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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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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直到温暖的触感再一次退开,朦胧的意识才渐渐变得清晰,前方亦已经空无一人,他拉下身上的毛巾,话铃就在这时候划破宁静,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持续的声响在他抵步话机前方的时候中断,伸出的手缓退却又听见铃声再一次亮起。
他的动作大得几乎要把话筒塞进耳朵里,即便说“听好了…你就算不打第二次电话过来我也会拨回去,所以…”
“您今天也好精神哦!爸爸好高兴呢~”顽劣的语气使得他额上青筋跳了一跳,“不要用「您」啊,那是如何地恶心的称呼啊,说起来我好像没承认过自己是你的儿子吧…”
听筒里忽然安静得出奇,朝气逼人的理事长没有马上接上下一句,似是在犹疑接下来的话题,“但是真的很开心呢,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就算嘴巴在抗议,听过这话之后脸颊还是泛起了微红,“那是当然的吧,搬家又怎么可能有事呢。”
“哈,说的也是呢,话说起来枢他们刚才走了。”零不解,认为吸血鬼的事与自己无关,“这点事不用告诉我。”
“克罗诺斯在追捕的那个人…蓝堂英也跟他们在一起。”这一次变得安静的是零,算起来在凌还有意识的时候,蓝堂英大概是最后一个接触她的人。
“嘛,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需要通知克罗诺斯的话就交给你吧,我没有他们的直接连络方法。”理事长的视线在对话间未曾移开,径直地落在校门前的几个身影,还是第一次吧,在早上看到那么多的夜间部的人在校外。
熣灿亮金在雨后日光下更夺目,令人难以置信这样的少年会被牵连进那次事件里面。
据理事长所知,那天蓝堂在自己的房间内突然消失,过了三个月又忽然在原位出现,当蓝堂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起当中发生过什么事,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像完全被彻底抹去。凌已然逝世,枢亦无从追究之前发生的事,组织却仍然在追寻真相。
“怎么了,英。”玖兰枢轻唤着凝视瓦顶的蓝堂英,声线魅惑几乎夺去他的灵魂,目光回转便从容地笑开“没什么…走吧。”
从优姬死去那天开始枢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蓝堂知道他对优姬的死非常执着,直到接到凌的死讯后大概是因为仇恨得到解脱,绷紧的情绪弛缓过来才离开了那封闭的空间,但没想到他一出来便说要离开黑主学院。
蓝堂停了脚步,第一个发现的支葵回望身后,“你今天怎么了?”
“…没办法就这样放任不管吧。”蓝堂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那隐晦的忧郁怎么藏都藏不住,“说谎技巧差透了…英。”
炽热的光穿过乱发落在脸颊,他冲冲跑到熟悉的酒吧门前遇上了杰诺斯,才停下脚步杰诺斯便向他展现自己的招牌笑容,“哟!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呢,请在傍晚时份再来吧。”说完就转身拿出钥匙徐徐打开铁闸。
注意到蓝堂若无其事地跟在自己后面,“我还以为你全都忘记了呢,但是你如果想翻旧资料的话就只能请你放弃了,地下室的东西都已经全部被人搬走了,赛菲莉亚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蓝堂默不作声地走进了休息室,把抽屉拉开一半伸了手进去探索着里面的上方,不消几秒,纸条撕破的声音响起,被取出的是一块细小的晶片,蓝堂将它递到杰诺斯的手里,“这里面纪录了她的梦。”
“梦…是梦境记录系统的数据吗?”杰诺斯问得有点茫然,毕竟没想过他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位置,也许正是容易被找出来所以才会没人注意到吧。
“那时她在实验后晕倒,我在处理善后的工序时刚好经过她身旁就被抓紧了衣袖,我还以为她是醒来了,看到她还在睡觉才松了口气却发现她哭了。”蓝堂说到这里,神情凝重望向杰诺斯,“把它交给托雷.哈特湼特吧,看过之后他会明白一切的。”
密云在雨后不久消散,托雷便驭车离开了小镇,洗礼过后的森林溢满清新草香,本是心旷神怡的香气却使他的心情更为沉重。
风景转换,抵达一条小农村的时候已经垂暮,离远看见了一家餐馆便雀跃起来走过去,还一脸嘴馋地念着“牛奶,牛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浓郁的菜肴香扑鼻而来,他随即换上了一副满足的表情,肚子亦开始骚动起来,话说回来他可是由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啊。
