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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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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曜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这条项链时停住。
作为饰品,这条项链所在的位置和质地都比较敏感,他直接去拿不太适合。
陆曜又收回了手。
陆曜是从洛城转学过来的。陆家在洛城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连带他这样还在上学的学生也有无数人争先恐后想要结交;太多人过来打扰他,他不堪其扰,干脆转了学。
陆曜见过许多美人,见识过许多种招数,但此时仍然没想到这是某个人故意留下来的。
陆曜心性纯粹,但不好骗,不愚蠢,可以感受得到别人的态度和目的;而这条项链的主人,并没有分给他太多注意力。
没有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多和他说一句话;她给他的,只有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
更何况,她和程肆实在亲密无间;既然是程肆的女朋友,陆曜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再接近自己的理由。
陆曜合上纸袋,让那条蕾丝项链静静躺在袋子里。
陆曜进浴室洗澡,洗完澡,他的房门也被敲响;陆曜过去开了门,程肆站在门外,语气如常地问了一句:“陆曜,你有没有见到他的蕾丝项链?他弄丢了,让我来问问你们。”
程肆说的“ta”是“他”,但听在别人耳朵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她”。
不需要说出名字,也知道是他女朋友的“她”。
“看到了。”陆曜点了点头,发梢的水珠滑进衣服领口,在闷热的夏天,它显得有些凉,“在袋子里,我猜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没有碰过,你自己去拿。”
程肆进门,拿了袋子,看了一眼,说不清什么意味地啧了一声,隐约还有一些感到麻烦的意思。
这种态度不能算差,但和他们在饭桌上自然又亲密的表现相比,也没有多好。
陆曜薄薄的眼皮无声垂了下去,还是问:“你是要现在送回去吗?”
“不送,”程肆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似的说,“他自己会回来拿的。”
这个“回来”,是在两个星期之后,同样是一个下午。
这个时候,程肆有女朋友的消息也差不多传遍了全校,并且因为有男生目睹程肆女友在他宿舍出现过,导致这个消息又增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色彩。
青春期这个词是美好的,但青春期里的绝大多数男生都没青涩美好感,大脑都单一龌龊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性和食色性也。
学校里流传起了关于程少爷和他女朋友的桃色传闻,且越传越下流龌龊;程肆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在他差点把几个男生打进医院后,学校里的传闻迅速消退,起码表面上,已经没有谁再看到谁再敢瞎传了。
容曳就是在这时候再次出现的。
他还是穿着一条裙子,只不过这回换成了黑色,脖颈上戴着的项链也变成了黑色蕾丝。
程肆看到他这么穿,直接转头就走:“你别来我们学校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容曳无辜地眨眨眼,很不明所以;他追上程肆,扑到了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你又怎么了?我这种绝世大美人过来找你,你不感到荣幸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对我?”
程肆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回话,容曳又委委屈屈地说:“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呀。”
程肆吸的那口气无声无息散了。
程肆下巴微抬,也因为这个动作,他的下颌线条变得极其紧绷。他冷淡地说:“你想找的人在那,自己去吧。”
“不要,你带我去。”容曳抓住了他的手腕,无论如何都不让他走。
少年腕骨突出,皮肤温凉,肌肉削薄紧实;要仔细触碰了,才能意识到这只手臂也具有了一定力量。
容曳再次感慨地捏了捏程肆坚硬的手臂:“嗯,长大了。”
程肆抽回了手:“别乱碰,男男授受不亲。”
容曳这次到来,算得上是轰动。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学生们总算见到了这位传说里的程肆的大美人女朋友,传闻里吹得天花乱坠,真正见了才发现传闻还是太轻了,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大美人的美貌。
只可惜课间时间太短,还没看够,学生们就要去上课了。
容曳来的时间很巧,程肆他们正好上体育课。
男生们一边走向集合地点,一边转头对他喊:“姐姐别走啊!等我们解散了再来找你玩!”
