      拿出备用的煤油灯放在桌上,膝坐在地板上点亮,豆大的火焰燃起,隔着玻璃罩扫射出柔和的橘黄光芒,驱散漆黑。

      “好了。请您晚上一定注意用火安全。”

      “谢谢。”

      “没关系,您不必客气。”

      矢野夫人起身欲退出去,远山结月突然开口,“那个,矢野夫人,矢野冲桑他也会打网球吗?既、既然哥哥那么厉害......啊抱歉,不小心听到您说的话,我有点好奇......”

      “不,您不用这么客气。”矢野夫人失笑,“这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其实,阿冲他以前对网球很有兴趣的,总是缠着阿原教他,但是......两年前,他突然有一天就不肯再打网球了,唉,现在整天就只知道玩电子游戏......啊,抱歉,一不小心就抱怨起来。”

      “没关系。”

      “那么,我就告辞了。好梦哦~远山桑。”

      ......

      风雪一大早就停了,远山因为认床很早就爬了起来,这个时间点泉屋的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走廊和原本热闹的厅堂安静无声,厨房里升起炊烟,矢野老板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矢野夫人也在一旁忙碌。

      好辛苦哪!

      她无聊地在偌大的古宅里闲逛,走在廊桥上,听到刷刷刷的声音,越过遮挡视野的雪松,庭院里,只穿着薄衫的青年拿着木制的推雪板,清理着石子路上的积雪。

      他一眼看到了她。

      “早上好,远山桑,居然起来这么早的吗?哈哈哈~”

      “嗯,呐.......”远山结月不好意思地打哈哈。

      “喂——老哥,你动作快一点,我要用推雪板。”小少年吧嗒吧嗒从楼梯上跑下来,催促道。

      “啊——马上就好,阿冲。”

      矢野冲目不斜视地路过远山结月,从哥哥手里拿过推雪板抱着就走。

      “等等,阿冲你要把它拿到哪里?店里还要用!”

      “你别管,我很快送回来。”

      说着,匆匆跑走。

      “啊啊~真是的。”矢野原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远山蓦地想到了那个粗陋的网球场。

      和矢野原聊了会附近有哪些景点可以参观游览,她从庭院里出来,推开泉屋大门准备在山上散散步。

      门外的墙上胡乱靠着一把推雪板,不见矢野冲的身影。

      好奇心让她再次走到泉屋与山壁夹着的那条巷道外,犹豫着探头探脑。

      “早上好。”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像鬼鬼祟祟的猫咪一样打了个激灵:“哇啊————手、手冢?!!!”

      “嗯。”

      手冢穿着一身长袖运动服,额头上一层薄汗,气息微喘,他刚刚从山上跑步回来,就看到远山结月站在这里奇奇怪怪的。

      “阿诺撒,手冢。我昨天打听到,矢野冲只是小时候对网球感兴趣过,而且两年前已经放弃打了,但他却到现在都还每天打扫那个网球场,好奇怪哪!”

      “......”

      “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吧!”

      凤眼向下瞥了兴致勃勃的少女一眼,手冢点点头。

      他们顺着缝隙进去,穿过竹林,里面传来哒哒的击球声,只有矢野冲一个人,他在练习。

      远山扯住手冢的袖子,他纳闷地回头,然后得到一个意味不明的甜美笑容。

      脏兮兮沾了泥土的网球飞了过来,矢野冲拿着球拍皱着眉瞪向他们:“怎么又是你们?我记得我说过,离开我的球场。”

      “但是......”远山结月狡猾一笑,“我们没有站在你的球场上啊!”

      她和手冢将将踩在土地外沿的雪线上。

      “这里应该属于泉屋的范围吧!作为客人,我们有权待在这里,又没有进入你的球场,所以,你不能赶走我们。不然,我想我可以向矢野夫人投诉。”

      “——”处世经验不足的少年一下子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年,你还是图样图森破了些哈哈哈哈(叉腰

      “随便你们!”说不过,又不能打,矢野冲自暴自弃地放任他们待在那儿,从地上捡起网球,用球拍击飞——

      他只有十颗球,每打完一轮,就要满场跑地捡球。

      手冢留意到球场中间,中线不再是一根麻绳了事,而是挂了一排拼拼凑凑起来的破渔网作为球网。

      这个网球场......说不定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被建立起来的。

      少年的身影在球场里来回,他的球技一般,甚至握拍的姿势都不是绝对标准,力量有余,技巧不足,发球练习十次里居然会有两次失误。

      “发球的时候过早低头会丧失最佳的击球位置,导致达不到预期效果......”听到那对情侣中的男生突然开口,矢野冲动作停顿一瞬,抛球起跳......

      【过早低头会丧失最佳的击球位置】

      啪——网球完美到达预计落点。

      “发上旋球需要将重心放在后脚......”

      到达对面的发球高高弹起。

      “比起上旋球,侧旋发球更适合小个子,使用条件不比上旋球苛刻,用球拍擦击球的背面中部偏右侧......”

      第三个球,落入对面发球线内。

      ......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

      第十个,依旧完美落地。

      远山结月瑟瑟发抖地站在手冢身后,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夸哪个好,这、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一个对理论倒背如流一眼就能扫描出对方的失误动作,一个只是听别人描述就能瞬间改正错误并完成正确的击球。

      “喂——”叛逆炸毛的小男孩抬起球拍指向手冢,头一次眼神平静地注视他们,“你叫什么?”