“吶…先来一瓶牛奶,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吧。”挑了个位置坐下,很随便的点了菜便开始审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论是天花、墙壁、吧台,又或者桌椅地板,就连放在桌上的杯子都是木制,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旧式餐馆呢。
隔了一会儿,服务员将好几道小吃一一递上,托雷盯着桌子不甚满意,“没有大盘一点的吗?”说完便把小吃整碟倒进嘴里,站在身旁的服务员楞住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啊,现在就去给厨房下单,请稍候。”
托雷用力地点点头,端起牛奶大口地喝着。就在这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名中年男人正端坐在吧台看着报纸,他的神色亦随之变得凝重。
“来了来了,客人请慢用。”服务员热情的笑脸刚好掩盖了视线,他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发出“喔…”的一声便放下杯子开始吃起来。
就这样,太阳伯伯在托雷吃着丰盛晚餐的时候悄悄地下山了,另一边的史恩与伊芺正抵步托雷之前待过的旅馆。
“什么——!今早走了?”史恩拍桌惊叫,而身后的伊芺却乖巧地站着,这一幕落在酒吧里其他客人的目光里成了强烈对比。
他扶着额开始唠叨起来“是吗…又去了别的地方吗…”
“怨男一样。”伊芺忽然冒出的一句使他感到一阵恶寒,“哈?妳是在哪学到这个词的。”
伊芺轻举起手中的书本,上面写着《一千种成为怨男的方法》,然而史恩亦开始傻笑起来…
等到跃动的情绪缓和下来,史恩会心地看着跟前的伊芺,就算这样下去会追不上托雷也总不能让她跟自己一起连夜赶路吧,最后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
满月高挂,与前一夜的天色差距甚远。
晚饭过后,他走到了村子附近的山丘上,目光放远使在夜幕下的村庄寂静得失去了生气。他沿着小径前行,路肩篱笆上的野蔷薇随步伐深入便长得更茂盛,直到破烂不堪的墙映入眼帘才停下脚步,缠绕墙身的白色小花在银辉映照下散发淡紫柔光。
这种野蔷薇与别不同,它在暮或夜两段时份会受天色影响而映出不同的颜色,故此村子亦被命名暮夜村。
夜风撩动,吹散了溢满鼻息间的花香,引来阵阵凡音却夹杂了不协调的磨擦声,“谁在那里?”
“……咳…唔…”
墙后的人没有步入视线,听见对方似是捂住嘴发出的咳声便缓步走近,探头一看,眼熟的画家帽惊现眼前,认出了对方是早上在旅馆里的少年反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爱管闲事的人似乎变多了呢。”他站起来轻拂去黏在裤子上的草叶。
忽然,扬过的墨绿瞬间迷惑了托雷的视线,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另一人已经站在跟前,“维希,这是你的朋友吗?难道…是男朋友?”
维希苦笑着微微摇头,“我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来,要回去了,翎菲。”他说着便牵起她的手转身离开,翎菲侧起脸望了托雷一眼,跟前的人却补上一句,“不用理会那种奇怪的家伙。”
他们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见跟托雷的距离已经远得无法再听到他们对话,翎菲才停下了脚步,“吶,这样真的好吗?”
“妳指什么?”
“祭典快要开始了,不管他真的…可以吗?”维希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她靠着自己继续前行,“嗯,没关系的,我倒想知道他看到仪式会有什么反应吧。”
他的从容让翎菲松了口气,干脆微微侧起头靠在他的肩上,“真是恶趣味呢。”
很适合夜晚的湛蓝,被遗落在后的托雷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直到幽森完全淹没了那二道背影才回过神来的他仰天眺望,郊区的夜晚跟城市里的很不一样,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上的星星。
穿过墙壁踏进一座小遗迹般的废弃小屋,他看见满室草叶便笑了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他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又再一次仰头,透过破损的天花便能望到的星宿在无尽夜空中是多么遥远的存在啊…
即使在不同的世界里,也能看着一样的天空吧。
“难道…跟儿子吵架了?”奇怪的服务员用餐盆掩住半边嘴巴,那十年不变的阴险表情差点令史恩爆炸。
“才不是儿子!”
