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夫君竟是隔壁老王》釉霜

36、036

　　等到傍晚，叶三回来了。

　　不是自己主动回来的，是被叶大和叶六抓回来的。

　　身上青灰色袍子，成了腌菜布，还沾染了不少的灰烬和屑，平时整齐的鬓发，此刻杂乱低垂。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内敛深沉。

　　所有人，包括在城里忙活回来的许东茂，眼神全都像把刀，朝在花厅中央站立的他无声刺去。

　　叶三不明就里，脸色微变，怔楞问，“今日倒是齐整，全都在啊，看我做什么？”

　　陈嬷嬷和红杏两人，一人一边，像两个门神，在门口守住。

　　“交出来吧，大家好歹相处一场，不想弄得太难看。”叶大言语里，掩饰不住的疲倦。

　　刚谈到这里，程远麟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一身赤黑短打装扮的大块头高凉。
　　叶大噤声，等他进去。
　　至此，里面知道内情的人，并不是全部。
　　程远麟便是慌促中赶来，阻止叶大的直球式审问。
　　他穿了身浅棕色衣袍，这是他刚回来便穿的那件，从上午到傍晚，显然都没顾得上换。

　　叶漫刚到，站在门边，和红杏、陈嬷嬷自然站成一个三角形。

　　见三个女人站在门外，他把叶漫拉到一旁，声音低沉，“永旺已经找到一位老师，明早记得把扁豆好好捯饬一番，带他去见先生。”

　　“啊？！”叶漫不懂，现在这般危机，他居然还有闲心这个？

　　瞅见他眼下那颗泪痣，鼻翼下已见的青灰色胡茬，叶漫只是心不在焉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有我和老大在，出不了纰漏。”指掌按压在她肩上，狠狠加了一把力，“那暗桩，会查出来的。”

　　说罢大步走，推开了花厅的门，随后再次阖上。

　　三个女人，再次陷入缄默。

　　叶漫才想起，刚才居然忘了问，袭击他的人是谁，他有没有受伤。

　　叶三委屈极了，他不住地解释，说的口干舌燥，却没一个人相信他。

　　昨晚，万家姑娘趁他出去置办扁豆的笔墨时，在村口把他截住。

　　说是给他做了身衫子，让他去她家试。

　　万家在村口第一排，来来往往的人多。叶三因为得了主子的意思，并不敢去，可怎奈万家姑娘泫然欲泣，让叶三最终答应，今日白天去试衣裳。

　　为了避人耳目，叶三便一大早出门。

　　哪知，衫子没试着，反被万家姑娘指使着修猪圈和牛棚。

　　叶三是个憨厚人，回叶府瞧了一圈，并无异常后，便赶去万家干活。

　　一干便干到被叶大拽回来。

　　程远麟手腕撑桌，和叶大对桌附身耳语后，便叫了高凉进去。

　　知情的，不知情的，众人皆都面面相觑，不知老大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且等着，马上便能见分晓。”叶大慢悠悠，说完这句，开始闭目养神。

　　程远麟趁机不着痕迹，默默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性子比较急躁的，会到处扭动脑袋，观察旁人。

　　比如豪爽的叶八、叶三和叶五。

　　性子比较闷的，会安静如鸡，站立远处，眼眸低垂。

　　比如木讷的叶九和叶六。

　　叶十和叶四，则是属于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派闲适观望中。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岿然不动。

　　无论是面对叶三的辩解、其他人的讥诮，他都保持沉默。

　　高凉回来，身后又跟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浑身脏兮兮烂布条挂满全身，就连头发，都是已经粘连到一起，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馊臭味。
　　偶尔会蹲在村口的乞丐。
　　万家除了万姑娘之外，还有一心做手艺的老父亲和一位瞎眼的娘。
　　这样的家庭，确实需要一位像叶三这样老实勤快的上门女婿。
　　可，就在刚才，万姑娘手提竹篮，往村口小溪去，等乞丐赶到时，人已经沉下去，好久都没上来。
　　有晚归的村民发现，把她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程远麟倏地站起，力气太大，几乎碰倒茶盏。
　　和叶大再次耳语之后，锐利眼神掠过众人后，飞速离开。
　　在场的更加弄不懂，万家姑娘出事，不是应该去现场查探清楚么，怎么还能让府里的男人全都窝在家里？
　　疑窦还未解开，叶大反倒如释重负般道，“天也晚了，吃了饭各自休息吧。”抻抻袖摆，慢条斯理地朝许东茂喊，“爹，你和叶八让城里送点酒菜来，这几天兄弟们都累，好生吃点喝点才好。”
　　许东茂狐疑片刻后，还是应声去安排。

　　众人安心等酒菜，叶八和许东茂一起，被叶大拉住，在厢房说话。
　　三人神秘兮兮凑脑袋，叶大开始讲述，“程将军已经猜到大概是谁，那万姑娘就是暗桩使的障眼法，想要嫁祸到老三头上。”
　　许东茂到底在外闯荡多年，眼眸精光微闪，“程将军的路上伏击有关系？”
　　“是为了把我们的视线都引走，好偷小姐房里的那东西？”
　　叶八的举一反三，让叶大赞许地在他肩膀上使劲压了把力，“出去多观察，切莫打草惊蛇。”
　　三人迅速分开。

　　男人们狼吞虎咽吃饭，叶漫则是和红杏一起回后院。
　　有些事，她参与不了，还不如把决定权交给叶大。

　　扁豆听说明日要去见更有学问的老师，一点都不高兴。
　　红眼瘪嘴回来，一见到姐姐，开始哇哇大哭。
　　抽噎中，说是永旺先生不喜欢他，嫌弃他太笨。
　　叶漫心里记挂前院的事和藏宝图的下落，对于他的回应，自然是亲昵中带着敷衍。
　　哪知小孩子太敏感，觉得姐姐都不喜欢他，更何况永旺先生，那委屈再次排山倒海，哭的更凶了。
　　哪知，院墙那有人过来，叶漫心烦意燥中，见到还是穿了原来那身衣袍的程远麟。