学生们在体育馆上课,容曳就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笑眯眯对他们摆了摆手。
然而这群男高中生们没有再和容曳说话的机会,因为程肆叫他们一起打球,程少爷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
程肆还是给他创造了机会。
这好像也是必然的,从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起,程肆就莫名背负上了照顾他的重任,完成他的每个要求。
班上的男生差不多都被程肆点进了篮球队,只有意无意地落下了陆曜;男生们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陆哥,队伍满了,下次一定带你。”
陆曜不在意这种事:“没事,你们玩。”
没有篮球打,陆曜也没有做其他运动,索性走上观众席,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他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和运动长裤,肩背平直,手臂肌肉线条清晰,隐约可见小臂突起的青筋。
容曳看了一眼,站了起身。
陆曜看男生们打篮球,忽然感觉有谁走到了身旁。
他闻到了对方的气息,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气味,仿佛是刚从一片广袤的花园路过,于是身上也沾染了花木露水的芬芳。
陆曜第一次闻到这缕气息,大脑却是一瞬间将它和某个人对上了号。
陆曜脊背僵了一瞬,偏头看过去,看见了容曳。
“你好呀,”容曳笑盈盈说,“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他们不熟,空位置又很多,她没有必要坐在他身旁。
陆曜抬起眼皮,薄薄的眼皮下,是异常浓黑的眼瞳。
这双在日后会让人惊惧害怕的眼睛,此时只有出乎意料的呆滞。
陆曜迟缓地点了点头:“……可以。”
容曳笑着在他身旁坐下,看向球场。
陆曜指骨攥紧,手臂和手背的青筋脉络越发明显;他猜不出她想做什么,又不敢去看她,但他也知道,此时的体育馆里有多少双眼睛落在她身上。
黑色是一种很肃穆的颜色,可当它出现在蕾丝这种柔弱娇贵的物品上,黑色便失去了它的神秘危险,也显得脆弱易折。
纯白的蕾丝让容曳显得妩媚,黑色蕾丝这种可以象征性.感的物品,却让他戴出了近乎于圣洁的气质;白皙的肌肤和黑蕾丝碰撞,脆弱和柔弱相叠,交织出来的就是能让人疯狂的禁忌和美丽;想要触碰,不敢触碰,想要亵.渎,不敢亵.渎。
陆曜见过的美人无数,电视里高不可及的明星在陆家面前也如同凡尘,可他没有见过谁能有眼前这个人这么漂亮,美得惊心动魄。
陆曜莫名生出了几分无措,削薄坚韧的脊背不知不觉弓起,犹如一只警惕的惊弓之鸟。
容曳忽然说:“你们班的男生都叫我姐姐唉。”
陆曜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你为什么不这么叫我?”容曳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我明明也给你送了礼物。”
陆曜因为她这一点微不可察的靠近,慌乱得几乎要跳起来,所幸他性格比较沉稳,这才能勉强忍得住。
但他的眼皮一直跳,抬起来却不知道该看向谁,视线一时也找不到焦点,又猝然落下。
陆曜酝酿片刻,最后还是低低地开口:“……姐姐。”
男生嗓音清冽干净,容曳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越笑越开心;陆曜转过了头,脸上隐隐有些懊恼,耳垂却不自觉变红。
“既然你这么叫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容曳说,“其实我不是程肆的女朋友,我是个男孩子。”
陆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看到对方非常放松地靠着椅背,笑着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啦,不相信吗?”这句话,是容曳用原声说的。
同样温柔,同样动听,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男孩子的声音。
陆曜:“……”
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他已经混乱了。
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穿裙子穿得浑然天成的人居然是男孩子,可是意识到对方是男孩子,再看他的裙子,居然还是不显得违和。
陆曜迟缓艰难地说:“你……”
……如果你不是女孩子,那你和程肆,还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嘘,不要说出去哦,”容曳做了个嘘的手势,“你们班的男孩子怪好玩的,我还想再骗骗他们。”
他光明正大,又三言两语,把陆曜拉成了他的同盟。
陆曜沉默片刻:“好。”
容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曜:“陆曜,日出有曜的曜。”
“我叫容曳,摇曳生姿的曳。”
“摇”和“曜”不是一个读音,然而,陆曜很清楚地听见了,他说的“yao”和“曜”读音相同。
听起来仿佛在说,容曳,曜曳生姿的曳。
陆曜看不透他,不了解他,于是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是在撩拨他,还是在戏弄他。
他的姿态太过游刃有余,以至于他毫无还手之力。
陆曜抿了抿唇,有种上了战场却不知道该从何发力的空无感,只能笨拙地说:“是摇曳生姿。”
纠正了读音,从模糊不清的“曜”变成“摇”。
“是吗,忘记了,”容曳不以为意地笑,“我已经不记得这个词怎么写了,有机会再见的话,你可以写给我看。”
假话。为什么是有机会?他现在就可以写。
陆曜还没想明白,球场上的篮球时间已经结束了。
容曳起身,轻快地一步步下了台阶,蝴蝶一般扑进了打完篮球的程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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