“托雷现在看起来怎样?”伊芺定睛看着服务员,看到她对答案十分期待的服务员开始认真回想,“嘛…还不是鼓着脸,唯一奇怪的是点菜的时候他很明显心不在焉。”
“那,铃铛有戴着吗?”伊芺扶着桌站起倾前了身子,坚定地看着服务员,使她尴尬地退后了几分,“…应该没有吧。”
史恩摸了摸伊芺那颗可爱的小脑袋才坐下,“他的想法早就改变了,就算不戴铃铛也会好好的,我们很快就可以跟他见面,不要想太多了。”
独特的银色华美得即使以月白相比亦黯然失色,多加形容反会令它失真,虽说如此夺魄却远比不上在它虚掩下的淡紫的光采。
“哟!变态跟纵狂锥生零,看起来挺闲的嘛。”绯羽突然从阳台冒出个头来,吓得正在窗旁坐着的锥生零当场打了个突。
“谁是跟纵狂了?你这个变态女。”他一把拉开了窗子,却看到一大袋食材被递到面前,“一起吃吧,就当作是贺你们新居进伙。”绯羽说着便攞开袋子,从对面爬了过来,零只是目光呆滞紧紧盯着她手中的东西,直到她走到身后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妳…稍为有点女人的自觉好吗?居然随便溜进别人的家里,真不要脸。”
“哪里随便了,明明是零君自己开窗给我进来的哦,对了,这些应该放在哪里?”绯羽举起袋子问着,“当然是厨房吧!”
诶?怎么会答得那么认真?这下子糟了,这样答她不就等如引「狼」入室…
“是吗?我还以为变态会喜欢在厕所里吃饭呢!”绯羽恍然大悟摸摸下巴,拉开房门走出去关上门。
被留在房里的零面色深沉捏紧了拳头“……谁是变态了。”深叹一口气抑制住快要爆发的怒气才缓缓走到快要被敌人占据的厨房,才踏进半步便看到亲爱的弟弟正站在角落呆望绯羽在准备食材,身旁的水喉还要没关好,似乎是被绯羽吓到了。
零二话不说把壹缕拉了出去,再一次叹气,“…她到底想做什么?”壹缕想了想,“她是萨克小姐的朋友吧?”
绯羽刚才奇怪的行为几乎把他气得什么都想不出来,这下子壹缕提起了凌的名字他才记起确实有这回事,“…嗯,算是吧。”
“零真幸福呢,这么多人关心你。”说着便坐到沙发去,干脆开电视来看然后什么都不管,肩膀忽然觉得有点重,望望身后才注意到零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还要皱起眉一副担忧的样子,“没什么,只是…”
“壹缕。”零正色地摇摇头,却因此举令壹缕有点生气,“我不是小孩子。”
“弟弟在哥哥的眼里永远都是弟弟,就算到了八十岁都是哦。”
绯羽突然从门后探出头来发话,使零愣住了一下,难道她说话之前就不可以给点先兆吗…?
“快来帮忙啊,难道你们就习惯等女生喂饭么?”她捧着大堆餐具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在桌子上,壹缕见状起身帮忙放好东西,零倒是继续紧盯着忽然跑到他家里还要指指点点的绯羽。
良久,食料跟餐具都已经放好,只欠杯具,零从冰柜里拿了几个冰杯和冷饮放到二人跟前,想到了些什么便看着锅子问绯羽,“妳真的有把它煮熟吗?”
她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说:“你试试吃完会不会肚子痛就知道了。”
神出鬼没吓死人不偿命是她的特权、一塌糊涂的回答令人无言是她的专利,现实真的就这么残酷吗?想到这里锥生零开始感叹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楣,千挑万选居然选了这间屋当上了她的邻居。
这种吓破胆的日子以后还是会持续下去吧,只能…面对现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