　　他也不多言，径直进来，坐在窗台前的矮榻上，把扁豆抱怀里，开始哄。
　　叶漫懒得管，坐另一侧，等红杏拿餐食回来。
　　有扁豆在，有些话，想说都要憋住。
　　等扁豆不在哭泣，永旺过来，直接扛起扁豆回王家院。
　　“那万家姑娘，就是暗桩买通的，故意勾搭叶三交好，混淆大家视线。刚才扑溪里去，也是他们行动的一部分，万家老夫妻，刚才从他姑娘的床铺垫子下，找出来三张银票，一共金额有五百两。那两夫妻并不知道，还以为他家姑娘是真心想要招老三为婿。”

　　叶漫咋舌，把茶盏里最后一点凉茶饮下。
　　她暗地里是在心疼老三，好不容易动心一回，竟是这样的阴谋。
　　暗桩是谁，她大概有个人选，只是，在真相未大白之前，她不想随便开口。

　　红杏端了托盘来，是小米粥配凉菜和几块切好的烤鸭。
　　叶漫此时并没心情关心能吃什么，她举箸，想问扁豆在哪边吃，见王老吉在她这，她也懒得问。
　　“给我同样的也来一份。”程远麟并不客气，把自己斜坐在矮榻上的姿势改成脱鞋上榻，在矮几上端起叶漫刚才的茶盏。
　　见茶盏空，他便拿起茶壶自己慢慢倒。
　　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客人的意思。

　　“给他再多加一份菜。”
　　叶漫并不抬头，她还在思忖，如果是他的话，藏宝图到底是怎么被偷偷拿出去的。
　　“别多想，你那脑袋，只适合怎么种地开铺子，这一类谋略的事，你想不明白。”捡起一颗杏仁果塞嘴里，程远麟微支起一条腿，把手肘放上，斜睨她，“我上次来雍州之前，在殿前便开始在揣测。”
　　“你上次都知道为何不提醒我们一二？现在东西都被偷了才说？真是事后诸葛亮。”
　　“没证据的事，怎么说？你以为就是酒坊酿酒呢，想往酒里加枸杞红枣就加？”
　　这是上次她和叶八无意对话说的，他居然还记到现在？
　　“瞧什么瞧？叶漫没我，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信不信？就靠你手上这一圈蠢猪，做梦！”
　　程远麟心里憋着的气，仿佛被捅了洞，“还勾肩搭背，还亲密无间，也不看值不值？你这些啊，应该都用在我身上才对。
　　老三这事，如果是我，断不会上那万家女人的圈套，幸亏时机尚早，万一暗桩得逞，老三便是一个死，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
　　就是因为你平时不庄重，老和他们卿卿我我，这才让那暗桩得惩。
　　你自己说说，你那卧室，是不是并没怎么在意？是不是谁都能进？
　　但凡你和红杏多支棱些，哪会有这次意外？
　　以后，你给我警醒些。”

　　见被骂的人，佝偻的背脊，程远麟的脾气也散的差不多，他赶紧转换话题，“··还有，早点和我成亲。这些破烂事，我更师出有名来给你挡。”
　　筷子落碗，脆响一声。
　　叶漫蓦地抬头，撞进一双浅笑的脸。
　　“永旺都坦白了，我的事你都知道了不是，还躲什么？和我成亲，就这样，说定了。”
　　红杏恰当进来，把叶漫满嘴的反驳，全都咽了回去。

　　皓月高挂，程远麟在暗处躲藏的人，看到有黑影匆匆出叶府，并不马上暴露。
　　得知消息的他，在书桌旁手指重叩几次后，望向一旁的叶大和叶三。
　　“暂时不抓，看他把东西往哪里送。”程远麟沉声，下了决定。
　　叶三想要极力把自己对叶府造成的危险给弥补，他急吼吼说道，“那样的话，咱们这就暴露了，叶漫危险就更大了啊。”
　　冷睇他，程远麟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你以为你们危险小？不都是我的人在外围替你们兜着张罗？”
　　这话怼的叶大和叶三不敢抬头。
　　是事实，彼此之间能力悬殊太大，怨不得听几句不中听的。
　　“如果对方是你们旧帝的势力，那还好办，总不过是暗斗，不可能闹到明面上；如果是新帝的人，那就有些麻烦，柳瑞和年底便要调回京城，如果来的新总兵，和我曾经不地盘，我也会擎纣颇多，不好施展。”
　　仿似下了决定，程远麟站起，对站在门外的高凉道，“继续跟，有必要的话，给他加把火，让他跑得快些，咱们也好抓紧时间，早一步行动才是。”
　　高凉应声退下。

　　叶大和叶三灰败地回府，黯淡夜色下，是两道孤寂的身影。
　　“咱们叶府，看来真要倚仗程远麟这棵大树了···”
　　“也是好的，起码他对小姐心意，是真的。”
　　“咱们府，怎就这么多灾多难。”
　　“这次要怪你，乱动什么心？被钻了空子，不然，栽赃到你头上，我不杀你，其他人都会杀你。叶四、叶十还有叶八、叶九，那都是把小姐放在心尖尖的人，他们哪个杀不死你？”
　　“老大，我知错了，再也不会生妄念。”
　　“且等两年，小姐有头脑，是个做生意的一把手，咱们有了银子，也暗中发展一些势力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