      “手冢国光。”

      “你打网球,很厉害?”

      “并不是。”

      “什么意思?”

      “我要走的路还很长,现在的我还不足以被称为厉害。”

      手冢的话令小鬼受到冲击,表情空白片刻,良久,他嗤了一声,再次开口。

      “喂手冢,要不要打场比赛?”

      “好。”手冢接受了,但却站着没动,而是问道:“那么,我们可以进球场了吗?”

      “......”

      “可以,进来吧!我不赶你们。”矢野冲郁闷地撇撇嘴角,低低嘟囔了句“都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和小孩子记仇......”

      “嘿嘿~”

      远山结月立刻狐假虎威地一步跳进球场,冲矢野冲笑出白牙,得到少年“幼稚”的低骂并附赠一个白眼。

      倒是他们的比赛,一边倒的战况,没什么可细说的。

      矢野冲气喘吁吁地仰躺倒地上,远山蹲下来,低头看着瘫成咸鱼的小孩儿,嘴角得意地坏笑着:“怎么样?小鬼。”

      小男生白了她一眼,翻身坐起:“又不是你赢了我,得意个什么劲。”

      “喂——”叛逆期的小鬼气人能力一绝,远山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要是伊丽莎白在这,她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即使输了球,那小鬼还是一副臭屁模样,嘴硬地对手冢说:“虽然你赢了我,但比起我哥哥还差的远呢!”

      “啊——”手冢意味不明地应了一个语气词,直勾勾地盯着矢野冲,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矢野原桑的球队打入了全国大赛这件事,是真的吗?”

      “当然!”

      “知道了。”

      手冢放下球拍转身,准备离开。

      呆立在球场里的少年突然叫住他:“喂、额——我是说,手冢桑,你能不能——能不能和我哥比一场......”

      “......然后狠狠地打败他!!!”

      “就像刚才那样。”

      奇怪的请求。

      哪里有弟弟会要求人家把自已哥哥打得落花流水的。

      明明之前还与有荣焉地说什么“虽然你赢了我,但比起我哥哥还差的远呢”。

      矢野冲倔强地看着手冢,大有他不答应就不准走的熊孩子架势。

      “我会去问他的。”

      “走了,远山。”

      “嗯!”

      远山结月立刻站起来快步追上手冢,走了一段距离,想起什么,她回头朝矢野冲摆了摆手:“再见,小鬼,略~”

      “......幼稚鬼!”小孩立刻炸毛,远山瞬间开心了,背着手回身蹦蹦跳跳地蹭到手冢跟前,“呐呐,手冢。那个小鬼的球技是什么水平?我可以打过吗?”

      金丝眼镜下的凤眼闪过无奈,瞳仁划到眼角,注意力放在看着她的余光里,说出评语:“勉勉强强。”

      “诶?怎么会,他看起来那么弱。”

      “......”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手冢严肃地看过来一眼,直把她看得委委屈屈收回膨胀的信心。

      早餐结束后,手冢向矢野原提出对战的邀请。

      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

      “不好意思手冢桑,我很久都没有摸过网球了,感觉已经完全不会打了呢!而且,你可是和家人一起来旅游的,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远山看到手冢皱起了眉头。

      “今天镇上有小雪祭活动哦,你们不如去逛一逛,非常热闹呢!”明明他脸上的笑容和平时差不多,远山却总觉得像蒙了一层阴霾,“抱歉,我该去干活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他抱着东西走开,忙碌的身影没有一刻停留。

      既然当事人不同意,谁也没办法强迫他,手冢不得不放下高燃的战意,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休闲旅游中。

      納西镇自发组织的雪祭是附近最热闹的活动,带着典型北国风俗特色的祭典,难得他们正巧遇上。

      然而,前行的途中,手冢爷爷被绊住了——路边古树下,两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正在棋盘上激烈厮杀,手冢爷爷凑过去旁观了一会儿,就彻底迈不动脚了。

      三个孩子排排坐乖巧地看着爷爷加入战局,然后把他们忘记,弱小可怜又无助。

      小海里认命地叹了口气,一点儿不像其他小孩那样任性撒泼。

      “手冢......”远山结月可怜兮兮地扯了扯手冢的衣袖,经过这条路的游人越来越多了,眼看着要赶不上时间占不到好位置了。

      手冢看了看人群中专注观棋的爷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走不开的样子,也叹了口气,走过去告诉爷爷他们准备自己去庆典,等对方应付式连连点头后退出人群。

      “走吧!远山。”

      “耶!!”

      远山结月瞬间笑成一朵花,拉着海里的小手跑了起来。

      “快一点手冢,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赶到的时候,人群果然已经占满了所有最佳视角,他们只能待在一米厚的人墙后,远山蹦蹦跳跳地探头探脑,却只扫见高台上雪女的裙角。

      “看不见。”她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寻找角度,还是一无所获,急躁地猛跺脚。

      忽然,视野瞬间拔高,怔忪时,视平线越过人群头顶,豁然开朗地看清了高台上的表演,腋下有双温热的手托举住她的体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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